我也是聽盧勝材說了這麽些,才回想起來,前段時間盧勝材確實連續好幾天沒來上課,不過因為這小子經常翹課,所以我當時也沒太在意,現在回想起來才發覺確實有些奇怪,那一次他連續翹課的時間太長了。
盧勝材說,自打那天在操場上碰到鬼打牆以後,他不管看到誰,都覺得那人陰森森的,經常看到別人面色慘白、眼神空洞的樣子,有一次他去食堂買飯,竟還看到買飯的人嘴角掛著血。
一夜之間,仿佛這個山城裡的人,全都變成了鬼。
唯一一個看起來不像鬼的人,就是我。
我問盧勝材:“多長時間的事兒了,怎麽現在才告訴我?”
話已脫口,我才意識到自己這是白問,他都說了,他是在上個月碰到鬼打牆的。
盧勝材別別扭扭地冒出一句:“本來我也沒想說,可現在我爸媽出差了,今天晚上,家裡就我一個人。”
“你可別告訴我,你想讓我今天晚上到你們家住去。”
“不是,我是想問你,我能不能到你家去,這段時間我總覺得那個山坳子陰森森的,家裡有人的時候還好,可現在我爸媽不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自己一個人回去。”
我自然不想跟著他回那個邪氣彌漫的山坳,可我更不可能帶著他回我和師父住的地方。
院子裡可是放著好多練功的家什呢,這要是被盧勝材看見,弄不好我的身份就會暴露。
師父囑咐過,我們這一脈屬於隱修,最好不讓別人知道我們的身份。
正巧師父最近這幾天也不在家,我思量了一陣子,還是決定去盧勝材家看看:“還是去你家吧。”
盧勝材好像特別不想回山坳:“還是去你家吧,我家那地方你也知道,可陰森了。”
“要麽我和你一起回山坳,要麽你自己回去,二選一,沒有其他選項。”
說著說著,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爸和你媽,最近這段時間正常嗎?”
盧勝材咧了咧嘴:“他們倆什麽時候正常過,一年到頭跟鬼似的。”
得,算我多嘴。
我歎了口氣:“怎麽著,咱們是現在回你家,還是等會兒再走?”
“等……等會兒吧,我現在走不了?”
我就奇了:“為什麽走不了?”
“你沒發現,學校裡全是霧嗎?”
我回頭看了眼窗外,視線那是相當通透,哪來的霧啊。
就聽盧勝材又在那嘀咕道:“只有等到霧氣散了,我才能離開學校。”
我的視線透過窗外,望向了人頭湧動的校門口,所有人都是自由地進進出出,行動完全不受影響。
看樣子,只有盧勝材一個人能看到那陣霧氣。
他之所以能看到迷霧,之所以覺得每一個人都像鬼,說白了,就是他的心神已經受到鬼物的影響,而他之所以覺得我比較正常,是因為每次下課的時候,我都會抓緊時間冥練存思,身上時時有念力纏繞,而這股念力又可以暫時淨化他的視野。
只可惜,小龍潭門人自打開始修煉存思的那天開始,就被封住了七道靈覺,這個過程也叫做封七竅,如果不將七竅重新打開,念力就釋放不出來,所以我對盧勝材造成的影響非常有限,他只有將視線轉向我的時候,視覺才會恢復正常,一旦挪開,看到的世界又會變回那副鬼氣森森的樣子。
想要重新打開被封住的七竅,只有一個辦法,就是不斷從“邪神”身上汲取靈念,
漸漸喚醒這七道靈覺和塵世的聯系。 別問我什麽是邪神,到目前為止,師父還沒有向我解釋過這兩個字的含義。
我慢慢收回視線:“學校裡的霧,一般什麽時候散?”
沒等盧勝材開口,我又想到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這段時間你天天在學校裡碰上鬼打牆?那你還天天跑來上學。”
以我對盧勝材的了解,這小子雖然脾氣愣了點,但人很聰明,絕對不會傻到明知道學校有鬼,還天天往學校跑。
這小子肯定有問題。
盧勝材愣了愣,然後隻回答了第一個問題:“每天凌晨三四點鍾,操場那邊雞叫聲一起,霧就散了。”
說話的時候,他的視線一直在遊離,生怕和我對上眼。
而且我能感覺到,他心裡有股子奇特的緊張感,好像害怕心裡的什麽秘密被我拆穿似的。
我用手戳了戳他的肩膀:“明知道學校裡邊有鬼,你怎麽還天天往學校跑啊?”
盧勝材歎了口氣:“沒辦法呀,不來學校我去哪,我家裡頭更特麽不正常。”
“你不來學校,就必須在家裡待著麽?就不能去別的地方?”
“山城就這麽大, 到處都是我爸的眼線,要是他發現我既沒上學又不在家,我特麽就完了!”
我早就知道,盧夫子這些年在山城裡埋了不少眼線,那些人明裡是幫他看店的夥計,暗裡卻是幫他倒賣冥器的接頭人,不過聽盧勝材那意思,只要他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就行,上不上學反倒無所謂,這讓我有些想不通。
盧勝材急於讓我表態,這會兒又嚷嚷起來:“哎呀你問這麽多幹嘛,就一句話,到底幫不幫?”
我點頭:“去你家可以,去我家不行。”
“我剛才不說了嗎,我家裡頭更不正常。”
“我就是想看看,你們家到底怎麽個不正常法。”
說著,我看了眼教室裡的掛鍾,現在的時間是晚上六點一刻。
盧勝材將一條胳膊壓在我的肩膀上:“去我家可以,但咱事先說好,到時候你可不能扔下我,自己跑了啊。”
一提到家,盧勝材就明顯變得比較緊張,看樣子,他家裡頭確實有點問題。
我也沒順著他的話頭往下說,只是朝掛鍾揚揚下巴:“晚上十二點以後,咱們去趟操場,我也想見識見識你說的鬼打牆。”
盧勝材立即緊張起來:“大頭,我知道你膽子大,可你不能不信邪啊,我跟你說,操場那邊真的不正常,可不能去……”
“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唉,知道你慫,不強迫你。”
“胡扯,我什麽時候慫過?去就去,誰怕誰啊!”
這家夥就是一炮仗,一點就著,用激將法對付他,可以說是百試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