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差不多,該回地府了。”
夏仁還未開口,鬼官抹了把油星子,騰地站了起來,其他鬼也是緊跟著起身。
鬼捕似厭煩了夏仁的囉嗦,急忙掀開了官轎簾子,幾個鬼卒也在官轎四角站定,準備舁轎。
右桌眾鬼,實力底下,輩分也不高,早都跟在了官轎後邊。
“官老爺,先等下,你家後輩有難,難道不管麽?”
夏仁急了,連忙站了起來,卻是不敢攔官轎,大聲喊道。
喊聲未落,偏房內,鬼氣成形,隔著房間窗戶,有一道血紅的人影現了出來。
夏仁正對著窗戶,看的真切,紅衣女鬼雖是長發遮面,夏仁依舊能感覺到兩道怨毒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自己身邊,似乎還帶著點別樣的情愫。
還好,不知是畏懼窗外的陽光,還是攝於鬼官的威嚴,紅衣女鬼就這麽靜靜的靠窗站著,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人有人規,鬼有鬼法,陰陽相隔,後輩之事,既無因果,與我何乾。”
鬼官揮了揮衣袖,吃飽喝足,直接坐到了官轎內,竟聽而不聞,打算開溜了。
“要論因果,這剛出生的孩子,和女鬼能有什麽因果,你就眼睜睜的看著女鬼禍害你的後代。”
見李秀花傷心憔悴的模樣,夏仁心一橫,果斷邁出一步,擋住了官轎的去路。
“小子,你確定要攔本官去路?被本官碰上,對你可不是什麽好事。”
鬼捕凶著臉,直接大步邁開,官轎開拔,鬼官似有不忍,好意提醒。
“跪在這裡的女人,是你後輩子孫的媳婦,也是我的朋友,如今的我一無所有,只能這樣幫她。”
官轎撞來,陰風襲面,一股徹骨的寒意穿透肺腑,仿佛能凍結血液,夏仁咬牙強撐著,不肯退讓半步。
“擺了,身前人得我文星,身後鬼與我牽連,雖是我家事,卻是你義務,小子,你身負正氣,能解陰陽,拿著,後會有期。”
黑霧中,只聽一道聲音傳來,夏仁掌心一涼,就被陰風卷的倒退兩步,坐到了圓桌前。
嗩呐聲響起,鬼官一行卷起漫天紙錢,往馬路對面的田地間飄蕩而去。
很快,鬼霧散去,消失的無影無蹤。
夏仁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感覺鬼官是貼著自己的耳朵說話,有股被攝魂的錯覺。
此刻回了神,夏仁巍巍的轉身,見窗戶後邊的女鬼也不見了,才抓起桌子上的雞腿大啃起來。
夏仁大吃特吃,隻感覺身體被掏空了,唯有食物才能填滿那種空乏感。
朱家人被夏仁的吃相弄迷糊了,朱勝更是狠狠瞪著夏仁,眼睛裡能冒出火星子,只是礙於先祖坐在這裡,不敢發飆。
“夏仁哥,祖宗可是說了什麽法子?”
李秀梅抬起頭,焦急道。
聽李秀梅問起,夏仁才注意到跪在腳下的幾人,一眼瞧見朱勝苦大仇深的臭臉,頓時笑了。
“官老爺說了,這鬼可是朱勝從外邊帶回來的厲鬼,解鈴還須系鈴人。”
夏仁裝作傳話的樣子,整隻老母雞下肚,身體熱乎起來。
“阿勝!祖宗是說阿勝能救虎子!建仁娃子你趕緊幫我問問,怎麽個救法。”
聽夏仁說有法子,朱父朱母顫抖著問了起來,說完,還不住磕頭。
“秀梅,你先抱著虎子離遠點,虎子本就鬼氣纏身,沾不得陰氣。”
夏仁衝李秀梅揮了揮手,見李秀梅抱起虎子退到了垻子邊上,
才擺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說道: “官老爺說了,既是求他辦事,光畫符沒用,得有誠心,你們先磕一百個響頭,記住,要響,頭越響表示心越誠。”
朱勝一家三口相視一看,此刻祖宗在上,哪裡敢質疑夏仁說的話,臉一橫,對著夏仁就磕了下去。
嘭嘭嘭的聲音如同鼓鳴。
不多會,地上就磕出斑斑血跡。
看來,為了虎子的病,這一家也是豁出去了。
三人的額頭均是砸的皮開肉綻,夏仁看的都有些肉疼。
誠心磕的還挺足。
夏仁心中冷哼了一聲,這一家子狗眼看人,他可得好好出口惡氣,才一百個響頭,算是收點利息。
最好能把腦袋砸開竅,省的看人帶著色彩。
三人一個不落的磕完頭,才敢抬頭看向圓桌,一臉的虔誠。
此時,圓桌周圍哪還有鬼,只有夏仁還在吃個不亦樂乎。
“現在該怎麽辦,頭也磕了,應該能收鬼了吧。”
朱勝憋著氣,低聲問道。
“狗剩,你還真是榆木腦袋,剛才官老爺不說了麽,解鈴還須系鈴人。”
夏仁舔了舔嘴唇,直接無視朱勝投過來的目光。
“那,那請祖先明示,我該怎麽做才能救虎子。”
朱勝咬著牙,撐在地上的手掌捏緊了拳頭,他倒不是對朱家祖宗有意見,而是受不了夏仁這種悠然自得的表情。
夏仁偏過頭,似在傾聽,而後一臉嚴謹的說道:“豬狗剩,你得脫下內褲罩在頭上,然後圍著朱家坳跑上一圈,才能把女鬼帶回她原來的地方。”
聽夏仁一說,朱勝嘴角抽搐,差點就爆了粗口。
這是什麽狗屁法子啊!
感情是讓他這個大老爺們光著腚在夏家坳果奔,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不過那些鄉村鬼話中確實有這麽一說,如果招惹了什麽不乾淨的東西,用內褲套在頭上原路返回,就能從頭開始,將不乾淨的東西弄回去。
“兒啊,虎子都快沒氣了,你還顧忌個啥子,這是祖宗顯靈,趕緊照做啊。”
朱父朱母在坳子生活了大半輩子, 這種鄉村鬼話自是相信,見朱勝要發作,夫妻齊心,將朱勝按住了。
朱勝那股子憋屈勁上來,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悶哼了一聲,猛地脫下內褲套到了頭上。
“賤人,你要是敢趁機消遣我,我饒不了你。”
朱勝悶哼了一聲,穿著白襯衣,光著白屁,股,頂著紅內褲,內褲上邊還印了個牛字,瞪眼警告夏仁的樣子,很是滑稽。
“哦,對了,官老爺還說了,怕你降不住這鬼,特賞你兩根骨頭,這骨頭得了官老爺的蔭庇,你含在嘴裡能增加點道行。”
夏仁忍住笑意,將吃剩的兩根雞骨頭丟了過去。
就差說,嗟,來食了。
心道,老子就是消遣你,有種就別吃。
朱勝氣的瞪圓了眼珠,他多少是個文化人,並沒有那麽迷信,要不是這些怪事都趕上了,他絕對不肯就范。
朱勝剛張口,就被朱父朱母撿起的雞骨頭一邊插了一根進去,到嘴的話成了含糊不清的咆哮聲。
“兒,為了虎子,加油!”
朱母順勢推了朱勝一把,開始加油助威了。
“牛牛牛,六六六!”
夏仁裂開嘴,見朱勝對著水泥路邁開了步子,還不忘適時補刀。
單就朱勝這造型,確實六到沒朋友,要不是手機掉了,拍成逗音,點擊率絕對過千萬。
狗剩,看你丫以後還敢不敢狗眼看人。
遠遠的聽到朱勝的哭嚎聲,夏仁滿足的摸了摸肚皮。
似乎,做個能混吃混喝的神棍,也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