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平晃悠了一上午,看日頭已經到了飯點。便扛著槍慢慢悠悠的轉回了兵營。
離兵營還有四五百米的地方,林永平看到了一幢高牆圍起來的兩層樓建築,樓頂上高高的飄著一面膏藥旗,不必說,這應該就是日本人的總部了。
或許是所有人都在吃飯,門口連個站崗的都沒有。
林永平從小在影視作品中所見就是鬼子雖然泯滅人性,但紀律性強、打仗不怕死,今日親眼瞧見防衛如此的松懈,可見也不全是那麽回事,而且棒槌說的大半年沒打過仗,看來也是一點也不誇張。
林永平本想繞著走,總部門口的一輛偏三摩托車卻吸引他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
他的爺爺是一名警察,在林永平還很小的時候,管理還沒有那麽嚴格,老頭經常公車私用,開著局裡的偏三摩托車帶小孫子兜風。
過了這些年,他爺爺早就去世了。林永平對偏三摩托車的喜愛卻延續了下來。也曾經發誓畢業工作後一定攢錢買一輛長江750來過過癮。
如今莫名其妙回到八十年前,他對這輩子還能不能看到長江750都沒有信心了,卻親眼得見了往常只在電視電影裡面看的到的偏三摩托車裡面的活化石,自然很興奮。
他繞著摩托車轉了一圈,甚至還敲了敲車鬥,試了下鐵皮的厚薄。
正在他樂此不疲的時候,一抬頭,卻發現一名頂天1米6的穿著軍服的鬼子兵已經站在了他面前。
這還是林永平見到的第一個日本人,他嚇了一跳,之前積攢起的那些對日本人的怨恨在這一刻也是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則是無盡的恐懼:這個鬼子會不會因為看到摸他的摩托車給自己腦袋上來上一槍?
沒想到鬼子看到林永平圍著摩托車那麽出神,只是嘿嘿一笑,嘰裡咕嚕說了半天鬼話。
林永平一句也聽不懂,怕出來更多的鬼子惹麻煩,點頭打了個招呼後離開了他。
他一邊往兵營走,一邊想:這個鬼子看上去頂天十六七歲。這樣的娃娃兵說明了什麽?他心裡有了計較,但還需要找棒槌進一步證明,便趕緊加快了腳步。
回到兵營以後,他拿著饅頭匆匆吃了幾口,終於在一群穿著一樣軍服的人裡面找到了棒槌。
林永平把棒槌拉到角落裡,低聲問道:“我剛才看到了一個日本兵,看上去也就十六七歲。咱這邊這樣的兵多不多?”
“以前沒有啊,以前這裡三個聯隊。咱們皇協軍也就百來號人。上半年就調走了兩個聯隊,說是跟美國人打仗去了。這裡就剩下一個聯隊了,然後就把咱們皇協軍擴編了,後來又來了二三十個日本兵,都是娃娃兵了。”
證明了自己的判斷,林永平出了一口氣:他記得日本人是在1941年12月襲擊的珍珠港,現在太平洋戰爭已經爆發了,雖然他還不能確定現在究竟是1942年還是1943年甚至是1944年,但至少要比1937年或者1938年強多了。
吃了飯後,林永平往自己的水壺裡面灌了一大壺水,他不願在兵營待著,又扛著槍出門巡邏了。
一個兵油子指著他離開的背影對旁人說道:“這王八蛋還真是撞傻了,以前就數他偷奸耍滑,不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屁都不乾,現在巡邏巡上癮來了。”
林永平又把縣城的街角旮旯都轉了一圈,發現或許是久無戰事的緣故,這小縣城竟然還挺熱鬧,集市上很多賣布頭賣面的,
磨菜刀打鐵的,充滿了煙火氣,倒是沒有一點戰爭的氣息。 他一邊想著自己的心事一邊轉悠,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他驚呆了--他竟然看到穿著破衣爛衫的韋志鵬正蹲在大街上,看來這小子終究也是沒逃脫來到這亂世的厄運。
林永平悲喜交加,快跑幾步,喊道:“韋志鵬,韋志鵬。”
韋志鵬嚇了一跳,像觸電一般縮了縮腦袋,回過頭來一看,也是驚呆了:“我靠,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是怎回事,怎你也回來了?”
林永平苦笑了一聲,指了指自己的軍服:“不但回來了,還他媽成了漢奸。”
一個人倒霉,那就是真倒霉了。但如果有人陪著自己倒霉,那心情就會好不少。林永平跟韋志鵬至少在這一刻都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韋志鵬罵道:“我他媽就不該跟你到泉城路上看大腿,這不就遭報應了。”
“別瞎說,”林永平為自己辯駁道:“看個大腿屁大點事,誰管你?不過這事確實很蹊蹺啊!”
韋志鵬有好多話,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撿重要的說了:“對了,我還沒跟你說。我現在的身份也不是啥好人。老子現在成土匪了,咱哥倆是穿越都不省心啊--當然比你這狗漢奸還要強一點。聽大當家的說,楊虎城就是土匪出身。”
見韋志鵬拿自己的漢奸身份做文章,林永平有一點生氣:“五十步笑百步有意思麽?咱他媽能不能討論一點有意義的東西?我以前不也是沒得選擇,咱倆既然碰面了,就趕緊討論討論怎麽改變啊!”
這時兩人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異口同聲的說道:“張倫呢?”
韋志鵬說道:“既然咱倆都回來了,他肯定也逃不了。現在說不準在哪個街角旮旯哭天搶地呢。”
林永平想了想:“你說,我是二鬼子,你是土匪。張倫要是回來,他會是什麽?不會比咱倆還倒霉吧?”
“說這個沒用啊,反正我是看出來了,咱現在是誰也指望不上誰,得趕緊想辦法脫離苦海。尤其是你,現在1942年都快過完了,還有不到三年小鬼子就要滾蛋了,人民就要審判你了。”
從韋志鵬的話裡,林永平第一次聽到確切的年份,他有一點懷疑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就問道:“你怎知道現在是1942年?”
“你傻啊,隨便問問不就知道了,現在是民國三十一年,不就是1942年?”
林永平點了點頭,沒好意思顯露自己的無知。
知道了確切的年份,他卻一點都沒有感到放松,中國人民的苦難還有兩年多就結束了,而對自己來說,還不做出改變的話,就要作為一名漢奸被釘在恥辱柱上了。
韋志鵬有些口渴,見林永平背著水壺,就拿過來擰開蓋子喝了幾口,說道:“我差點忘了給你說,以後別叫我韋志鵬了,我他媽的連名字都改了,我現在叫孫慶奎。不過寨裡的土匪都叫我驢蛋。”
林永平啞然失笑,隨後才想起來自己也不叫林永平了,便趕緊告訴不叫韋志鵬的韋志鵬:“我名字也改了,現在叫郭有財,他們都叫我老財主。
對了,我這個外號跟名字有點關系,你這個外號是怎來了?”
一聽這個,韋志鵬來了精神:“我這麽跟你說吧,一般這個名字有可能騙人。就拿你來說,你叫郭有財對吧,實則一看就是個窮逼。但是外號就不會騙人了,嘿,我穿越回來也不是沒好處,咱如今這個男人特征,也就這麽個外號配得上。”
林永平瞅了韋志鵬松松垮垮的褲襠一下,卻不相信這穿越時光的旅行還能給他這恩惠。
他想了想,又發現了韋志鵬話裡的漏洞:“你說我是個窮逼這不假,不過你忘了我外號也是老財主了?我的外號不還是騙人了?”
韋志鵬無話可說了,隻好轉移話題:“你不想知道我來這裡幹啥嗎?”
林永平點了點頭,怕韋志鵬誤會,又問道:“想知道啊,不會是打家劫舍來的吧?”
“不是,我們準備襲擊你們兵營,我是來打探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