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抬眼看去。
天地昏黃,築基老者身後,山嶺草木之間,一排排古樸石樓,赫然聳立。
石樓之處,靈氣充盈,甚至,在李墨感應中,比棲霞山的靈氣,更要濃鬱數分。周圍地上,一些不過巴掌大小的青龜,也絲毫不怕人,它們在地上爬行著,伸長脖子一吸,空中溢散的靈氣,便落入它們嘴中。
仿佛在咀嚼著什麽美食般,它們砸吧著嘴,顯得憨態可掬。
晚霞映照下,這些面容蒼老的築基修士,恭敬至極,笑得和藹。
李墨看著,心頭卻生出怪異之感。
古怪!
李墨仔細看去,這些老者臉上笑容,似是一個模子刻畫出來的,雙目之中,竟沒有絲毫靈動。
笑容僵硬,雙目無神。
李墨目中烏芒一閃,頓時,老者修士身上,秋毫必現。
與人相似皮囊之下,非金非木的奇異骨骼,上面刻畫無數陣法,陣紋互相勾連,散發著瑩白之色。而在他們丹田之處,一枚靈石散發著瑩瑩白光。
“這是,傀儡?”李墨眉頭一皺,索性說了出來。
顧長青訝異地看了李墨一眼,他沒想到,剛入門的弟子,竟然可以察覺到這一點。
顧長青說道:“不錯,沒想到,你竟然能夠察覺出來。”
聽到顧長青的讚賞,曾志靜嘴角的笑容,為之一滯。
李墨不卑不亢道:“顧長老謬讚了。”
“你值得!”
顧長青毫不掩飾自己的讚賞,他看了眼面前的傀儡,說道:“在我遁甲宗,沒有雜役,所有雜事,都由這些傀儡代勞。
這些傀儡乃是端雲國天巧閣製作,我遁甲宗更是添加無數陣紋。毫不客氣的說,這些傀儡除了沒有自我意識,已經和常人沒多少區別。
之前,袁甲流第一次都沒能察覺,沒想到,你竟然能夠發現不同。”
顧長青此言一出,立馬後悔不迭。
果然,一同而來的其他人,看向李墨的眼神,都帶上了絲絲嫉妒。
李墨摸了摸鼻尖,走到一旁站立,他暗暗警醒,自己太過高調了。
顧長青看到李墨如此,因為李墨使用種靈之術的不喜,也削弱了不少。
他看向眾人,解釋道:“地門的一切,都是為你們服務的。
地門總管、地門執事、地門雜役。
我雖是地門總管,但也不常在此地。
你們有什麽事,可以詢問這些雜役傀儡。不要因為他們是傀儡就輕視他們,在我遁甲宗陣法的輔助下,他們足以輔助你們在遁甲宗的日常。
除此之外,若有要緊事,可以去找地門執事。
整個地門五千弟子,結丹無望的地門弟子,都可以申請成為地門執事。總之……你們也努力吧,我不希望在地門執事的隊列中,看到你們的身影。因為,那意味著,你們的修仙之路,也就這樣了。
好了,若無他事,我便要離去了,另外……薛義出列。”
顧長青說著,猛地叫著薛義。
薛義先是一愣,隨後連忙跑了出來。
“顧長老,您叫我麽?”
“嗯,你跟在我身後,其他人,便在此地好好修煉吧。有什麽事情,你們可以去尋地門執事,至於如何尋找他們……”
顧長青揮了揮手。
眾多傀儡躬身走到眾人面前,將一個個的儲物袋遞到了李墨等人手上。
“這些雜役傀儡,會幫助你們。
儲物袋中,
有你們的身份玉牌、宗內雜物和修煉所需之物。此外,宗內每月會發放兩枚中品靈石,希望諸位能夠加油,早日來到天門之中。” 說罷,顧長青一把抓著薛義,腳踏飛劍離去。
“恭送總管大人!”雜役傀儡們,一個個躬身拜伏。
然而,新入宗的少年們,卻有些反應不過來。
顧長老離開了,可是他為什麽帶走了薛義?
能走到這一步的,沒有愚笨之人,他們眨眼間,便反應過來。
薛義,竟然成為了天門弟子!
“怎麽……可能?”曾志靜呆呆地看著這一幕,喃喃自語。
他的話,也代表了所有人的心聲,在場眾人,目中羨慕、妒恨不一而足。
一時間,竟然沒人去想顧長青對李墨的讚揚了。
原本,眾人對天門弟子都沒有想法了,可是,就在一切都要結束的時候,卻突然冒出來一個天門弟子,這種落差,讓眾人如何能接受。
尤其是曾志靜,他指甲關節捏得發白,目中妒火已經衝飛天際。
在曾志靜心裡,薛義就是自己的手下。他竟然進入了天門,豈不是意味著,他的天賦比自己還好。
自己,只是一個地門弟子……這讓一向自視甚高的曾志靜,如何甘心。
王天霸站在一旁,他嘿嘿一笑,並不急著走。
李墨卻並沒有其他想法,他看向雜役傀儡,淡淡道:“帶我去靈府。”
雜役傀儡眼中,黑褐色琉璃珠轉動,躬身道:“謹遵主人命令,李墨主人,您的靈府在戊區五十三位,請跟我來。”
“慢著,李墨道友,如今我們初來乍到,你這樣一個人離開,不合適吧?”眼看李墨想要離開,曾志靜目中煞意一閃。
他本就因為薛義成為天門弟子一事怒火衝天,李墨如此行徑,更是讓曾志靜怒不可遏。
李墨看都未看曾志靜,對著雜役傀儡道:“煩勞!”
“李墨!”曾志靜怒聲咆哮,渾身靈力湧動。
他並非尋常散修,而是大夏家族出身,從小習練修仙法訣,才有了一身修為。從小修道,讓曾志靜天賦異於常人,以往都被當做天驕對待,何曾被人這般無視。
轟隆!
哪知,李墨面無表情,他只是身形一閃,曾志靜的身影,便倒飛出去。
鎮獄之威,哪怕李墨將威力控制在凝氣境界,又豈是一般凝氣修士可以抵禦的。
“警告!李墨主人,您違反遁甲宗第九條宗規,禁止在宗內互相爭鬥,還請您不要再攻擊同門。否則,請恕我們無禮了。”
一旁,雜役傀儡雙眸變得赤紅,十多個傀儡,圍住了李墨,身上散發著築基氣息。
一時間,在場眾人,除了王天霸臉上露出興奮之色,丁長貴冷冷地看著李墨外,稚嫩少年們都噤若寒蟬。
李墨見此,身上的氣勢緩緩消散。
這就是遁甲宗的底線麽?
李墨心底了然,他看著趴在地上的曾志靜,淡淡道:“別來惹我!”
說話間,他轉身離去。
看著李墨的背影,曾志靜心底,莫名有些不寒而栗。
李墨走了,走得利落乾脆。
但是原地,卻一片寂靜。
地門弟子中,跟隨曾志靜的人,最多。現在看到曾志靜這般模樣,他們一時間也有些猶豫。
“切,有的人啊,人家都不在意,還真把自己當成大頭蒜了。”驀然,一道鄙夷的聲音響起。
曾志靜抬眼看去,王天霸看向他的眼神,滿是不屑。
“你個無靈根的廢物,也敢在我曾志靜面前叫囂,有本事,玄武台上走一遭。”曾志靜目光中,怨毒之意已經撲面而來。
王天霸嘿嘿一笑:“我偏不去,你咬我麽?丁長貴、小北,我們走。”
說著,丁長貴和布衣弟子便跟著王天霸離去。
入門考驗的陣營,也被延續到了地門弟子之中。
曾志靜咬牙切齒,目光怨毒:“李墨,王天霸!”
在他心裡,已然明悟,若是想重振聲威,這兩個人一定要死!
……
“李墨主人,此地,便是您的靈府。目前,靈府中並無修仙之物,您若是需要購買什麽,可以呼喚我們。
明天,在外門之中,有傳功長老會講述陣道知識,李墨主人若是有興趣,可前往觀看。
之後,無論主人是想接取宗內任務、還是想賺取靈石、學習道法,都可以用身份玉牌呼喚我們。”
一棟靈府中,帶著李墨過來的雜役傀儡,躬身說道。
李墨將自己的身份玉牌按在石樓門上,瞬息,石樓便打開了。
“知道了!”李墨回了一句後,便進入了石樓之中。
整個石樓,除了主殿之外,還有偏殿、臥室、雜物間,雖不是很大,但靈力充沛,一應俱全。
李墨眼中露出滿意之色。
這個地方,比修士洞府要好上不少。
李墨走進臥室,他一拍儲物袋,一個枯木蒲團被他放在地上。
這是從越國一個魔修手中得到,可以讓人識海清明。
李墨盤膝而坐,直到此刻,他才松了口氣。
不論如何,他終究算是混進遁甲宗了。
從來到大夏,到進入遁甲宗,一幕幕在李墨腦海轉動。
他並不著急去往天門弟子所在的泰安峰,在地門弟子所在苦修,才是李墨現在應該做的事情。
雖然有幽冥神識,還有元隱訣,但李墨也不想做無意義的冒險。
遁一神符, 既然遁甲宗都不知曉它在何處,就意味著遁甲宗每個地方都有可能。
李墨識海中,滿是清明。
洗墨池南,地門之中,此地沒有結丹修士,意味著在此地,我的行動會更加自由。不過,也不能太過得意,遁甲宗不可能不做些布置,或許是監控陣法,或許是隱藏修為的執事。
而且,從泰安峰道這裡,以結丹修士的遁速,頂多就十幾息罷了。
其他地門弟子還不用在意,但是這一次,一起進入遁甲宗的修士,有幾人還是需要注意:
王天霸,此人來歷神秘,一身主動防禦法寶,無靈根修士卻能入宗,絕不簡單。
丁長貴,看似普通的白發老者,雖說遁甲宗不考慮年齡,但顧長青竟然沒有絲毫訝異,這才是最奇怪的。而且,丁長貴的修為,竟讓我有些不安,恐怕也與我一樣,隱藏了修為。
還有那布衣雜役少年,顧長青看到他時,情緒波動很明顯,也不知道是為何。
看來,接下來在掩飾身份時,需要想辦法,找到更多遁甲宗關於遁一神符的消息才行啊。
遁一神符的蹤跡,會被第八代宗主藏在哪裡呢?
李墨眼中露出思索之色,向著石樓之外行去。
夜涼如水,秋意朦朧。
遠方,洗墨池中,一蓬蓬水花濺落。
李墨的目光,陡然變冷。
他緩緩轉身,看著身後的白發老者,冷冷說道。
“我記得,我和道友說過,我來遁甲宗,隻為拜師修道,道友這是,擾我清淨啊。”
話剛出口,殺意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