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討論之時,卻不知道,他們口中的孟道,也正在行動。
遁甲宗以東,距遁甲宗萬裡之遙,千秋坊市之中。
熙熙攘攘的千秋坊市,人聲鼎沸,靈力如潮汐般湧動,無數非金非木的甲丁傀儡,散發著結丹波動,守護著千秋湖。此地背靠千秋湖,靈氣濃鬱,乃是大夏數一數二的修士坊市了。
甚至,就連化神,偶爾也會來此地尋求機緣。
畢竟,三千年前,孟道斬魔君千殤於此,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千秋湖畔,無窮魔意浸染,帶著魔君千殤的不甘和怨氣。同樣,也影響著三千裡千秋湖地域。
昔年,有人於此聞道,坐而化神,創建千秋坊市,方圓數千裡聞名。
千秋坊市,饕仙樓上。
一份熱氣騰騰的菜肴,色澤金黃,靈光四溢。一個青衫書生,緩緩夾起一塊肉放入嘴中。
肉質軟嫩芳香,吃時味道鮮美醇厚,火熱之意回蕩,一股無法言語的美妙,在書生腦海中盤旋,而他臉色略微一變,丹田之中,竟然感受到了一絲靈力。
僅這一道菜肴,就抵得上結丹修士苦修十日之功。
“雲蒼山的烈陽鳥,果然美味。”青衫書生嘴角微揚,拿起一旁,同樣靈力濃鬱的美酒,想給自己斟滿。
他剛來千秋坊市不久,打探消息,自然還是酒樓最佳。
與凡俗之中倒有些相似。
青衫書生默默想著,這饕仙樓中,販賣各類靈食,頗為聞名。許多人,都是來這裡打探消息的。
驀然,旁桌之上。
一陣爽朗笑聲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個酒糟鼻的肥胖大漢,哈哈笑道:“誒,諸位道友知道麽?
前兩天北漠白骨窟發生了一件大事,大夏軍部少統領王金闕,以結丹後期之境,斬元嬰骨魔於北漠白骨窟。
哈哈哈,我看啊,張天彥這大夏第一天驕之位,要坐不穩咯。”
“張天彥?”
一旁,一個瘦竹竿修士嗤笑道:“大夏天驕榜第一位?早就不是啦,你們還不知道吧,一年之前,他與青虛宗純象爭鬥,一戰而敗。”
“可是,大夏天驕榜為何還沒有變化啊?”有人眼中疑惑之色一閃。
瘦竹竿修士與酒糟鼻大漢對視一眼。
酒糟鼻大漢哈哈大笑道:“不是沒有變化,而是不知道該如何變化。影瞑宗、無生門、煙雲坊,三大宗門合力發布的大夏天驕榜,原本都更新及時。
可到了現在,卻不得不延期了。”
“這是為何?”
“為何?嘿嘿,因為這個大夏,天驕太多了啊。前有張天彥慘敗於純象之手,後有王金闕以結丹後期之境,斬元嬰骨魔。
但是,你以為這就是全部麽?”
瘦竹竿抿了口酒,嘿嘿笑道:“就我得到的消息,
大夏皇族夏紫菱,正在收攏天下英才。
張天彥敗給純象後,遠走北地魂煙海,閉關苦修。
而純象早已前往南部屬國,布道眾生了,我在梟陽古道上的熟人,親眼所言純象九宮道珠護身,往南部屬國而去了。”
瘦竹竿的話語,勾起了眾人談論的氛圍。
酒糟鼻大漢灌了口酒,嘿嘿笑道:“除此之外,天星河以北,古炎國摩羅道宗墨玄機,步步生蓮,一步千丈,正在趕往大夏。”
“墨玄機,就是那個摩羅道宗千年難遇的修仙奇才麽?”有旁人駭然道。
瘦竹竿笑道:“墨玄機雖強,
但靜月宗唐心語,以神通靜月問素,破巴山國千裡毒瘴,斬三千魔修,不可謂不強。 而且,聽說一個消息,梟陽古道上,有一神秘修士在亂界山停留百日。
純象本想尋他,可惜卻失去了蹤影。”
“呵呵,你們說,這樣的情況,讓影瞑宗他們怎麽排,現在啊,只能等仙朝城正是開啟時,才會重新排列了。”
瘦竹竿修士此言一出,圍觀眾人皆陷入疑惑之中。
他看了看酒糟鼻大漢,笑道:“道友知道?”
“仙朝城啊,屬於大夏天驕的盛會。這麽說吧,只有大夏天驕,才有資格去的一個地方。不知,我這樣解釋,道友是否滿意呢?”酒糟鼻大漢,哈哈笑道。
李墨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芒。
這些天驕戰力,讓人駭人聽聞,哪怕是他,都有種不可戰勝的感覺。
李墨陡然心中一動,身形閃動,便到了饕仙樓下。
饕仙樓上,莫名多了些詭譎氣息。
“哈!”
“嘿!”
剛剛還一同為眾人介紹的兩人,陡然動手試探起來。
酒糟鼻大漢目露寒芒,道:“影瞑宗影十三,見過道友。不知,道友是無生門的哪一位?”
樓上,瘦竹竿修士冷然一笑:“我道是誰,原來是影十三,我是無生門地九。看來,你也收到消息了。”
“哈哈,既然我們兩宗都收到消息,那就各憑本事便是。”
“正合我意!”
兩人冷笑間,酒糟鼻大漢偌大的身子,頓然崩塌,融入影子中消失不見。等眾人看向瘦竹竿修士時,卻發現,不知何時他早已經離開。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誰呢,知道這麽多。”
“嘿嘿,想來也是,一般人怎麽會知道這麽多消息。”
“這兩宗是天生死對頭,我還以為會打起來呢。”
“沒想到,竟然遇到了元嬰修士,不知道他們來這裡做什麽。”
“管他們呢,嘿嘿,和我們肯定沒啥關系。”
“……”
李墨身旁,一個路人修士拍了拍胸口,眼中滿是後怕。
李墨略一沉吟,往千秋坊市外行去。
幽冥幡中,李墨的聲音響起。
“孟兄,影瞑宗和無生門的人,不會是和我們的去處一樣吧。”
“放心吧,那個地方,除了我外,天底下,不會有人知道。”
李墨點了點頭,滿眼期待之色。
孟道雖身負道傷,但並非長久昏迷不醒,早在遁甲宗時,他便時而蘇醒。
李墨離宗之時,孟道便感應到外界情況,立刻蘇醒。指點李墨在去往袁樸遺府之前,先來千秋湖畔。在這裡,他曾經準備了一些東西。
孟道留下的東西?
以孟道出竅境界,留下來的東西,豈是凡俗。
“沒想到,孟兄竟然未雨綢繆,竟然提前準備了一個秘地。”
“未雨綢繆?”孟道低沉聲音響起,“或許吧,不過,有這個地方,總算可以解決你的修為問題了。”
李墨笑意收斂,皺眉道:“我的修為,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在來時,孟道就稍有提及,但並未細說。
孟道寒聲一笑:“你先說說,剛剛在千秋坊市中,聽到別人以結丹斬元嬰,你能做到麽?”
李墨搖頭道:“絕無可能!”
李墨捫心自問,結丹境界中,自己修為並不算弱,甚至還十分全面。有神魂道法,有古雀殘劍,有斬羅劍道,還有仙靈閣可抗住元嬰修士。
但若說讓他斬殺元嬰,絕無可能。
孟道歎道:“這就是你的問題!李墨小子,你的問題就是,還不夠強。不能斬殺元嬰的結丹,算不得天驕。”
李墨摸了摸鼻尖,沒有說話。
孟道繼續道:“你身上的諸多功法,太多不凡。
你若專走神魂一道,鼎元通幽訣的魂鼎,你便早已凝聚而出,還有魂火與幽冥天界的道法,可以說,你身上的魂道天賦最佳,若是走這條路,你現在必不會如此。
你若是專走道法一脈,鎮獄、幽冥指、斬羅,還有赤玉訣,你也定能強大己身。
哪怕是鍛體,你身上也有古鱗荒天功這等古妖功法,還有煞元丹法加以配合。
現在的問題是,你每一樣都會,但都並不精通。
全能,也意味著平庸。我們要解決的,就是這個問題。”
李墨目光肅然,他也發覺了這個問題,只是遁甲宗中,也沒機會去修煉。
孟道一番話,猶如當頭棒喝,讓李墨目光凝重。
孟道追憶道:“李墨小子,還記得你是怎麽達到結丹境界的麽?”
“當然記得!能達到今天的境界,事實上是耗費了無數資源,包括靈石、丹藥這些,用這些東西生生堆起來的修為,若不是鼎元通幽訣,還有幽冥神魂,我或許此刻還在築基期徘徊吧。”
孟道一一梳理,如是說道:
“鼎元通幽訣,讓你體內靈力純粹,你雖然是無靈根修士,但只要神魂足夠,便可不斷突破。
只是,幽冥天界一行,你的神魂已經達到了極限,後面倉促結丹,埋下諸多隱患。
其一,破境,你能有今日修為,除了神魂夠強外,靈力修為並不出眾。倉促結丹,你到達元嬰境界,恐怕會需要許久。
其二,心境,你修道至今,不過十數年,雖然算是見多識廣,但心境卻並沒有太好的磨練。
其三,便是你還沒選好自己要走的路。
這一點,或許短期內沒有什麽影響,但是時間久了,終究是一個隱患。”
見到李墨思索,孟道語氣嚴肅。
“說了你的突破之法,我們再說說那些天驕吧。
同樣是結丹後期,但結丹後期,與結丹後期是不一樣的。
他們,不是不能突破元嬰,而是沒有在此刻突破,你明白麽?”
李墨心中大震。
孟道繼續道:“大夏天驕,之所以是天驕的原因,不僅是他們天賦異稟,更是因為他們從小便有正確的指導。
以往,在南乾之中,你有項丹陽的威脅,所以我也沒有刻意壓製你的修為,直到如今。
如果將丹田理解為池子, 修煉吸收靈氣的過程,便可以理解為,給池子注水。
常人結丹,包括你,不過是給池子注水,水滿了,就到了結丹後期,這就是尋常結丹後期修士。
但是,總有些人,卻並非如此。
有的是將池子挖的更大更深,有的是給池子注入更好的水,有的呢,同時造出幾個池子。
李墨小子,你很特別,修為上說,不能算是天驕,但卻有天驕的影子在。
個中原因,你的結丹,只是普通結丹罷了,但是你身上的法寶,還有神魂造化,各類神通,卻抵消了這種普通。
不過,若是面對真正的天驕,恐怕依舊會被碾壓。”
“依孟兄之見,我該如何?”李墨問道。
幽冥幡內,孟道嘴角微揚:“我既然提出來,自然是要解決這件事。此事,就交給我了。”
李墨皺眉點頭,他如今最缺的,無疑是時間。
若是有足夠時間,他也想將自己的東西,一一梳理。可惜,時不我待啊。
李墨一聲輕歎,五個出竅修士,若不是有著孟道指點,還有自己身上的造化古玉和幽冥幡,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推衍的難度。
李墨懷疑,自己早就被他們找出來了。
看著李墨皺眉的模樣,孟道冷酷眼神中,露出一絲柔和。
前腳,李墨剛剛離開千秋坊市。
後腳,一個姿態瀟灑的青年,手提一柄長劍,他目如朗星,神明爽俊,剛一走進,便引得諸多女修側目。
他眉間一抹焦慮,似乎正被什麽給困擾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