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
徐家主殿中,青銅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三個身影微微搖晃。
大殿之上,徐盛遠目光幽深:“他已經回到房間了?”
“回稟家主,已經回到房間了,不過並未睡去,依舊在盤膝修煉。”下方,一個築基修士躬身應道。
徐盛遠嗤笑道:“倒也算刻苦,怪不得能有如此成就,不愧是一個苦修士,你們今天,去了哪裡?”
說著,徐盛歌看向大殿中的最後一人。
此人,正是徐青蝶。
徐青蝶一頓,說道:“回大伯,今天和李墨長老去了後山的幽明竹林,他曾看了一眼魂閣所在,但是沒有進去,為人還算懂些分寸。除此之外,就是在家族內轉了轉,東廂之中,青蝶跟李墨長老介紹了一些家族的勢力還有家族各位長老,但沒有細說。
然後,青蝶就被李墨長老攆走了,不知道他接下來去了哪裡。”
徐盛遠搖頭道:“他接下來去了青空以前住的地方。”
“他去那裡做什麽?”徐青蝶悚然一驚。
徐青空,與她雖說同輩,但她從未與對方說過話。因為,徐青空的父親,可是與家主徐盛遠爭奪家主之位的人啊。二十年來,一直是家主徐盛遠的逆鱗。
禍門之後?誰不知道這只是一個幌子罷了。
畢竟,手足相殘,哪怕是修士,傳出去,總歸會讓人笑話的。
徐盛遠說道:“應該只是偶然,發覺了那個地方荒廢了。此事也無妨,反正青空也死在外面了。不過,我之所以將這件事告訴你,是希望你明白,你既然選擇了他,那就要給我盯住他,不要沉溺在兒女情長中,忘記了你的身份。
你,是徐家人,明白麽?”
大殿之上,徐盛遠看向徐青蝶的目光,無比幽深。
徐青蝶嬌軀一顫,低頭躬身道:“青蝶明白!”
她的身軀顫抖,只是無人能看到的是,她的目光中冷若冰霜。
“嗯!”
徐盛遠點了點頭,他背負雙手,說道:“你下去吧,接下來,可以多和他聊一聊。
他有什麽想法,他的來歷和過往,不要一味地告訴他家族的事情。”
“是,青蝶告退!”說著,徐青蝶躬身倒退,退出了大殿。
徐青蝶走後,那築基修士說道:“家主大人,我們的計劃,需要和她說麽?”
“自然不用!”徐盛歌滿臉嘲弄之色。
“老三只是凝氣修士,他的女兒也是腦袋不清醒,估計天地造化都給她的臉蛋了。
這一脈,算是徹底廢了!
一個自以為是的女子罷了,等知道真相之後,才會明白,誰都靠不住,只有徐家,才是她唯一的依靠。前些日子的沸血果,不要給她了,給二弟家的青月吧。不管怎麽說,二弟也是築基後期,他的孩子,自然比老三的孩子更金貴。”
殿內,築基修士躬身應是。
殿外,涼風吹過,徐青蝶雙手環抱,秋風之下,僅穿紗衣的她,竟有些微冷。
“爹爹,我要那個黑魂蜻蜓。”
“爹爹,今年的補靈丹,有我一份麽?”
“爹爹,我就要出去歷練了,固魂丹可以幫我申請一粒麽?”
……
“青蝶,都怪爹爹沒用啊。”
……
“你沒用,我可不會沒用!”
徐青蝶眼神閃爍,滿是冷意。
這一刻,沒有在李墨面前的善解人意,
也沒有徐盛遠面前的恭敬。她蓮步輕移,向著徐家東廂而去。 看她過去的方向,分明是李墨所在。
夜聲如訴,仿佛在誰的耳邊低語。
李墨房屋之中,他猛然睜開雙目。
又來了!
與昨天同樣的夢境,同樣的呼喚,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自己與徐家有關的,除了詭異神識,便只有幽冥幡。
詭異神識是因為徐青空殘魂奪舍產生的異變,幽冥幡是孟道從武國徐家帶來的。
到底是什麽東西引起的?
李墨眉頭緊緊皺起。
陡然
咚!咚!
一陣敲門聲傳來,李墨眉頭一皺,她怎麽來了?
想了想,李墨走過院落,向著靈府大門行去。
成為客卿長老,也是順利之極,但徐家的古魂珠,顯然不只是測骨齡這般簡單,也要提防。
李墨暫時不知徐家葫蘆裡賣的什麽藥,只能既來之則安之了。
徐家給李墨的這處靈府很大,還埋藏了許多聚靈陣盤,導致這個地方靈氣充盈。
饒是李墨這種對靈氣感應不怎麽強的人,都能感覺到靈力的流動。
“青蝶?”李墨打開了門。
門外,月色下,徐青蝶面容淒婉,似乎別樣的柔弱。
徐青蝶面上帶笑,心中暗惱。
眼前這個人,真是個榆木腦袋,自己已經表現得如此明顯了,難道還不知道自己的意思麽?
不是都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麽。
我就不信,今晚我徐青蝶拿不下你!
徐青蝶暗咬銀牙,臉上的表情,越發淒婉,更潸然欲泣。
她腳步踉蹌,向前一撲,李墨眉頭微皺,不動聲色地避開。
徐青蝶見此,看著李墨道:“李墨哥哥,以後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發生了何事?”李墨皺眉道。
他眼中滿是厭惡,此女表面哭泣,心中沒有絲毫起伏,絕非真情實意。
徐青蝶哭訴:“今天你後面去的地方,大伯說我沒招待好你,所以重重的斥責了我。”
徐青蝶說著,便要順勢倒向李墨。
李墨腳步輕移,再次避開了。
他目露思索之色。
看來,徐盛遠對徐青空還是耿耿於懷啊,不,應該說徐盛歌。這個裡面,徐青蝶又扮演什麽角色呢?
李墨意味深長地看了徐青蝶一眼。
他歉然道:“是我唐突了,在閑逛之時,偶然發覺了那片破敗房屋,便看了一會兒。”
徐青蝶輕歎,說道:“哎,也怪我沒跟李墨哥哥說。
在徐家,到大伯這一輩,原本有兄弟四人。幾人雖不是親兄弟,但都是我徐家長輩。
大伯徐盛遠,便是當代家主,結丹修士。
二伯徐盛帆,築基後期修士,老三就是我爹,除此之外,其實還有一人,此事和你說也沒什麽關系,他叫徐盛歌,二十年前死去,大伯向來不願人提起。你今天去的,就是徐盛歌兒子徐青空以前居住的房屋。”
“哦?徐青空去哪裡了?”李墨不動聲色地問道。
徐青蝶搖頭道:“不知道,據說三年前,他被大伯送到了武國軍中,如今,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武國南乾交戰正酣,這麽久沒消息,恐怕是死了吧。”李墨心底冷笑。
徐青蝶也是感慨的點了點頭,自己這個堂弟,雖說同齡,但她也沒接觸過幾次,隻記得為人內向,背負著那樣的出身,有些陰沉也是難免的。
被徐盛遠惦記上,恐怕確實是死了吧。
眼見夜色已深……
李墨道:“夜色已深,青蝶快點回去休息吧,以免著涼了。”
徐青蝶聞言,臉色騰的一下就紅了。
她聲音微弱,如同蚊蟲般呢喃。
“李墨哥哥,我都到這裡了,我的心意,你還不明白麽?”
李墨聞言一怔。
剛剛某個瞬間,他感覺到此女,似乎真的心跳有些加速。
李墨笑道:“青蝶不要胡言,還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徐青蝶聞言,姣好面容上,滿是羞紅。
饒是她已經下定決心,要投資李墨,但事到臨頭,從未主動告白的她,依舊有些遲疑。
她雖說精於算計,但畢竟也只是一個女子罷了。
不行,今天絕對不能讓李墨逃了!
徐青蝶咬牙道:“凡俗中人,據說被人救了,姑娘家都會這樣說……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月色下,徐青蝶低頭呢喃,臉上滿是羞意。
此情此景,月上樹梢。
此心此人,佳人相許。
似乎,沒有人能夠拒絕。
隨著陳青蝶的話語,頓時一片寂靜。
寂靜,寂靜中沒有曖昧,反而只有無盡的冰冷。
場中,唯有風聲呼嘯,竹葉簌簌。
李墨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
他疏離而又冰冷地聲音,猛然響起。
“許給你不喜歡的修士,你不會覺得今後的數百年,很無趣麽?”
“李墨哥哥,你這是什麽意思?”徐青蝶勉強笑道,她感覺到了不妙。
李墨看了她一眼,搖頭道:“事實上,我沒什麽資格斥責你,不過,你今晚不該來。你沒突破築基,或許不知。
築基修士,神識玄妙,敵對修士中,哪怕是手心冒汗,心跳加速,都能察覺。
若是凝氣修士,築基修士可以輕易地察覺凝氣修士的小動作。”
李墨此言一出,徐青蝶美眸中,精光一閃。
手心冒汗?心跳加速?小動作?
徐青蝶想到自己在李墨面前的表演,想到自己對徐青翰的秘法傳音。
徐青蝶神色中,有了絲惱怒,那是謊言被戳穿的怒氣。
“既然這樣,今天打擾李墨長老了。”沉默良久,徐青蝶緊抿嘴唇,快步離去。
她徐青蝶的心性,不至於這麽差,既然識破了,走便是了。
李墨深深地看了徐青蝶一眼,轉身回了房屋。
今天徐青蝶的來訪,讓李墨措手不及,他原本還想從徐青蝶這裡試探祖祠和魂閣一事,如今看來,恐怕是不行了。
既然這樣,明天,便先去魂閣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