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陣陣輕咳間,李墨捂住傷口。他一拍儲物袋,數粒療傷丹藥,落入口中。
猛然,李墨目光一獰。
他伸手一拔,插在身上的閻魔劍,浸著鮮血,被他拔了出來。他心神一動,落在地上的古雀、項丹陽的暗紅砂礫和金丹,也出現在手中。
孫金眼中,露出一抹虛弱之色。他身後,數十丈巨猿虛影,驟然消失。
李墨看了眼孫金掌心,赤焰天珠所在,燃燒著血紅火焰,孫金掌心焦黑一片,卻又混合血肉之色,猙獰可怖。
李墨眉頭一皺:“怎會如此?”
孫金搖了搖頭,痛苦道:“神猿法相,並非簡單的法相,與我一體同源,這珠子雖是落在法相之上,也是落在我的身上。好在,這老頭死了,我能取出這珠子了。”
李墨點了點頭,終於是松了口氣。他目光微不可查地看了眼天空,拉著孫金,向著一旁角落而去。
屬於自己的戰鬥,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就看其他人了。
李墨的目光,落在遠方。
……
“你知道嗎?”
“蔓兒從小就喜歡紅絨峰,她一直跟我說,紅絨峰上的美景,如何如何……”
紅絨峰上,迎著金黃色晚霞,紅絨草不停飄動。
曹化玄看著蒼炎峰上的氣機變化,面無表情。在他手中,項明渾身鮮血淋漓,特別是臉上,一個五指清晰的巴掌印,鮮紅一片。
項明的意識,似乎都陷入了昏睡。
嘭!
猛然,就是一腳,項明被曹化玄一腳踩在地上。大地龜裂,一聲震蕩中,紅絨草翩翩飛舞。
“直到……你來了我靈府。當日,你父親帶你來蒼炎峰,我一眼就看出,你有玄陰天靈根,資質萬中無一。心動之下,原本決定不再收徒的我,依舊收你為關門弟子。這之後,蔓兒依舊跟我說,紅絨峰如何如何美麗,紅絨草多麽多麽好看,只是……
她的故事裡,多了你。”
“嘻嘻,祖爺爺,據說紅絨峰是棲霞山三宗最好看的地方,特別是夕陽時分,金黃色晚霞映照下,紅絨草漫天飛舞,整個紅絨峰都會發光呢,以後若有機會,我一定要去紅絨峰上看看。嘻嘻,也不知道項明哥哥喜不喜歡?到時候我要帶他一起去看。”
曹靈蔓的音容笑貌,仿佛依稀在曹化玄眼前。
“我的……蔓兒啊。”雙鬢斑白的曹化玄,身軀顫抖。
數百年來,曹家在他手中發揚光大,身為結丹修士的他,見慣了後輩血脈老去。他的道侶就老死在他旁邊,他甚至親手給自己的兒子送終……曹化玄原本以為,身為結丹修士,有五百載壽元的他,感情早已淡漠。
只有玄孫子和玄孫女,降生在曹家之時,身為曹家祖宗的他,親手觸摸到兩個嬰兒的瞬間,一股血脈相連的觸動,驟然讓曹化玄雙手顫抖。
身為修仙者,他一直以為,自己沒有感情。
但那一刻,曹化玄明白:修士並非沒有感情,只是未到濃時。
如今,靈遠死了,蔓兒,也死了。
曹化玄心中,驀然升起一股戾氣。
“項明小兒,這一切,都怪你不爭氣啊!我收你為弟子,我教你修仙之法,我讓你成為丹岐宗年輕一輩的天驕,我的玄孫子,我的玄孫女,都以你為首,你為何不滿,你怎麽敢不滿!”
轟隆!轟隆!轟隆!
曹化玄每說一句話,便不解氣的將項明在地上來回甩動。
血跡,斑斑點點地落在紅絨峰之上。金黃色晚霞之中,紅絨峰上,萬千紅絨草迎著霞光飛舞,整個天地,陷入了曼妙花海之中。
“哬,哬……弟子……弟子只是後悔,認識了靈蔓。”項明說著,陣陣嗚咽之聲傳出,臉上,早已淚眼模糊。
若不是認識靈蔓,她便不會喜歡上我,若不是喜歡上我,她便不會被我……
曹化玄目光中,沒有絲毫波動。
棲霞山邊,屠河宗前,項明不跑了。
他原本以為,自己是捉不住這小兒了,可是項明,不跑了。
呵!有悔過之心又怎樣,蔓兒會活麽?
曹化玄目光冰冷,他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向著丹岐宗而去。
項明躺在地上,血泊彌漫,他身軀時不時的顫抖,漸漸地,歸於平靜。
紅絨峰上,紅絨草隨風舞動,似在撫摸著誰的臉頰一樣,動人心弦。
項明,生生被曹化玄打死了。
這一刻,有人在蒼炎峰等待時機,有人前往蒼炎峰,也有人離開蒼炎峰!
浩浩蕩蕩,黑壓壓的人頭下,混雜著數百道飛劍光芒。
他們不是黃衫、便是白衫,只是無論是男是女是,是老是少,是內門弟子還是外門弟子,眼中,都滿是茫然驚恐。
整個蒼炎峰,在三宗築基、結丹修士的力量下,已經不成樣子。尤其是獸靈宗修士役使的妖獸,各個巨大無比,對丹岐宗的破壞更大。
一個兩個築基修士還好,可是這是五六個結丹修士,上百個築基修士的戰鬥啊。
他們這些凝氣修士,如何抵擋戰鬥余波?
丹岐宗弟子,活下來的,不足三成。這一切,都因為顧秋柔錯估了這一戰的強度。
在她想來,這一戰是爭三宗歸屬。
元嬰修士,有元嬰修士對抗,結丹修士,便是結丹修士對抗。甚至,根本無需築基修士插手才是。
築基修士、凝氣修士,就是三宗根基!
大家擺明車馬,結丹一戰便是。
甚至若是談得好,根本無需戰鬥。畢竟,丹岐宗的結丹數量,一目了然。獸靈宗與鋒月谷,拿什麽抵擋。
可惜,修士之間的勝負,從來都不是簡單地算數。
鋒月谷、獸靈宗,靠著多年的謀劃算計,靠著一腔血勇,生生地將丹岐宗落下了馬。
此戰之後,丹岐宗就算不毀,也是元氣大傷。
人潮湧動,丹岐宗的弟子,嗚咽之聲遍地,他們不知道去往哪裡。
驀然,人群一陣騷動!
兩道劍光飛來,方塵遠與燕重山看著這一幕,眉頭深深皺起。
二人對視一眼,向著蒼炎峰飛去。在他們的身旁,王秀、風鈴、薛辰……還有一些青衫身影,逆流而上。
大勢之下,誰能主掌乾坤?
天地蒼茫,仙人也難永生。
……
方塵遠等人不是個例,數百年的經營,有丹霞坊市源源不斷的收益,丹岐宗早已發展壯大。
有許多修士,散落在外。
他們或成立家族,或獨自求索修仙之路。他們修為不高,最高也不過築基初期。但這一刻,棲霞山方圓千裡,無數來源棲霞山的子弟,紛紛向著丹岐宗而行。
傳音玉簡飛舞,在空中交織出道道弧光。
在這樣的盛景之下,丹岐宗下屬家族楊家,兩個青年倒在血泊之中
楚寒鋒身上,鮮紅的有些刺眼,百刃穿心。
徐飛身上,青雀兵鎧散落在旁,眉心,一道飛劍刺入,刃寒冰涼。
楚寒鋒與徐飛,兩大宗門天驕,同歸於盡。
這,只是發生在棲霞山方圓千裡的小小一幕。
大勢之下,誰能不死呢?
……
項丹陽,就這樣死了!
趙元胡心中一歎,他看了看角落處,那個目光冰冷的青年。雖然他看似脫力,但已經沒有人敢去動他分毫。
項丹陽的無頭屍體,還擺在場中。兩人在空中爭鋒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誰敢?
兩個堪比結丹的戰力,誰敢動作?
鋒月谷與獸靈宗麽?他們巴不得李墨不再動手。
丹岐宗麽?趙元胡搖頭,他雖然偷襲自己,但擊殺了項丹陽,功過相抵,丹岐宗此刻可不會對他下手。
趙元胡手中用力,一道鶴爪虛影緊緊抓住蠻蛇鱗甲的縫隙。
他瞬間站在蠻蛇身上,一拳,帶著十熊之力,虎嘯之聲,猛然擊向蠻蛇七寸位置。
“吼!”
蠻蛇一聲淒厲哀嚎,巨大的身軀一擺。七寸之處,一個深可見骨的巨大窟窿,赫然出現。鱗片破碎,鮮紅的血液,如同下了一場血雨,灑落整個蒼炎峰。
蛇口微張,呂頌的身影出現,他眼中滿是心痛,看著趙元胡的目光,更是帶有憤懣。
呂頌怒道:“我原本隻想拖住你,沒想到你竟然下此狠手,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無情了。”
說著,呂頌雙手掐訣,他的身形,竟然漸漸融化,好似融入了蠻蛇之中。
趙元胡面露慎重。
獸靈宗役使妖獸,總有些千奇百怪的法門,不可不防。
他神念一動,頓時,碧海吞靈蟾旁,俏麗女子面容的顧秋柔,臉色冰冷道:“去助元胡吧,我還能扛一會。”
頓時,一道無形虛影,便向著趙元胡身旁移去。
隨著呂頌施法,蠻蛇巨大的身軀一震。
趙元胡借著控鶴手,才勉強站穩。蠻蛇身軀扭曲,如同麻花一樣,他蛇頭向後,死死地盯著背上的趙元胡。
琥珀色豎瞳中,滿是憤怒與殺意。
“呂頌?”趙元胡遲疑的說道。
蠻蛇,不若說與蠻蛇相容的呂頌,口吐人言:“哼,既然趙宗主出手狠毒, 那我便陪你玩玩。萬物有靈,獸元歸一!”
說話間,一張猙獰大口,就向著趙元胡吞噬而去。
速度之快,聞所未聞。
趙元胡無奈之下,隻得離開蠻蛇後背。
他目露無奈之色,之前蠻蛇行事全憑本能,根本沒有靈性,所以他才能佔據上風,如今呂頌介入,竟讓他落於下風。
落於下風?
猛然,趙元胡身後,一道巨尾不帶絲毫聲響,瞬息擊中趙元胡背心。
轟隆!
山壁之上,一個人形窟窿,赫然出現。
蠻蛇目光冰冷,同階妖獸,本就比同階修士更強,妖獸之所以被修士擊殺,是因為妖獸行事全憑本能。
呂頌介入,讓蠻蛇有了靈性。
趙元胡,不是落於下風,而是根本沒有招架之力!
眼見於此,蠻蛇身旁,突兀多了一個婀娜美婦。
她手中出現一個玉瓶,道道靈液流轉,被蠻蛇吸入腹中,瞬息,蠻蛇眼中露出掙扎之色,蛇軀東倒西歪。而披頭散發的趙元胡,出現在婀娜美婦身旁,目光凝重。
“無妨!”看著婀娜美婦關心的眼神,趙元胡微微一笑。
他周身靈力湧動,向著蠻蛇頭顱而去。他抬起拳頭,一道巨大的靈力老虎,就要擊殺蠻蛇。一旦蠻蛇死亡,解救與碧海吞靈蟾抗衡的祖奶奶。
此戰,丹岐宗便勝了。
陡然,婀娜美婦感受到一股危險氣息。
“元胡,小心!”一聲淒厲大吼。
蠻蛇琥珀色的眼眸,滿是無情,距離趙元胡,不足一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