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晉陽,劉皇帝足足待了半個月,方才再度起行北上,一路過忻代,經雁門,直入山陽道境內。其中,只在雁門關逗留了一日,欣賞了一番這天下第一雄關的形勝風采。
當然,在這個時代,雖然同樣有楊業戍關十載,但除了一次百草口大捷,在對契丹方面,並沒有經歷太多的戰事,因而,其本身所具備的傳奇性也減弱了幾分。
但是,劉皇帝對雁門關的重視,卻從來沒有放松過。大漢如今的北方疆防體系,也是分層次的。在河東、河北兩道與山陽接壤一線,就置有永寧、定襄、飛狐三軍,雖然兵力比起邊防大軍不如,卻是拱衛腹地,連結邊塞的軍事要地。
其中,自然以定襄軍最為重要,就因為駐扎在雁門關,這是通向太原的咽喉要道。而如今的定襄軍使,喚作白丁,名叫白丁,但身份可不是一清二白,乃是端陽侯白重讚的侄子。
在大漢的高級將領中,有一些人,默默無聞,卻兢兢業業,無赫赫戰功,卻盡職盡責。將這點做到極致的,就是白重讚了,不論劉皇帝有什麽命令與任務,都是毫無保留地執行,從無怨言。
當年因為治河之功封侯,就是劉皇帝樹立了一個典范,後來的十數年間,功勞不昌,苦勞不少,因而在開寶授爵時,改封端陽侯。
如今,白重讚也年過花甲,身體有虧,卸甲解職,回鄉養老了。白丁呢,則是白家子弟,跟著白重讚近二十年,悉心培養,如今也能獨當一面。
劉皇帝考校了一番,此人兵略或許稍遜,但勝在一個穩重踏實,或許是同其伯父學的,把雁門關與定襄軍交給這樣一位將領手中,可以放心。
事實上,如今的大漢軍政之中,固然充斥著大量的勳貴功臣子弟,但仔細考校起來,並沒有濫用。或許其中有不肖者,但大多數還是有其長才,吏部、兵部考核也沒有明顯偏重。時下如此,未來會如何,就得看勳貴、官僚集團之間的角力了。
出雁門關後,禦駕前行的速度明顯降了下來,等抵達首府大同府雲中時,已然是八月中旬了。雁門以北,各城各邑,軍事屬性也大大提升,民情風貌也與關內迥然而異出。
到了山陽,劉皇帝最關心的,也正在軍事方面。毫無疑問的,劉皇帝此番北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巡視北疆軍事情況。
距離北伐功成,已然整整十年過去,劉皇帝再度踏上這片土地,懷著的一個不同的心情,見到的也是一片嶄新的面貌。
當初,朝廷設山陽道,由於漢遼大戰的影響,再加遼軍北撤前大肆搜掠遷民,致使轄境殘破,民生凋敝,百事蕭條。
當時,劉皇帝留給宋琪的,幾乎是一片廢墟,諸府州縣,只有朔、應二州,破壞稍微小些,其他地方,幾乎白地。雲州以東,則出現了大片的無人區。
除了留戍軍隊,可供宋琪治理調用的百姓,更不足二十萬,這其中,還得包括一些俘虜、降卒。
雲中城也基本毀於戰火,戰後能夠填充的,只有一萬余老弱婦孺,還得感謝,楊業追擊遼軍時,搶回了數千漢民丁壯,這些人在後來雲中的重建之中,也發揮了重要作用。
彼時的山陽與雲中,殘破不已,瘡痍之精,依稀還在腦海中重現。而十年之後,再度踏足山陽,再度登上雲中城,所見到的,則是煥然一新的景象。
對於山陽道這十年的恢復發展,一座嶄新的雲中城就是最直觀的答案,雖然只是在舊城的基礎上加以改建夯實,但見著這高大的牆體,厚實的城垣,劉皇帝還是忍不住親手撫摸,感受其中凝聚的雲中官民的心血。
雲中城在山陽的防禦體系中,起到的是中流砥柱的作用,是防禦中心,因此,其重建一直是擺在第一位的,既是政治任務,更是軍事任務,宋琪在上邊,也投入了極大的心血。
不過,山陽固然在恢復發展上取得了長足的進步,但是,受限於薄弱的底子,與大漢其他道州相比,要弱了不只一籌。
十年生聚,十年教訓,如今,也才過了一半。但是,對這十年的成果,劉皇帝已然不能更滿意了。至少,從近三年開始,山陽道已然不用朝廷每年投入大量的財政扶持了。
當然,這也是在北面諸軍的養訓,都由朝廷承擔的前提下,否則,僅邊防這一項,就能壓垮山陽,沿塞北長城一線,大漢設置的邊軍,布置的軍隊,可一點都不少。
“還是得親眼看看啊!奏章上所描述,固然欣喜,卻不夠直觀啊!”撫摸著其中一段土城垛,劉皇帝語氣中似有無限感慨:“雲中重建於廢墟之上,山陽官民,功不可沒啊!”
“這都是宋相公在任時,夙興夜寐,率領官民辛勞結果!”布政使李處耘侍候在側,說道,他也到任未久,自不敢居功。
這一點,劉皇帝自然是明白的,對此,他也早就犒賞過宋琪了,爵位不算高,一個二等長源伯。畢竟,以治功封爵的人,在大漢著實少見,縱然等級低些,但地位已是大幅度拔高了。對於文臣而言,除了開國功勳之外,後來者想要封爵,難度太大,相較之下,擁當世之權,執當朝之政,以展抱負,反而更值得追求。
“如今山陽道有多少人了?”劉皇帝問李處耘。
李處耘年紀不算太大,但老態已顯,聞問,還是打起精神,幹練地道來:“臣查閱過籍冊,到開寶六年,山陽治下一府五州,在冊丁口共計60259戶口,365841人!其中大同府內約佔三又其一,共19793戶!”
“還是有些少啊!”劉皇帝還是忍不住歎道。
“陛下,山陽畢竟是邊地,能有如今的數目,已然不少了!”李處耘回答道:“這還得益於朝廷實邊的政策,如若再加上那些行商的客戶以及寓居寓旅的塞北胡族,人口當還能再多算些!”
對此,劉皇帝當然是清楚的,山陽道人口自然增長的比例實則很小,其中有極大一部分,都是此前移民實邊的成果。
如李處耘言,畢竟是邊地,還是遭遇了嚴重破壞,未能真正解決隱患危機的邊地。除了強製執行, 僅靠政策引導,對於一般的百姓而言,吸引力著實不大。
在大漢,敢闖山陽的人,都是一些膽大有血性的人,其中以商旅、販夫居多。不得不說,在漢遼和平相處的這十年,在朝廷寬松的商業環境下,大同這邊的商賈貨殖氛圍十分濃厚。
大同的流動人口,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南來北往的客商,雲中城,更是漢遼之間最大的一處貿易交流中心,甚至遠遠超過燕山道的幽州。而山陽道每年的財稅,其中有不小的數額,都來自於貿易商稅。
因此,在雲中城,肉眼可見,來自各方、各族的商賈,熙熙攘攘,市貌繁榮。當然,綜山陽一道,也就這麽一座雲中城,一道之精華,也就在此了。
若到其他城邑走一遭,那對比反差可就強烈了,當年那場戰爭帶來的創傷,可不是短短十年,就能修複。建設,永遠是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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