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政殿中,劉皇帝正在同劉廷翰等幾名軍政大臣,商量調兵遣將的事務。說是商量,其實就是劉皇帝接受匯報。
根據樞密院的計劃,針對榆林之亂,朝廷要重拳出擊,堅決打擊,徹底消滅,與此前的小打小鬧不同,動則如雷霆,以絕對碾壓地力量壓上去,碾碎所有叛逆,哪怕把榆林徹底打爛,都在所不惜。
即便在樞密院的初步計劃中,也要調集十萬大軍,遠赴西北剿賊,若加上榆林當地的軍隊,就有近十三萬大軍,而這些軍隊,大部分都是朝廷在編的職業軍隊,即便是團練卒,也是久經訓練,從有戍邊履歷中的隊伍選拔。
經過長達十年的裁改整頓,大漢在籍職業士兵,數量銳減,以鄉兵團練填補,從軍隊素質而言,比起十年前,不可避免地產生下滑,但朝廷養兵的消耗也確實下降的。
當然,這絕不意味著,漢軍的實力就變弱了,剩下的漢軍,尤其是那些職業士兵,素質則更高,要求也更高,戰力自然更強。
楊業、潘美、石守信這些功勳將帥,這些年不在朝中,所受任務,都變成了代天巡狩,遍訪天下諸軍,對兵製改革以及改革後國防設置、軍隊訓練做督導,為兵製改革保駕護航。
而經過長達十年改造的大漢軍隊,除了在西域血戰一場,真正檢驗了一番成果外,還沒有遇到大的挑戰。對三佛齊國的戰事,還不夠格,對手太弱,贏得太輕松。
相比之下,榆林這邊的叛亂,倒可當作一塊試刀石,用實戰磨一磨漢軍的氣質。再加上,漢軍的發展,除了對個人素質的提升之外,也越來越依賴對器械的使用。
這幾十年間,大漢的軍事技術與軍備技術,都是顯著提升,實現了跨越式的發展,過去最仰仗的是強弩、利刃、堅鎧,而隨著火藥技術的研發應用,大量以火藥為基的武器開始出現在大漢軍隊之中,各種各樣的新式武器,在軍器坊重賞之下,被那些聰明的工匠研製出來。
冷兵器仍是這個時代的戰爭主流,但在大漢這三十多年的變革中,悄無聲息中,也增添了不少“熱”的屬性。畢竟,連火炮都已經被研製出來了。
而牽頭造出了火炮的“八級工”孫永平,直接被劉皇帝賜與侯爵,即便是個三等侯,但也是能世襲的,同此前對棉紡技術改良的犒賞一般。
當然,到目前為止,火炮仍在實驗之中,對黑汗作戰,就調撥了一批,想看看在戰場上的實際效果。只不過,還沒投入運用,黑汗已經被打得潰敗,龜茲攻克,席卷天山以南。
西域戰事的勝利,屬於漢軍傳統式的勝利,而對新武器的試驗,如今把目光放在了榆林叛亂上,為此,兵部已然調撥了五十門火炮,把殿前司直屬的仍處訓練研究中的炮兵給派遣出去。
新武器的誕生,往往帶來新軍事、戰術思想的變革,當初火箭的誕生,都一定程度上替代了傳統大黃弩這等利器的作用,何況被格外受劉皇帝鍾愛的火炮呢。
而在一些軍官的研究中,倘若火炮的威力,能夠達到預期效果,那麽未來這門利器將徹底替代過去在漢軍攻無不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霹靂炮。
那家夥,威力確實不俗,猛火油恰如其名,能夠製造出一片戰爭煉獄。但是,笨重,難操作,操作人員需求較多,一台霹靂炮,少則十幾人,多則數十人。在配重式拋車研究出來之前,一台霹靂炮,甚至需要上百人牽拉發射。
相比之下,火炮要“輕盈”得多,簡練得多,威力也更大,火藥畢竟是能開山破石、驚天動地的。
不只是傳統的陸軍,海軍對火炮也格外上心,甚至都不是為了逢迎聖意,畢竟,為了增加海軍艦隊的打擊能力,都把霹靂炮搬到戰船上去了,而新式火炮,似乎更加契合戰船。
當然,此時劉皇帝不是為了和臣子們討論火炮的威力以及對大漢軍事革新的作用,還是在考慮榆林平叛的策略問題。
平叛大軍,顯然以西北地方軍為主,另從臨近的河東、山陽也各遣一路,若是加上漢人義勇、臨時征召的番兵,那輕松之間剿賊兵力就可攀至二十萬人。
不疾不徐,把整個榆林圍起來,趙普的困敵之策,還是有些道理的,劉皇帝也稱之為囚籠政策,把所有榆林黨項都圈起來,慢慢炮製,逐一消滅。
對當地的漢民,乃至雜胡,都可以加以區分,區別對待,但對黨項人,大可不必,劉皇帝已經對黨項人徹底喪失耐心與信任,或者說,從來沒有所謂的信任。
哪怕對契丹人,劉皇帝的感官都要更好一些......
在原史上,李繼遷叛亂之初,宋廷在西北的力量還是很強大的,李繼遷也只能在地斤澤小打小鬧。只不過,宋廷自己表現太爛,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個統一的、堅決的剿賊策略。
先軍事打擊,軍事打擊不行,再政治分化,還不行,又搞經濟圍困,一步步做下來,看起來,按部就班,穩扎穩打,實則是變化不定。
作為皇帝趙匡義,也是瞻前顧後,一面要消滅叛軍,一面又不斷尋求妥協,用人上面,更是乏善可陳。
不論是田重進還是田仁朗,都是沙場宿將,尤其田仁朗,更一度把李繼遷逼到絕境,呈困獸之勢。但趙匡義在東京又坐不住,急不可耐,要下令催促,最終乾脆撤了田仁朗,換上王侁。
而王侁其人才乾如何,在大漢已經經過充分證明了。更可笑的是,居然放李繼捧回夏州,意圖招撫李繼遷,結果被那倆堂兄弟玩二人轉,忽悠得淪為蠢類。
當然,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客觀條件,便是宋廷在北面有一個強大的大敵遼國,一直承受著巨大的軍事壓力,也給了李繼遷在宋遼之間左右逢源的機會。
北宋為何一直被詬病,甚至不被人認為是大一統的王朝,除了那些讓人惱火的政策之外,燕雲缺一塊,西北缺一塊,好好的金甌破得四處漏風,怎能不被鄙棄。
不過,在大漢,遼國已然作古,李繼捧全族更是早早地被族滅,趙匡義能犯的失誤,在劉皇帝這裡是完全能避免的。
此前不算太重視,如今,真正要發力,那就是全方位的打擊。趙匡義會顧忌幾十萬黨項人反叛的影響與壓力,劉皇帝想的,則是把幾十萬黨項人斬盡殺絕,哪怕不考慮現實條件的懸殊,這兩者之間的差距也是顯著的。
“西北平叛,與以往作戰有些區別,這一回,面對的是一個民族,作戰方式,與作戰目標,都要有所變化!”劉皇帝做著最後的指示:“不過,萬變不離其宗,戰場上的勝利是根本,是一切,而行軍打丈,打得還是兵馬錢糧,在榆林,後勤的重要性,則更加重要!這一點,朝廷這邊,要做好充足準備,全力支持!”
見劉皇帝把目光投向自己,韓通立刻表態:“陛下放心,老臣已敦促下屬,按照樞密院軍令,調撥軍需,此事若出了問題,老臣提頭來見!”
聞言,劉皇帝笑了笑,又衝被召來旁聽的戶部尚書沈義倫道:“沈卿,剿賊軍費,就勞你盡心了!”
“是!”已經年逾古稀的沈義倫, 很是淡定,恭敬道。老臣也清楚,等榆林亂事平定,大概就是他告老歸養的時機了,因此,他的心態很平和。
沈義倫的仕途,可以說是隨著大漢的建立正式開始的,最初為白文珂幕僚,後歷任澠池令、陝州刺史、河中知府,等進入朝廷,就一直在財政系統打轉,雖然從沒有擔任過財政主官,但一直是著名的理才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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