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

　這一刻，眾人感覺自己就是看見了煉獄。

　不止是刀背河床被那抹劍氣吹成龜裂狼藉，就連先前戰死的眾多武者，也都被高高掀起，堆成一座座屍山京觀！

　倘若禦九擎去了神州，他所到之處，豈不都會變成死亡谷?！

　而唐銳他們，最直接面對這道劍氣的四個人，此刻分別落在不同的位置，每個人的臉色都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緋心流火遭遇到數百座巨石的轟砸，盡管他以劍氣之利，將巨石盡數斬碎，但他還是用身體承受了幾次落石攻擊，渾身骨骼，無不發出輕微的裂響，好在他是巔峰之軀，迅速往血肉中補充真氣，這才躲過重傷的危險。

　尹無相則是面對了近百把殘兵，或是格擋，或是避讓，但仍免不了有幾件漏網之魚，當禦九擎的劍氣停息，他的手腳腰腹，皆有切割傷口，且恐怖的是，流出傷口的並非鮮血，而是一種暗沉顏色的血液。

　“是灰燼！”

　楚觀音皺眉開口，“那把劍斬出的傷口，輕者腐爛流膿，重者斷滅根基，尹無相被殘兵割傷，自然就被空中的灰燼劍氣鑽了空子！”

　唐銳回想起來，之前秦無鋒四人為救楚觀音，也受到了類似的傷勢，可當時，禦九擎只是擺了擺長袖，並未使用灰燼啊！

　仿佛看出他的困惑，楚觀音快速解釋:“灰燼是他的本命之物，即使人劍分離，他依然能打出灰燼的劍氣，昆侖人把這門手段，稱作劍罡。”

　“該死，這些手段太不對等了！”

　唐銳淬了一口，下一刻卻是目光沉凝，“不過剛才那一劍，似乎也讓他耗費了不小力量。”

　只見禦九擎站在原位置，並沒有乘勝追擊的意思，而且，唐銳能清晰看見，他悄悄換了提劍的手，且他的右肩不自然的晃動兩下，似是有什麽異樣。

　“怎麽會這樣?”

　楚觀音也怔住了，按理說，他們沒機會傷到禦九擎啊！

　“是劍傷！”

　突然的，唐銳驚聲開口，“他受到了和你一樣的劍傷！”

　楚觀音滿臉不解。

　隨即，她看見唐銳正盯著自己，目光下落，赫然看見自己的外衣被劍氣割開，一道冗長的劍傷，從右肩一直貫穿她的胸口位置。

　而禦九擎，同樣也是右肩不適。

　“會不會是因為他對你的血脈吸收被中途打斷，結果讓你們兩人，無意間產生了某種連接?”

　唐銳提出一種猜測，盡管他能讀取出禦九擎的傷勢所在，卻給不出醫理，只能夠憑空臆測。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平日裡與他交手的人都是什麽感覺了。

　認知、功法、見識全都不對等，你永遠不知道，對手還能拿出怎樣的底牌！

　“有這種可能。”

　一把將外衣合上，避免在唐銳面前繼續走光，楚觀音目光落向了他的承影劍，“刺我一劍！”

　“……”

　唐銳頓時汗顏，“我只是說一種可能而已。”

　楚觀音卻是異常堅決:“你的劍又不是灰燼，如果這辦法沒用，我服下益氣湯就是了。”

　“也對。”

　唐銳恍然，不再猶豫，一劍刺了上去。

　無巧不巧的是，這一劍恰好刺在楚觀音的衣扣上，鮮血暴綻的同時，剛剛系緊的外衣也重新崩開，露出一抹驚豔的雪白，以及那件黑色的胸衣。

　這次輪到楚觀音無語了。

　要不要刺的這麽準?

　“咳咳！”

　唐銳頗有些尷尬，親自幫她把衣服穿好，“總會長，我真不是故意的。”

　尹無相與緋心流火臉頰一燥，不約而同的轉過頭去。

　“快看他怎麽樣！”

　暗暗瞪過來一眼，楚觀音有些虛弱的說。

　這承影雖不是灰燼，但也鋒銳無匹，加上她被禦九擎吸收了太多血脈，竟被這一劍刺的氣機衰減，視野也大打折扣。

　唐銳立刻望過去，莫大的緊張，讓他屏息凝神。

　只見禦九擎身形微弓，右手緩慢抬起，在嘴角擦拭著什麽。

　“他好像在擦血。”

　緋心流火也注意到這畫面，振聲開口。

　唐銳收了讀取能力，目露一絲罕見的輕松:“這一劍沒有白捱。”

　“你是說……”

　“我猜對了。”

　唐銳笑著點點頭，“他與你一樣，被我刺中一條心脈，並且出現了嘔血現象。”

　當禦九擎吐出鮮血，奧維奇與聖徒自然也嚇了一跳。

　兩人齊聲問道:“禦先生，您沒事吧，我這裡有不少丹藥，現在就給您拿過去！”

　“不必。”

　禦九擎聲音森冷，嘴角上揚，“可以啊，連我《融血術》的弱點都瞧出來了！”

　他的這一門手段，名為融血，與小說中的《吸星大法》、《北冥神功》之類有異曲同工之妙，但也有一個致命之處。

　那就是在他徹底吸收之前，會與對方的血脈建立聯系，一旦打斷，兩人便成了生命共同體。

　要麽繼續吸收，要麽就放棄這些血脈，不然對方身死，他也會莫名暴斃！

　腳下陡然生出一絲氣旋，緊接著，禦九擎竟原地消失。

　但下一瞬，他就在十幾米外出現。

　而且，身體蜷縮如蝦，頗為痛楚。

　楚觀音竟又一劍刺向自己，且是她的膻中穴，致命之地！

　“總會長，你對自己也太狠了吧?”

　唐銳目光微怔，心想你是真不怕給自己一劍戳死啊，到時候生息斷絕，益氣湯也沒用了好嗎！

　楚觀音卻渾然未覺，甚至還轉動了幾下劍柄。

　光是噴濺出來的鮮血， 就足以說明這傷勢有多嚴峻！

　“……快動手！”

　楚觀音張啟紅唇，艱難的發出聲音。

　唐銳暗歎口氣，下一刻，提劍暴衝。

　《斬龍》，《承影劍訣》，《玄武汐》，《朱雀隱》……

　種種功法施展出來，頃刻便把禦九擎打的潰不成軍。

　在這之前，禦九擎如何都想不到，他也會淪為別人的靶子，隨意進攻。

　“楚總會長。”

　眾人看見這碾壓性的一幕，卻沒有歡呼，而是滿目噙淚，望向了楚觀音。

　尤其是林秀兒，已經泣不成聲。

　她不知道師父用什麽辦法與禦九擎生命共聯，她只知道，再這樣打下去，師父恐怕會和陳玄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