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言卿第一反應,是認為自己聽錯了。
而後,她看到冷如墨一如既往認真,這才意識到自己聽到了什麽,連忙牽住冷如墨,帶她往旁邊挪了兩步。
“如墨,你想為了他,去招惹沈公子不快嗎?”
韓言卿格外小聲的說道,“雖然冷家與沈家權勢相當,可沈公子這樣如日中天,我擔心你這樣逆反,會給你帶來麻煩。”
之所以如此謹慎,並非擔心唐銳偷聽,而是提防這周圍,還有阿勝之流,作為沈天傲的耳目出現。
冷如墨蹙了蹙好看的眉峰。
與韓言卿擦肩而過道:“沈天傲又不是我什麽人,我如何做事,為何要看他臉色。”
“可是……”
韓言卿頓了一下,說話更是小心,“你就不擔心沈天傲一怒之下,放棄牽線冷家和那位傲慢先生的合作嗎?”
冷如墨的腳步倏然停住。
唐銳也因此瞳孔劇震。
傲慢先生?
原來,暴怒留下的那筆訂單,是由沈家從中牽線?
下一秒,冷如墨轉身,雙眸定定的凝視過去。
“對,對不起。”
韓言卿這才察覺出自己說了什麽,表現出很懼怕的樣子,小臉蒼白的說道,“我不是有意把這件事說出來的,如墨你不要生氣。”
三人之間的空氣一時凝結,頗為尷尬。
直到冷如墨主動開口:“沒什麽,總之你們不用懼怕沈公子就是,走吧,大家坐下來喝一杯。”
說是坐下來,但實際上,冷如墨隻陪著兩人喝了半杯,那些觀看沉湖的賓客們便齊齊返回,冷如墨也隻好跟他們道一聲抱歉,便去招呼其他賓客。
稍顯安靜的大廳,再一次熱鬧起來。
不過,話題多是圍繞剛才的俄羅斯輪盤賭,以及被銬上重物,凶殘沉湖的阿勝。
仿佛這種有關生死的東西,總是能戳到他們的心裡。
“不愧是從戰亂中崛起的城市,這裡的年輕人,身上也有一種淡漠和絕情。”
唐銳喝下剩余的半杯酒,聳了聳肩說道,“我準備出去透透氣,你要一起嗎?”
韓言卿冷冷甩來一句:“沒心情。”
就算有冷如墨承諾,她仍然無法擺脫對沈天傲的畏懼。
自然不願在這麽多富家子弟面前,與唐銳保持太近的距離。
似乎對她的回答毫不意外,唐銳淡然一笑,轉身出了湖心樓。
回到岸邊,唐銳舉目四眺,很快找到一家漁具店,進去挑選了一支魚竿,便迅速離開,朝著最昏暗的一處岸邊走去。
那裡除了有一盞釣魚用的照燈,再沒有其他光源,距離湖心也極遠,繁華璀璨的湖心樓燈光,似乎也忘卻了這個位置。
“小夥子,第一次來這邊釣魚吧?”
照燈旁,一個釣魚大叔挺自來熟的開口,“倒是挺聰明,知道魚兒會聚集在光源昏暗的位置,只是你這一套家夥都沒帶全啊,釣魚需要有魚餌,還有放魚用的魚簍魚筐什麽的,你就單提著一根魚竿,是不會有魚上鉤的。”
說完,他從腳邊的背包翻出一帶魚餌,丟到唐銳手裡:“先用我這袋吧,回到釣到大魚了分我一條就行。”
“這恐怕分不了。”
唐銳笑著把魚餌還回去,“我要釣的這條魚,不吃魚餌,用魚筐也裝不走。”
釣魚大叔被逗樂了:“你這是要釣多大的魚啊,我這個筐子裝的下麽?”
“您看著就是了。”
唐銳不再閑聊,振臂一甩,魚竿陡然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魚鉤更是如子·彈一樣,瞬間入水。
嘩嘩嘩!
魚竿上的搖杆瘋狂轉動,而且,
唐銳似乎沒有要停下它的意思。“收線,快收線啊!”
釣魚大叔看的著急,以至於從他的馬扎上跳起來,想要奪過唐銳的魚竿,幫他停住那支搖杆。
否則的話,全部魚線都丟入湖中,魚鉤豈不就沉底了?
然而,唐銳那一擲的力度太高,釣魚大叔剛剛湊近,搖杆就驀然停住。
魚線放到盡頭了。
“你啊你!”
釣魚大叔恨鐵不成鋼的叱喝,“怎麽就不知道收線呢,像你這樣冒冒失失的,釣的上來魚麽!”
瞥了眼魚線伸向的位置,竟發現它一直延伸,超出了自己的視野范圍。
手勁還挺大!
唐銳不以為然,老神在在一笑:“等一等吧,我說的大魚很快就要上鉤了。”
從阿勝表現的速度來看,其實力應該是在七品左右,即使沉湖,也能憑借強大的肺活量生存二十分鍾, 只要他判斷的位置沒錯,阿勝一定能看見這支魚鉤的存在。
而此時,冰冷的湖水底部。
阿勝被丟入湖水之後,本想就這麽了結自己,可肺部不斷傳來的腫脹感,還有瘋狂刺入骨髓的冷意,讓他重新燃起一股強烈的求生欲,可是手腳上皆被銬上數十斤的鐵塊,累積起來,接近二百斤的重量,再加上湖水阻力,根本就無法浮出水面。
僅剩的一線生機,就是拖動雙腿,一點點走到岸邊。
他走了很久。
走到雙腿灌鉛般沉重,肺部更像是炸裂一般的痛苦,而最折磨他的,無異於想要張口呼吸的那種衝動。
可他明白,一旦張口,湖水刺入氣管,湧入肺部,他便再沒有半點生機了!
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了!
噗!
突然,他的身子一歪,右腳踩進了淤泥之中。
湖底的淤泥就如同沼澤,不斷吞噬著他的右腳,任憑他用出多大氣力,都只能絕望的慢慢下陷。
這一次徹底沒戲了。
阿勝淒然一笑,想要閉上眼睛,迎接死亡。
就在這時,他竟看見一支魚鉤由遠處刺來,之所以說刺,是因為那魚鉤的速度太快了。
而且,這可是湖底啊,漁民丟擲魚鉤的力量早應該消解了才對!
但他來不及多想,便瘋狂的舉起雙手,接住了那支魚鉤。
一圈一圈,把雙臂纏死,到最後,他甚至把魚鉤捅進肉裡,避免自己和魚鉤脫離。
拽啊,把我拽上去啊!
阿勝抬起頭,由於湖底沉重的水壓,把他的雙眸擠出鮮血,但他仍然死死盯著漆黑的湖水,心中發出野獸一般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