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後院的角落裡,李駟將手插在袖子裡與半截仙站在了一起。這夜裡的風還是有些涼的,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從病了一場之後,他就開始變得有些怕冷了起來,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後遺症吧。
“所以,有什麽話不能在堂上說?”一陣冷風吹過,李駟無奈的運起了些許內氣,驅散了身上的寒意。
“這不是怕那些留宿的江湖人聽到嗎?”半截仙倒是理所當然地說了一句,環顧了一圈院子,見到四下無人,才湊到了李駟身邊,壓著聲音說道。
“我這兩天專門留意了一下,算是把江湖人來的目的查清楚了,你知道他們是為什麽來的不?”
他一個看熱鬧對的不嫌事大,說著還賊笑了一下,就像是發現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一般。
“別賣關子。”李駟直接一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黑著臉說道:“有話快說。”
雖然只是隨手拍了一下,但是因為李駟原本就運著內氣,所以出手的時候不小心把那一絲內氣也打了出去。一聲悶響之下,半截仙隻感覺身子一沉,差點直接摔在了地上。
“嘶!”倒吸了一口涼氣,半截仙扶著肩膀,低聲抱怨一句:“你幹嘛,想拆了我這把老骨頭不成?”
同時,他也暗自心驚,這才幾年未見,李駟的內氣居然又深厚了這麽多。
這家夥是怎麽修煉的,日夜都沒個停息的嗎?
“呃。”李駟尷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自知理虧地道歉道:“那個,抱歉啊,最近內功是剛剛突破了一層,所以還有些收不住手。”
不過說著這話的時候,他同樣也深深地看了半截仙一眼,他其實一直都不太清楚半截仙的武功如何。
如今看來,這老鬼的武功是絕對不差的。
因為他剛才打入半截仙體內的內氣,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根本沒有掀起絲毫的波瀾。
要知道如今的他內功已經突破到了最高層,勁氣之深厚,比之金山寺的老和尚,應該也差不了太多了。
半截仙居然能夠這般如無其事的接下來,可見他活了這麽久,確實不是白活的。
“知道收不住就小心一點。”自認倒霉地白了李駟一眼,半截仙撇了一下嘴巴,活動著肩膀說道。
“外面的那些江湖人,是來找一個寶藏的。”
“寶藏?”李駟的神色一愣,他是沒有想到,這小小的明州城裡居然還會有個寶藏,便繼續問道。
“什麽寶藏?”
“哼。”半截仙的臉上又露出了一個笑容,豎起了一根手指,搖頭晃腦地說道。
“盜聖的寶藏。”
“盜聖的寶藏······”李駟下意識地重複了一句,隨後該是反應了過來什麽,揮手就要打掉半截仙豎在自己面前的手。
“屁,我能有什麽寶藏。”
“哎~”學聰明了的半截仙連忙後退了一步,沒讓李駟打到,擺著自己的手指接著說道。
“關鍵不在於你有沒有,而在於江湖人覺得你有沒有。”
這話說得確實是沒錯的,不管李駟有沒有寶藏,只要江湖人覺得他有,那就一直會有人來找,這明州城,也就不用安寧了。
“呼。”輕輕地出了一口氣,李駟皺起了眉頭。
“那怎麽辦?”
“我怎麽知道怎麽辦?”半截仙也無奈地攤了攤自己的手。
當初李駟來這裡的時候,他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是他也沒想到,李駟惹麻煩的能力居然這麽厲害,即使什麽都不做,都能搞得江湖聽風是雨的。應該說,是盜聖的這個名頭太大了嗎?
“總之。”伸手放在李駟肩上拍了拍,半截仙難得地寬慰道。
“看開一點吧,車到山前必有路這句話,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都是不假的。”
“那在少數的情況下呢?”李駟看了一眼自己的一身衣衫,挑著眉頭反問了一句。
半截仙的語氣頓了一下,隨後抿了抿嘴巴,語重心長地說道。
“那就自求多福吧。”
作為了一個隱姓埋名、奔波逃命了這麽多年的人,他在這一方面一向很有發言權。
“不過,我說駟兒啊(看到有人誤會了這裡解釋一下,這個兒不是孩兒的意思,只是一個兒化音而已)。”
小院的月色下,半截仙突然湊近了李駟,低聲問道:“你在外奔波了這麽多年,真的沒有藏下什麽東西嗎,不然跟哥說說唄,哥一定不說出去。”
“那你覺得,我藏沒藏?”正心煩的李駟笑著眯起了眼睛,“溫和”地看向了半截仙。
“呃。”沒由來地打了一個寒顫,半截仙當即搖著頭說道。
“沒藏,一定沒藏,正經人誰藏那玩意兒啊,你藏嗎,反正我不藏。”
······
一夜過後,又是一日的清晨。
晨間的薄光透過屋瓦,照得房簷泛青。
蕭木秋知道,李駟來了明州城,而且在一個叫做千家樓的地方落了腳。
他甚至還知道,李駟為了招攬生意,扮做了一個女人。這是一件頗為有趣的事情,可惜他沒能親眼看到。
不過沒有關系,反正他現在已經來了,因為這事已經變得越來越有趣了。有趣到,就連他也有了一種想要摻上一腳的感覺。
此時的李駟,想來一定是相當煩悶的吧。一想到李駟的那張臉上,眼下說不定正擺著一副窘迫的神情,蕭木秋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
這般思量著,街道的中央,蕭木秋的嘴角是又抬起了一些,腳步也暗自加快了一分。
千家樓外,李駟如同往日,在開張之前,坐在門邊喂著前來討食的野貓。
野貓吃完了東西,還伸出舌頭舔了兩下他的手心,微癢的感覺使得他無奈地輕笑了一聲。惹得街上的幾個行人,也不自覺地側目偷看了兩眼。
這時一個人影忽然停在了李駟的面前,遮住了天光,驚走了野貓。
“這位姑娘,不知你們店裡,最近有什麽新的夥計嗎?”當是個溫和的聲音如此問道。
新的夥計, 李駟愣一下,抬起了頭來,看向了眼前的人回答道。
“這個,應該沒有吧。”
最近店裡除了他之外,就沒再招過什麽人了。
然後,他就看清了那人的模樣。只見那人錦衣玉扇,面帶狐笑。
毫無疑問,李駟認得這個人,他叫做蕭木秋。而蕭木秋,自然也認得他。
李駟的身前,蕭木秋將合著的折扇握在手中,臉上的神情也頓在了那裡。約莫是過了半響,他突然打開了折扇,遮住了自己的嘴巴。隨後,肩膀開始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他在笑。
李駟坐在門邊,看著蕭木秋的模樣,臉色愈來愈黑。即使蕭木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也一樣能夠感覺得出來。
他一定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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