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賈寶玉看著林笑笑也漸漸遠去,獨自立在風雪裡黯然神傷,歎道:“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說得好。想這飛雪,定是妙玉在月宮裡灑落的,只是這人間,再無檻外人,只剩下些渣宰濁物罷了。”
賈寶玉在當日妙玉羽化的地方用積雪堆了一個雪人,把那把雨傘放在了雪人的懷裡,笑道:“我知道你原不怕冷,只是我送你東西,你從來沒要,這一回,你便收下了吧。”
賈寶玉說著,忍不住拿出胸前的通靈寶玉來,攥在手裡細看,好像這通靈寶玉自那日吸收了妙玉羽化的靈光後,便有了她的氣息一般。
寶玉這樣想著,卻又覺得自己如今這樣一直戴著通靈寶玉,豈不是唐突醃臢了她。
寶玉便將通靈寶玉取了下來,小心的掛在了雪人的脖子上。
“這通靈寶玉之前從未通過什麽靈,但這包裹玉的吊袋卻是林妹妹做的,你向來高看她,氣味也相投,便讓它陪著你吧。”
寶玉說完,朝著雪人和天空鞠躬拜了數拜,方鬱鬱寡歡的下山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寶玉剛來至櫳翠庵前,只見襲人早提著一個小手爐在雪地裡大叫。
寶玉急忙應了上來,拉著襲人的手道:“我讓你呆在屋子裡,你怎麽又尋了來做什麽!”
襲人隻覺得寶玉的手冰塊一樣,便急忙將手中的小手爐塞給了寶玉道:“這大冷的天,原以為你到凹晶館那裡轉轉就回,沒曾想你卻跑了這老遠的路,又去哪兒發呆去了不成。可叫我好找,若是再找不到,我便隻得回太太去了。”
寶玉卻將小手爐塞還給了襲人道:“我不冷,你自己拿著吧。咱們趕快回去。”
襲人見寶玉體貼,頓時紅著臉笑了。
寶玉見了,便道:“你笑什麽?”
襲人嗔道:“我笑你是個呆子,出門時見你明明帶著雨傘的,怎麽這會子不見了,可是在哪裡發呆,把傘也給忘了。”
襲人說著,早將自己手裡的雨傘給寶玉遮著。
寶玉索性接過了雨傘,
替襲人打著,自己大半個身子卻露在了風雪裡。
兩人一路下山來,襲人怕賈寶玉經過凹晶館,又忍不住呆性發作,便要去見林笑笑,便撒謊說這是今年第一場雪,自己想去那芭蕉塢一帶看看,順帶也好去給王夫人請安,省得晚上還要過去。
寶玉聽了,只是笑笑,便隨襲人繞過了凹晶館,往芭蕉塢一帶行來。
兩人才來至梨香院外的一處花圃裡,卻只見兩個丫鬟在那裡嘀咕。
一人便道:“原想著賈家能幫上些忙,好歹救下他來,沒想到竟也不能了。”
另一人便道:“蟠大爺如今身首異處,遭了斬刑,這會子,只怕寶姑娘正哭著勸解太太呢,若是一時叫起人來,咱們不在,寶姑娘可是不輕易饒人的。咱們還是趕快回去吧。”
襲人和寶玉聽了這話,都吃了一驚,待要上前去問個詳細,那兩個丫鬟卻早急急繞過一處山石後面,去了。
寶玉便道:“這兩個丫鬟是哪裡的,怎麽在這裡胡說。”
襲人道:“我也沒看太真,只怕是姨太太和寶姑娘她們那邊粗使的丫頭,不知怎麽就跑到這裡來。也不知剛才她們說的昏話是真是假。這裡離梨香院不遠,咱們快去寶姑娘和姨太太哪裡看看去,你也好安慰安慰寶姑娘。”
寶玉卻道:“如果是真的,咱們這會子去了,又說些什麽好呢,倒叫她懷疑咱們是去看笑話呢。況且這事若果真如此,想必她們哪裡正亂呢,咱們去了,也無濟於事,不如還到太太那裡,一問便知的。”
襲人待要說什麽,寶玉卻朝前去了。
兩人到了王夫人處,卻只有賈政在屋子裡歎氣。
賈寶玉瞟了一眼,急忙便欲抽身退回來,偏偏賈政看見了,便怒道:“又是誰在那裡鬼鬼祟祟的,難道你們背地裡乾的那些個見不得人的勾當還不夠多,竟然算計到我這裡來!”
賈寶玉聽見賈政這話,早嚇得有些發抖,便隻得低著頭進來請安。
賈政見了,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你這孽障畜生,前番那妙玉死了,你裝死,兩月不曾出門,我隻當你真死了,沒你這個兒子,如今竟又突然冒了出來,卻又到哪裡撞屍遊魂去了。”
賈寶玉見賈政發怒,隻得顫聲道:“前些日子兒子身體不好,得了場大病,太太叫好生養著的,所以就沒過來給父親大人請安。如今病剛好了些,便想著過來……”
賈寶玉話未說完,賈政氣得指著賈寶玉的腦門大罵道:“你這該死的畜生,竟然還敢撒謊,可是找打。”
“兒子並不敢說謊!”
“你還嘴硬!你若是真有這心,如何不打了傘過來!你渾身上下這落滿的雪花是哪裡來的?你身邊那麽多丫鬟,都是死人?”
賈寶玉一時便不敢說話,隻垂手侍立而已。
襲人在外面立著,大氣不敢出,生怕寶玉又吃虧,卻也無可奈何。
賈政在裡面氣得暴跳,早拿了不知什麽東西揍了賈寶玉幾下。
襲人一陣心驚,卻又只聽得裡面東西摔得粉碎。
襲人正無計可施,王夫人卻扶著彩霞,含著眼淚回來了。
襲人忙站在一邊行禮。
王夫人也無暇理會,急急進屋子裡來,見賈政手裡拿著雞毛撣子,歎了一聲,一把狠狠仍在地上;而賈寶玉早跪著,臉上有兩道血痕。
王夫人一聲“我的兒”,便撲上來將賈寶玉摟住,哭訴道:“那邊蟠兒才沒了,你又要打他作什麽!難道你真的要絕了我,你才甘心。 ”
賈政怒道:“如果再不好生管教,那蟠兒便是他的下場!如今正是如履薄冰的時候,可謂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前番我和你說的話你都忘了不成。”
王夫人哭道:“這又和前番宮裡娘娘的來信有何關系!”
“你還真是菩薩!卻不知道這蟠兒的事並不簡單。只怕這暗地裡是衝著咱們府裡來的。”
“老爺這話是怎麽說?如何便是衝著咱們府裡來的?”
賈政歎道:“蟠兒的事,我原托了人的,可如今,一聲兒不響的便判了,問斬之前,咱們竟連一點消息也不知道。這說起來,絕不是什麽好兆頭。”
賈政說完,一甩袖子便欲走。
賈璉卻急急大哭著進來道:“大事不好了,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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