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笑一路出了凹晶館,賈寶玉實在放心不下,早叫佳惠急急跟著出來。
林笑笑沒法,隻得作罷。兩人便往大觀園的外面的寧榮街來。看門的婆子見了,都知道林笑笑的厲害,也不敢問,早急急向榮國府那邊稟報去了。
林笑笑看著街上車水馬龍,極力的回想著當日和佳惠一起喬裝出來的情形,便問佳惠道:“這才多久的時間,怎麽這街道上就大變樣了,當日我記得咱們去百花樓是從這裡走的。”
佳惠笑道:“可不是,只是這一年來,街道上起了好多新樓,你不認識了也不奇怪,居士難道忘了,那百花樓可不是什麽好地方,您又要去哪裡做什麽?”
林笑笑歎氣道:“你既然跟了來,隻帶路便是。”
佳惠笑道:“早知這樣,我也應該換了道袍穿上才是,你看我兩走在一起,一個是南海三清大德的仙姑道長,一個是俗人丫鬟,難免惹人議論注意。”
林笑笑一想也是,便道:“我倒是疏忽了,辦法雖有,只是我身上沒錢。”
佳惠便拉了林笑笑的手道:“這個簡單,你且隨我來。”
林笑笑隨著佳惠一路往街道北面的一處四合院裡來。
開門的是位老者,佝僂著身子,見了佳惠便連忙道:“姑娘怎麽回來了,你不是在大觀園裡當差麽。不知你身後這位坤道是……”
佳惠忙道:“也沒什麽,我只是回來看看,順便支些銀子,我有急用。我身邊這位便是府裡的南海三清大德笑笑居士,想必你也聽我乾爹說過了。”
老者看了林笑笑一眼,便連忙作揖請林笑笑進屋子裡獻茶。
林笑笑看著這屋子和四合院,雖然不大,卻也雕梁畫棟,便道:“這是你原來的家?”
佳惠道:“我原本是個孤兒,從我記事起,便在那府裡了,後來分派到了寶玉的外屋,又認了府裡的采辦作乾爹,這裡是我乾爹買下的宅子,為的是離榮國府和大觀園近些,應承裡面的事出來,也有個落腳的地方。在別的幾條街,我乾爹還有幾處房子呢。”
“原來你乾爹竟然是個財主,幹嘛還把你留在園子裡當丫鬟。”
佳惠便神秘的道:“你不知道,咱們有這些家財,都是靠著府裡的關系,一但沒了依仗,還不遲早坐吃山空。”
林笑笑便冷笑道:“原來你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佳惠道:“如今府裡的人,誰不是這樣,豈止我們來著。只是我卻不管這麽多,得樂幾日算幾日吧。將來,我乾爹還不知怎麽打發我呢。雖說我是府裡買斷了的丫鬟,但也有府裡開恩,連贖銀都不要便放了出來的。若是遇著個可心的,倒也罷了;若是他們硬逼我不願意的,我乾脆和你出家當道士得了。”
林笑笑便捂著嘴笑道:“你倒是想得簡單,只是這事恐怕沒這麽容易。我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你如何自身難保?只要老太太在一日,那府裡還不都把你當活神仙一般供奉著。即使將來哪一天老太太歸了西,還有寶二爺呢。只是那寶姐姐和襲人難纏些。可如果你當了正室大的,成了寶二爺的老婆,誰敢和你說個不字。到時候,我只怕還得靠你呢,你可別忘了我服侍你一場的好。”
林笑笑聽了,羞得臉通紅,急忙來掐佳惠的嘴,嗔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佳惠卻笑道:“我沒瞎說,自從林姑娘死了後,薛家的寶姑娘早有意,只是時機不到,聽說是在等宮裡的娘娘的準信。可老太太一直也沒點頭,這事便撂下了。如今你來了,寶二爺早把你當作了他的林妹妹,一日不見,也要如隔三年似的。記得上一次你突然失蹤走了,他這一年裡沒少哭鼻子,失魂落魄的。如今你回來,他能放手?只要老太太點了頭,有什麽不成……”
林笑笑急得急忙上來捂住了佳惠的嘴,嗔道:“你再胡說,我把你還回去,可別跟著我了!”
兩人正說著,老者卻拿著一張銀票和幾串銅錢出來了,笑道:“姑娘看看這些夠不夠!若是不夠,我還得……”
佳惠急忙一把接了銀票,揣了銅錢道:“夠了夠了,只是我乾爹回來,勞煩錢叔和他老人家說一聲。”
佳惠說完,起身拉著林笑笑便出了門。
老者急忙道:“姑娘哪裡去?那邊府裡知道不知道?”
“百花樓!”
老者聽了,驚愕得不知所措,半晌方高聲道:“那可是男人去的地方,你去哪裡做什麽?”
話音才落,佳惠和林笑笑早出了四合院,朝著寧榮街這邊走了。
這叫錢叔的老者急急鎖了大門,便去程日興家找詹光稟報。
詹光聽了老錢的話,頓時急了。
程日興卻道:“這也許是個機會!”
詹光道:“這話怎麽說?那百花樓可不是什麽姑娘家該去的地方,況且那笑笑居士也跟著去了。我這丫頭也忒胡鬧了,如果府裡老爺太太那邊知道了,只怕不好說。雖然我不管府裡人員進進出出的事,但佳惠畢竟是我的乾女兒。”
程日興笑道:“你急什麽!若論那府裡進進出出的事,原本該周瑞家的管,可那笑笑居士既然和你乾女兒大搖大擺的出來了,說明這事府裡早知道了,況且,後面必定還有寶玉撐著,你怕什麽。想當初你做府裡的清客,何等的揮灑自若,怎麽如今當了個小小的采辦,就如此畏首畏尾起來。”
詹光聽了程日興的話,方又笑道:“說的也是,只是咱們也不可大意,還是派人悄悄跟了去的好,畢竟一個是我的乾女兒, 一個是府裡的上賓,都容不得閃失的。”
程日興便突然咳嗽了兩聲,和詹光使眼色。
詹光忙和老錢揮揮手道:“你且回去吧。有什麽事,還來這裡找我。”
老錢躬身出去了。程日興方道:“這也是天賜的良機,合當咱們的大事要成。”
程日興忙給詹光重新衝上了一盞新茶。
詹光道:“老兄既然有主意,且直說,別賣關子了。”
程日興方低聲笑道:“你想啊,這北靜王對笑笑居士早就傾心已久,只是沒機會,昨天你去找北靜王的長府官也是確定無疑了的。北靜王雖然有錢又有勢,但總不能明目張膽的去府裡要人不是。如今她和你的乾女兒一起出府裡來了,可不是天賜的良機。”
詹光便猜著了八九分,便道:“事情是這麽個事情,但咱們要如何做?”
程日興喝了一口茶,慢條斯理的笑道:“簡單,咱們只要把這消息告訴北靜王,再添上一把火,事情準成。到時候即使賈府裡老太太不情願,也攔不住人家郎才女貌兩廂情願。而且,這笑笑居士本來就不是賈府裡的人,她只是客居在大觀園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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