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種,大觀園裡送花神的儀式剛剛結束,有流星劃過天際,突然一分為二,一顆塤落於芍藥圃,一顆在天空中一閃而沒。
“白日流星,天降異象,不知是福是禍?”
“天平不易之年,定是祥瑞之兆!政老何不趕快去看看。”
話音才落,門外賈璉來報:“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咱們宮裡的娘娘升了,加封才藻宮尚書賢德妃!”
賈璉說著,早已經跪在地上叩首不已。
賈政聽了,連忙對著南邊頌聖。
詹光大笑道:“我就說嘛,這天降異象,白日流星,定是大祥瑞!政老,還不趕快去看看!”
賈政捋捋胡須大笑道:“此刻,我當進宮謝恩才是,至於那芍藥圃裡突然失而復得的‘笑笑居士’,我已經叫人好生看護伺候!”
賈政說著,便叫外面的小廝備轎。
詹光隻得向賈政拱手。
賈政揮揮手道:“你隻自便,一切不用客套!”
賈政說完,急急出門去了,卻又回過頭來和賈璉道:“這‘笑笑居士’失而復得,去時鬧得天翻地覆,連北靜王都驚動了,如今伴著白日流星歸來,恐定非凡人!傳我的話,先將她送往櫳翠庵妙玉處安置,待她醒來,如果她願意,仍舊回凹晶館的小屋裡居住,飲食起居照舊,不可怠慢!”
賈璉連忙答應著。
賈政又道:“這事告誡府裡所有人,不可妄議外傳,如有人問起來,就說是一塊天外飛來的隕石降落於大觀園,這天降祥瑞,都是托了聖山的洪福!”
賈政說完,方挺著胸闊步去了。
詹光便拉著賈璉道:“世侄,我聽說前一年你去了一趟鴛鴦鎮,專門為這笑笑居士,還鬧得很不愉快,不知怎麽她就消失了。如今又神秘的歸來,且伴著這白日流星,恐怕此女大有來頭,何不和老朽說說當日之事,老朽雖不才,但也博覽群書,或許能管窺一二。”
賈璉忙紅了臉笑道:“快別提了,當年的事,全是一場誤會,幸虧北靜王出面,事情才平息了。原本沒有的事,全是那地方官和鄉裡的保長胡說八道,害得我也受了不白之冤,還提它做什麽!”
賈璉說完,也不理詹光,轉身急急走了。
詹光沒趣,隻得獨自出了賈府,便往程日興家裡來。
程日興家不僅管著賈府裡的采購外賣,而且其乾女兒還在大觀園裡當差,便是當日被襲人派遣去和佳惠一起伺候林笑笑的丫鬟媚人。後來林笑笑失蹤,媚人和佳惠便又回到了賈寶玉的怡紅院。
詹光見了程日興,連忙道喜,便笑道:“老程,這回你可要交好運了,你家姑娘在大觀園裡當差,只怕將來能攀上那寶二爺也未必。”
程日興沒好氣的道:“什麽好運氣,我看是晦氣還差不多!這笑笑居士既然又從天而降,神秘莫測的回來了!她不回來還好,我姑娘天天在寶二爺身邊,恐怕機會還多些;如今她一回來,我姑娘還不得照樣伺候她去,能有什麽好!”
詹光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我實話告訴你,正因為你姑娘去伺候那笑笑居士,將來的機會才大著呢。”
“這話怎麽說?”
“你還沒看出來!那寶二爺雖然花心,朝三暮四,可真正入他眼的人也就兩三個,一個是死了的林黛玉,一個是薛寶釵,再一個便是這笑笑居士了!可我看,他的心思,在這笑笑居士身上多些。而且老太太也非常喜歡她,將來十有八九便是她了。你想,你姑娘現在跟了她,將來必定一起嫁過去的。”
“哪裡有這麽簡單!這笑笑居士雖然說人長得漂亮,會一手好推拿,深得老太太的歡心,可為人也太過輕浮了些,而且來歷不清不楚的,門不當戶不對。我聽我姑娘說,好幾次她曾男扮女裝混出府去,竟然,竟然到了百花樓那種胭脂柳巷,這豈是大家閨秀該有的舉止行為。”
詹光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隨塵結緣,也是一種修行!她原本是南海三清大德,說不定別有深意呢。更要緊的是,我聽說,北靜王好像對這笑笑居士特別感興趣,大有非她不娶的意思,只是如今她失而複歸,賈府裡封鎖了消息,隻說是一塊隕石墜落在大觀園的芍藥圃裡。北靜王那邊還未必知道!”
程日興看著詹光狡黠的眼睛道:“你的意思莫不是想把這笑笑居士往北靜王府那邊送!”
詹光便只是笑而不答。
程日興摸了摸腦門,突然一拍大腿跳了起來道:“我怎麽就沒想到!咱們家的姑娘跟著笑笑居士還真是沾了祥瑞之氣,將來若是這笑笑居士成了北靜王妃,咱們家的姑娘必然是跟了過去的,不說咱們又多了一個靠山,就是咱們家的姑娘僥幸勉強攀上個名分,那可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詹光連忙附和道:“怎麽不是。這賈府雖好,可我看,怎麽也比不上北靜王府,而且,我看啊,這賈府的氣數將近,這白日流光恐不是好兆頭!”
程日興便壓低了聲音,瞅瞅門外道:“老兄這話從何說起?”
詹光神秘的道:“咱們在賈府裡行走這麽多年, 你難道還不清楚。這賈府裡坐享其成者眾,謀劃者無一,賈璉好機變,卻貪財好色,早和鳳姐鬥得不可開交,暗地裡又和東府珍大爺等人胡作非為。俗話說,家和萬事興,火怕掏心,人怕揪心,他們兩當著家,我看遲早要出事!政老清高不管,王夫人又菩薩似的,腦子一時糊塗了,便如同被驢踢了一般;至於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咱們也要早作打算才是。”
程日興聽了,連忙點頭不已。
詹光又道:“如今這笑笑居士又回來了,咱們的姑娘又被派遣去伺候她,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只是北靜王那邊,我也不曾去過,一切就還得看老兄你的了。”
程日興笑道:“放心,我采買送禮也曾去過,和那府裡的長府官熟著呢。這事如果成了,我還得感謝你老兄出謀劃策之勞。”
“感謝不敢當,只是如果有一天這賈府果真敗了,你老兄可別忘了我便是。”
兩人言畢,相視大笑。
程日興便連忙叫家裡的仆人上好酒好菜。
是日,兩人酒逢知己千杯少,直喝到明月高升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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