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笑在海棠閣又略坐了坐,便欲起身回去,怎奈媚人和佳蕙兩個小丫頭早不知什麽時候溜哪裡去了。
林笑笑見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想要獨自回大觀園,可又怕撞著些什麽人,心裡正罵媚人和佳蕙貪玩。
賈寶玉卻笑著進來道:“咱們索性便悄悄兒回去吧,正好一路。”
林笑笑道:“你不去陪你的美人了?”
“有你這麽個絕世的美人在這裡,我還哪裡尋美人去。”
賈寶玉說這話的時候,兩眼放光的看著林笑笑。
林笑笑頓時紅了臉嗔道:“你胡說什麽,才走了一個老色狼,又來了你這個惡鬼。”
林笑笑說著,早從海棠閣裡出來。
寶玉急忙將燈架上的一盞八角宮燈提著,便上前來給林笑笑照路。
兩人原本打算悄悄溜了出來,卻才轉過走廊,迎面卻撞著北靜王府的長府官老趙。
未等賈寶玉開口,老趙忙笑著上來道:“二公子好福氣,怎麽就走了。這位坤道想必便是轟動了百花樓的‘笑笑居士’了,果然非同一般,不知珍大爺可否將在下來此的意思轉達清楚,未知尊意如何?我也好親耳聽了,好回去複命,明日派人來接。”
賈寶玉聽了這話,一時驚疑,便連忙躬身作揖問了禮,笑道:“趙長府官此話何意?”
老趙笑道:“這事原本要親自向令尊政老稟報的,既然二公子問起,還請公子回去向老世翁說一聲便是,也省得我來回奔波之苦。咱們兩處原是世交,我便直說了。前天北靜王回來,便突然感覺到頭疼,請了太醫來看竟不中用,偶聽貴府裡的人說起,說貴府大觀園中來了一位醫術精湛的南海三清大德‘笑笑居士’,擅長推拿點穴,妙手回春,老朽便鬥膽向王爺說了。誰知王爺聽了,便道‘我和她原有一面之緣,若能請來一敘,最好’。老奴隻得答應了。如此,還請‘笑笑居士’恕老奴鬥膽唐突之罪。”
林笑笑見如今已成騎虎之勢,況且也想親自去那北靜王府一探究竟,便笑道:“您告訴他,明日準到。”
林笑笑說著,一甩拂塵走了,看也沒看老趙一眼。
賈寶玉隻得向老趙點頭笑笑,便提著燈籠急忙追了上來。
老趙見二人去了,立馬變了臉,怒道:“好牛逼的一個假道姑,擺什麽臭架子,還不是和百花樓裡的那些姑娘一般貨色,只不過披著一身道貌岸然的袍子罷了,裡面還不是一樣的肮髒,我他娘的怎麽就攤上這麽個事,還得在她面前撒謊賠笑。”
那邊賈珍早聽見了老趙的牢騷,便急忙笑著過來道:“老趙你也一把年紀了,何必跟她一般見識,既然是王爺安排了的差事,咱們說幾句謊,陪些笑臉,又有什麽!她原有些真本事,這我倒是親眼見了的,難免便傲氣些,且由著她。只是我不明白,她才來大觀園幾天,王爺怎麽就和她對上眼了?”
老趙神秘的笑道:“這故事說來,話就長嘍!”
賈珍便一把拉了老趙道:“咱們且到天香樓上細談,我早叫了百花樓的幾個姑娘在那裡候著呢,就只等這良辰一到,她們走了,咱們便是另一番天地嘍!”
老趙看著賈珍這樣,兩人都心照不宣的大笑起來,便拉著手上天香樓裡去了。
是夜,天香樓裡鶯歌燕舞,酒香玉軟,紅裙含笑,較外面又是別有一番趣味和天地,直鬧得天翻地覆,月沉西山方散。
卻說賈寶玉追著林笑笑,
兩人出了寧國府,轉過寧榮街,一路進了大觀園。 賈寶玉便笑問道:“這老趙乃是北靜王的長府官,北靜王和咱們兩府原是世交,所以他也時常在咱們兩府裡走動的,隻不知他怎麽就知道了你,且專程來請,卻又不直接和老爺說去?可是奇怪!”
林笑笑沒好氣的道:“你們這樣的封建家族,規矩甚多,我怎麽知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賈寶玉忙賠笑道:“你這麽大的本事,府裡人都見了,人多嘴雜的,難免便把你的大名傳了出去。這倒是沒什麽,只是那老趙說起什麽百花樓,還說你和北靜王竟有一面之緣,這卻是何故?”
林笑笑一聽這話,頓時紅了臉,怒道:“你問東問西的什麽意思,我又不是你的奴才,還用不著向你交代吧。”
林笑笑說著,一把奪了賈寶玉手中的燈籠,自己提著便朝前去了。
賈寶玉急忙追了上來,卻腳下一絆,摔了個嘴啃地。
林笑笑聽得賈寶玉哎呦了一聲,隻得停了下來,撇著嘴轉身來看。
只見賈寶玉已將手掌和下巴摔破了一點皮,滲出些血絲來。
“你都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還是這樣。”
“我不是心裡著急嘛,所以就沒當心腳下,不礙事的,回去擦點藥就好了。我可沒那麽嬌氣。”
林笑笑道:“沒事便好,快起來走吧。”
賈寶玉卻賴在地上道:“看著你的患難之交跌成這樣,你也不拉我一把,當日在大海上你的溫柔都哪裡去了,我還仿佛聽見你的心跳聲呢。”
林笑笑一聽這話,頓時紅著臉踹了賈寶玉屁股一腳,怒道:“你胡說,我把你這該死的……”
賈寶玉屁股上挨了一腳,早笑著跳起來,一把拉了林笑笑的手便朝著凹晶館來。
兩人來至凹晶館外的石拱橋上,月光如水,星光燦爛,賈寶玉便立住了轉身道:“笑笑, 我是真的放不下你。那北靜王雖說和咱們府裡是世交,但也是皇親貴胄,若是他要把你留下,只怕咱們府裡這邊也不好說的;又或者他直接和老爺說了,把你要了去……”
林笑笑頓時怒道:“放屁,我又不是你們賈家的奴才或者東西,他能想要便要?還有沒有王法天理!”
“話雖如此,只是我覺著今日這事有些蹊蹺,你又不肯說……”
賈寶玉欲言又止。
林笑笑細細想了一下,便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我和他確實在百花樓的花王閣有過一面之緣,但絕不是你想的那樣……”
林笑笑話未說完,早已經紅了臉,幸好月色之下,賈寶玉也沒察覺。
賈寶玉道:“如此說來,我更不放心,那些傳言都是真的了。細細想來,他即使要見你,怎麽也得派人親自和老爺說一聲才是,畢竟你是大觀園裡的人,且是府裡拿了帖子請來的上賓,比不得那些家生養的,那長府官老趙卻怎麽偷偷托了珍大哥哥。這事確實不太尋常。”
“什麽傳言了?你都聽到了些什麽?”
林笑笑有些氣極,便欲走。
賈寶玉緊拉著笑笑道:“你別急,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什麽?關你何事,你是我的什麽?我可告訴你,你可別想歪了,我和你什麽都不是。”林笑笑急忙紅著臉辯解道。
賈寶玉哂笑道:“那些話也不是說不得,我聽茗煙說,他說前幾天有個女豬八戒大鬧了百花樓,和那水居士‘撞臉’,一時間滿京城的男子都以‘二師兄’為榜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