剴力和莫珂跑一趟野外，燒毀處理掉布袋中裝著的殘破工具，吃飽喝足，又回到環山集，他們商量了不在走販街零散出售新酒，免得妖多嘴雜引起注意，而是去酒樓一次性兜售，賣完立刻離去，不做停留。

　　白毛老猿擺攤出售的火炎靈酒，是用靈果和烈酒炮製而成。

　　宣傳的是功效和獨特口味，這幾天還看到，老猿他們一夥有五個，賺了靈玉，也不怕有散妖覬覦打他們主意，而妖心境大妖估計瞧不上那麽點靈玉不會出手。

　　他倆勢單力薄，出售的新酒品質更好過火炎靈酒，很容易招來散妖惦記。

　　進了上次消費過的百聞閣酒樓，現在不是飯點，裡面顯得很清幽素淨，莫珂對迎上來的長耳朵妖兔夥計道:“打擾，找你們掌櫃的談筆生意。”

　　妖兔打拱的爪子放開，仔細瞧一眼雙手空空的兩妖，點點頭，道:“稍等！”

　　把莫珂兩妖引到二樓門口，讓他們等著，妖兔自去前面靠窗戶的一桌請示。

　　那桌居然有三個大妖就坐喝茶閑聊，皆是人軀獸首，一棕熊，一妖貘，一妖鶴，兩男一女，聽了妖兔的匯報，三妖看向門口站著的莫珂和剴力。

　　莫珂有些發懵，他上次來吃飯時候，還問過夥計掌櫃的可在，那夥計當時往櫃台後面一指，莫珂看得清楚，櫃台後面站著的分明是一個血脈境妖修，否則，他會找上門來推銷新酒?此時硬著頭皮不動聲色淡然點頭示意。

　　在心中給自己打氣，他是來做生意的，怕什麽?有什麽可怕的?

　　腦子急速轉動，偏頭給了臉上有些僵的剴力一個眼神，等下都由他做主。

　　不一會，妖兔過來，道:“跟我來吧，渺掌櫃有時間見你們。”

　　莫珂道了聲謝，昂首跟上妖兔的腳步，剴力落後一個身位亦步亦趨像跟班一樣。

　　到了桌子前，莫珂施了一記俯身禮，道:“晚輩拜見三位前輩。”

　　俯身禮只是把頭低下去，與俯首禮把下巴戳到地上有很大區別。

　　他身上的毛發坑坑窪窪，短時間內還長不齊，應當說是有些形容不整，偏偏他給三位大妖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感覺。

　　渺掌櫃正是那名妖鶴女子，身著款式修身的白羽長裙，脖頸細長，嬌俏的臉上長了一張尖尖的暗紅鶴嘴，頭頂還有紅冠，打量幾眼行禮之後站起來的莫珂。

　　小家夥給她的感觀有些不同，內斂自信，卻又彬彬有禮，沒有普通的血脈境妖修那般見到陌生大妖的拘束，舉止從容，像是出自大世家族的子弟。

　　渺掌櫃很好奇小家夥找她有什麽事，難道是對方的長輩，提及過她?

　　“聽說你找我談筆生意?不知是什麽生意?你說來聽聽。”

　　莫珂心中苦笑一聲，要是早知道對方是妖心境大妖，他才不會找上門來談什麽生意呢，與大妖談生意，在身份上不對等，氣勢上輸了一籌，還怎麽討價還價?何況還是三個妖心境大妖在場，都這樣似笑非笑盯著他看。

　　此時有些騎虎難下，幸虧他骨子裡沒有強烈的尊卑觀念，

　　到了這一步，即便是裝，也得把這出戲唱完，難道他還能直白地告訴對方，我是來找渺掌櫃你賣酒的不成?話肯定不能這樣子說。

　　莫珂裝模作樣咳嗽一聲，笑道:“一點小生意上不得台面，容許晚輩放肆，請三位前輩賞個薄面，品鑒一杯水酒。”也不管坐著的三妖是什麽表情反應，對身後的小跟班剴力道:“還不把清瓊釀奉上。

”　　剴力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清瓊釀是山羊兄弟隨口瞎謅的一個名兒，還別說，聽著就有格調檔次，比白毛老猿采購的什麽白刀子酒在名上就有高下區分。

　　趕緊解下腰間系著的青花瓷瓶，雙手捧瓶上前，輕輕地放到桌上再恭敬退下。

　　“清瓊釀?”熊妖口中嘀咕一句，皺眉道，“這什麽破名，文縐縐的，像是人族那些家夥的調調，就這破名，酒也好不到哪去?”滿臉嫌棄順帶著還鄙視了一眼莫珂。

　　惱這小子盡整些娘們玩意，剛才他還期許這禿毛小子能給他驚喜呢，在百聞閣喝了一肚皮茶水，他早就不耐。

　　妖貘呵呵一笑，伸手抓過小巧的青花瓷瓶，搖了搖，能聽出裡面裝的酒水不多，他也有些看不透小家夥的來路，憑著不怯場的談吐，估摸著不會太簡單，笑著打圓場:“行啊，我來嘗嘗你這個清瓊釀，名字起得挺雅致的。老熊，你就別喝了，也沒多少。”

　　渺掌櫃嫣然一笑，道:“老熊指不定在心裡罵，這酒名聽著就是娘們喝……”

　　話還未說完，妖貘已經揭開瓶塞，就近給兩個空著的細瓷茶碗倒滿了酒水，那醇厚獨特的酒香飄逸空中，使得渺掌櫃的調侃再也說不下去，不由都注目看向那清澈見底的酒水。

　　渺掌櫃是酒樓掌櫃，自是識貨行家，“咦”了一聲，叫道:“這不可能?”

　　妖貘嗅著酒香正暗自稱奇，他還從沒聞過這般香醇酒釀，聽得渺仙子發出驚呼，忙問道:“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熊妖悄悄咽了口口水，把目光從酒瓶上挪開，看向端起一隻細瓷茶碗的渺仙子。

　　渺掌櫃眉頭微皺，用長嘴吸了一口酒水，品味半響，喃喃道:“這世上還真有如此純淨清澈的酒釀……甘冽醇厚，酒中極品啊……”

　　妖貘聞言心中一動，突覺手中一空，才發現青花瓷瓶被老熊給整個搶了去。

　　那貨直接把瓶子對著一張大嘴倒去，咕咚一聲，剩下的酒水全部喝完。

　　老熊小眼珠子瞪得溜圓，半響，才一拍桌子叫道:“好酒！真他娘的好酒！這才是爺們喝的……”

　　正待伸手去搶最後一杯，妖貘已經搶先抓到手中， 張口一吸，酒水如一線珠波從茶杯中盡數投入妖貘口中，品味良久，徐徐吐出一口酒氣，歎道:“珠玉在前，叫我今後還怎生喝得下那些所謂的名酒陳釀?小子，你害我不淺啊。”

　　渺掌櫃回過神來，她手中還剩半杯酒水沒喝，老熊倒是不好意思去喝一個娘們的殘酒，渺掌櫃放下杯子，看向莫珂，起身笑道:“走吧，我們去裡間談談，你不是找我有生意要談嗎?”

　　老熊哪還不知所謂的談生意就是包圓了小家夥所有的酒水，有如此極品好酒肯定是大家均分才行，怎麽能吃獨食呢?誰不知他老熊就好這一口啊。

　　“慢著！”

　　“等等！”

　　老熊和妖貘同時出聲阻止，相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妖貘笑道:“渺仙子，見者有份啊，大家都是朋友嘛。”

　　老熊附和道:“對，區區一點酒水，渺仙子肯定不會讓我們失望。”他早就忘了先前還說什麽‘就這破名，酒也好不到哪去’的話了。

　　渺掌櫃見兩個老友達成了同盟，頗為無奈笑道:“你們兩個啊，倒好意思在百聞閣和我搶生意，行了，這次就這樣吧。”轉頭問莫珂:“請問你這清瓊釀，是自己釀造，還是……”

　　莫珂知道有此一問，言簡意賅道:“人族！”

　　他肯定不會作死說出自己釀造的，隻人族二字，便解釋了一切。

　　妖族各家族世家大勢力，和人族做生意是普遍現象，沒有與人族展開生意往來才說明問題，這是心照不宣的連走販街許多妖修都談論的一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