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攝很無聊地看著兩頭傷勢不輕的蠻牛做困獸鬥，在十多個二階修士的圍攻下，蠻牛倒下是遲早的事，只可惜那兩張皮子，破得比抹布還不如，到時也沒法用囉。

　　虞老鬼太小氣，讓他出手多好，三下五除二解決掉，他只要一頭蠻牛做報酬。

　　打了一個哈欠，聽到遠處隱約傳來的聲響動靜有些不對，魏攝一怔，接著面色一沉，手指一點，黑暗中一道寒光掠過，傷重的一頭蠻牛反應慢了一籌，被犀利的劍光偷襲刺入牛眼，哞叫一聲，轟然摔倒在地。

　　另外一頭蠻牛見同伴倒斃，頓時發狂了，巨大的牛眼淌著血淚，跳起來亂衝亂撞，踢得地面泥石草屑四起，帶著飛濺的血珠子，眾多修士一時不敢近身。

　　“你們慢慢圍殺，我去邊界看看。”

　　魏攝撇了一眼，只剩一頭蠻牛再怎麽鬧也成不了氣候，收了劍光，急速飛掠向東方的邊界線，他擔心虞老鬼吃虧。

　　等趕到邊界，只見虞聽南與對面的那張醜陋馬臉，正驢唇不對馬嘴吵著一團。

　　雙方隔著百丈，用人話妖語相互指責對方犯規要挑起兩族大戰互扣大帽子，吵得很凶，他也聽不懂妖語，估計都不是什麽好話。

　　魏攝正準備上前，突然看到對面山頭落下一個滿臉長刺的老者，心頭一驚，老刺蝟來了，咳嗽一聲，示意回頭的虞聽南收起手中的那張三階玉符，吵架可以，不能留下如此明顯的把柄，萬一對方要挑刺，就有些說不清了。

　　三階妖心境巔峰的老刺蝟，在邊界好些年頭，屬於不可招惹的老妖物。

　　灰刺拄著骨杖，緩緩走上前，擋路的妖修紛紛低頭讓到兩邊。

　　“都回吧，大晚上的，不睡覺在荒山野嶺瞎咧咧什麽?都想幹嘛?”

　　這話是用妖族語言說的，灰刺懶得說人話，拗口，衝對面的兩個人族修士做了個請便的手勢，又轉身緩緩往回去，能接回來四個小家夥，已經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吵架嘴仗什麽的，他沒丁點興趣。

　　邁哈斯哈哈怪笑幾聲，揮手叫道:“小的們，回了。”

　　一夥妖怪亂哄哄像打了勝仗，簇擁著兩位大妖往關隘方向走。

　　死裡逃生的莫珂、剴力、子野和赤猛，落在後面，療傷的療傷，拍土的拍土，各個都是滿心的歡喜。

　　不管過程多曲折，他們四個，總算是完須完整的逃到了妖族地盤。

　　剴力受了不輕的震傷，身上給那飛劍剮蹭好幾下，深可見骨，他滿不在乎地吞服丹藥，嚼草藥給自己和赤猛的額頭敷上，拍打著赤猛，又嘻嘻哈哈取笑莫珂一身的禿毛。

　　“兄弟，你這身毛發很特別啊，看著……哈哈，讓我笑一會，太難看了……”

　　莫珂一身漂亮的白色長毛，特別是背脊肚腹兩邊，給那柄鋒利的飛劍溢出來的犀利劍氣割得坑坑窪窪、亂七八糟，看著有莫名的滑稽喜感。

　　追著剴力一頓亂踢，莫珂罵道:“叫你長這麽肥，逃命的關鍵時候跑不起來，害得我去救你才弄成現在這模樣，你還敢笑我?站著不準動，讓我踢幾腳。”

　　剴力才不把山羊兄弟的救命之恩當回事呢，哪肯站著乖乖挨踢，繞了兩圈，從赤猛背上跳過去，恬不知恥叫囂道:“嘁，赤猛比我還肥呢，你怎麽不說他?拖後腿的是他好伐。”

　　他和莫珂兩個一路上鬧慣了的，找著機會就互相傷害。

　　莫珂對上赤猛無辜憨厚的小眼神，立時敗下陣來，又去追踢嘻嘻哈哈的剴力。

　　他和赤猛不熟，平時也很少說話交流，講不到一塊。

　　赤猛可以和剴力相處不到兩天就能打打鬧鬧，卻與莫珂沒有共同話題，

　　即使每天見面，也最多只會點頭憨笑，

　　通俗來講，他們尿不到一個壺裡。

　　莫珂這次奮不顧身回去救助，冒死吸引金丹修士的注意力和攻擊，

　　他們幾個心中都有數，莫珂是去救剴力，救赤猛只是順便附帶的事，要莫珂特意單獨去救赤猛，只能是呵呵了。

　　子野看著他們笑鬧，變得有些沉默，獨自落在最後面，不知想些什麽。

　　虞聽南怔怔地看著所有妖修大搖大擺離去，心中微有苦澀。

　　四個妖修就這樣從他手底下溜走，他沒能留下一個，這份不甘、鬱悶和屈辱，隻他自己知道並獨自承受，等到白天，或許還會有來自城裡的申飭。

　　在魏攝的再三催促下，虞聽南隻得轉身往回走，

　　他也擔心，再多看那四個得意洋洋逃走的妖修片刻，他會忍不住出劍刺死兩個。

　　那樣，勢必會造成天大的麻煩。

　　虞聽南吐出一口鬱結的濁氣，只能等以後，戰場上遇見了再做了結。

　　他相信，那天或許不會太遠了。

　　突然聽到遠處隱約有蠻牛還在那不屈長叫，虞聽南心中的殺意，騰一下冒出，再也壓製不住，嗖一聲飛走。

　　從他手背鼓起的青筋看，那頭蠻牛，估計會死得很不體面。

　　莫珂回頭看向飛走的兩道背影，繃緊的心弦，這才算徹底松懈放下。

　　他有些不明白，兩位大妖為何沒有招呼他們四個到前面去?而是放任他們在最後面跟來，這算不算挑釁人族金丹修士的殺心底限?反正莫珂是如芒在背， 很不自在。

　　他借助打鬧，特意給剴力使了眼色，讓大猩猩小心點，而剴力又給赤猛提了醒。

　　警惕著那人類金丹可能發起的雷霆偷襲。

　　別他們進了妖族地盤自以為安全，最後卻變成被利用的悲劇。

　　還好這種慘事沒有發生。

　　與眼神閃躲的子野目光一觸即分，莫珂在心中呵呵，

　　安全之後，他們之間的合作算是到了盡頭，

　　這妖鼠不會和他們再走下去，以前說什麽“唯莫珂兄馬首是瞻”的屁話當不得真，他也從沒當真，有些好聽話，聽聽就好。

　　走在最前的灰刺和邁哈斯，聽到十多裡外隱約傳來的蠻牛淒厲慘叫，他們腳下一頓，相視一眼，微微搖頭，太遠了，他們無能為力，那頭蠻牛一直在用蠻牛族的語言吼叫，不知說些什麽，這裡沒誰能聽懂，估計是宣泄心中的憤怒不甘之類。

　　每年都有前赴後繼的低階妖修被人族修士攔截斬殺在邊界那端。

　　能逃過來的妖修，畢竟是少數中的少數。

　　特別是像兩族有摩擦爭端的年份，人族對邊界守護，比平常嚴密了許多。

　　見灰刺又繼續往前方不緊不慢地走，邁哈斯回頭看了一眼黑暗籠罩的遠處，微不可覺歎了口氣，對看向他的莫珂微笑著點點頭，示意不必緊張，跟著走就是了，他對這小家夥印象非常不錯。

　　莫珂心頭稍定，他能感受到馬妖前輩釋放出來的善意，猜測那個臉上長刺的老頭兒，比馬妖前輩地位要高，對他們或許是不信任，有意要涼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