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爾怒火中燒，攥緊了拳頭仿佛隨時都會衝上來一樣，隱隱有暴走的趨勢。

　　可不知為什麽，片刻之後他鐵青的臉竟然強行擠出一抹微笑，道:“這是我的名片，你不妨再考慮考慮。”

　　他把一張名片塞進韋朕手裡，擺了擺手就離開了。

　　看著顧爾離開的背影，韋朕若有所思地看向手中的名片。

　　名片上很是簡單，只有一個名字和電話，但都是燙金的字體，顯然這個顧爾是真的有錢。

　　他正想把這名片隨手丟掉，又似乎想到了什麽，眼裡一片落寞，收回了手。

　　他說的東西，認真想想其實也並非沒有道理。

　　電競這個行業，大多是一群有錢人喜歡遊戲所以投資的，根本沒什麽賺頭，尤其是還沒有過審的遊戲，並且藍洞的官方也不怎麽扶持戰隊，這基本是個隻賠不賺的買賣。

　　韋朕身邊也有很多俱樂部老板，也挺他們說起過一些，絕地求生的俱樂部老板和英雄聯盟的有著很大的的區別。

　　英雄聯盟是個過審的，電競體系無比成熟的遊戲，老板們基本能夠達到收支平衡，再加上官方的扶持，根本不用考慮存活的問題。換句話說，就算有一天俱樂部做不下去了，隨手把名額一賣，也是好幾千萬。

　　而絕地求生卻不一樣，這個沒有國服，電競體系也沒有成熟，幾乎所有的流量都聚集在幾個頭部隊伍之中。因為沒過審，就不能有觀眾，所有的比賽都不能賣門票，只能靠直播賺錢。並且他們沒有所謂的名額，就算PCPI打完了，這名額也貴不到哪裡去，因為隊伍實在太多了。

　　而他不是有錢人，他沒有源源不斷的資金來源來養活俱樂部。他不像那些富二代一樣有各種各樣其他的產業，4AM，現在完全是靠自己的直播做起來的。

　　所謂的直播，其實就是靠粉絲，可如果有一天，他的粉絲全走了呢?

　　現在4AM面臨的就是這個困境，一塌糊塗的成績，最後一把被單人一穿四的鏡頭，還有自己賽前說的‘數一數二’，不僅打了自己的臉，也讓粉絲們徹底失望。

　　850萬，對於現在這一刻的4AM而言，毫無疑問是個超出價值的天文數字。

　　韋朕抽了抽鼻子，他又突然想起了方才場館裡的裁判。

　　那是一張年輕的臉，帶著故作鎮定的神情，說相信他們，他們一定會回來的。

　　“我怕……怕你們打比賽的時候看不清，所以幫忙擦一擦……”

　　他的話語仿佛還在耳邊回響，不停地敲打著他的心。

　　怕他們打比賽看不清，所以幫忙擦乾淨屏幕，這麽細節的事情，連韋朕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但這個粉絲發現了。

　　賣，或者不賣。

　　賣的話，他就完全抽身出來，拿了850萬走人，和4AM一刀兩斷，從此山是山，水是水，山水不相逢。

　　那他的隊友呢?顧爾會不會扣他們的工資，壓榨他們的價值，甚至卡他們的合同……

　　自己是帶著錢走了，可他們呢?

　　他就這麽把他們的命運交給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手中了嗎?

　　他又想起了當初在玄龍網咖，組建YQHP時，給孫立的保證:

　　“您憑什麽不相信，我會帶著您最寶貝的兒子，一同踏上世界之巔呢?！”

　　那時候的他，如同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鋒利而又筆直，眼神炙熱而瘋狂，一字一句都鏗鏘有力。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掙扎，

慢慢地，竟然轉變成了一臉堅定，他仿佛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似地。　　是的，他曾說過，要帶著隊友踏上世界之巔，行至半途，怎能放棄?！

　　他抬頭，眼裡已然是一片清明。

　　他將手中的名片撕成碎片，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阿韋，怎麽了?”

　　龍神絕和隊員們在外等了半天，怕韋朕出事，連忙走了進來，正好遇見半路上的韋朕。

　　韋朕抬頭，眼裡盡是瘋狂，道:“回休息室，開會！”

　　言罷，抱著外設率先轉身回去。

　　眾人面面相覷，似乎看見了韋朕眼神中的炙熱與瘋狂，在那一瞬間仿佛明白了什麽，連忙跟了上去

　　入夜，整個場館寂靜無聲，只有休息室不停地發出交談聲。

　　“今天，是我們所有人都要記住的一天。我們打得很差，非常非常地差。”韋朕坐了下來，開始說話，“比賽還沒有結束，所以現在，有什麽問題，有什麽矛盾，全部說出來，我們今天晚上，就敞開了天窗說亮話。”

　　“對我和阿魯卡的指揮有意見的，盡管說，對隊內任何一個人有意見的，都可以說。反正現在我們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成績已經這麽差了，不如把心裡的話都晾出來，也讓我們死個明白。”

　　阿魯卡低頭，沒有說話，龍神絕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

　　醒目最先開口:“我覺得，這兩天的指揮問題很大……”

　　說到這裡，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阿魯卡。

　　但阿魯卡沒有出聲，於是醒目鼓足了勇氣， 接著道:“轉移總是從別人的點位經過，經常被掃車，而且老是猶猶豫豫地，錯過最好時機……”

　　阿魯卡張了張嘴，卻沒能反駁，因為醒目說的是事實。

　　永遠在一旁欲言又止，韋朕見了，皺眉道:“盡管說！”

　　“我一直就很想說，這兩天的指揮，就是……”永遠說道。

　　“就是什麽?！”阿魯卡突然開口，語氣有些不悅。

　　醒目見他懟永遠，也不知動了他哪根筋，頓時炸了毛，開口道:“我來替他說，就是一坨屎！！！”

　　阿魯卡如同被點著了的炸藥桶，厲聲反駁:“是坨屎怎麽了，你不看看噶的偉，正面打得過誰，都說是我轉移的鍋，踏馬還不是因為你們菜打不過正面?！”

　　“兩天比賽我們打過幾次正面?麻痹不都是被你帶著送分送沒了的嗎！”永遠終於是忍耐不住了，張口罵道。

　　醒目也開始髒話連篇，休息室裡頓時亂成一片，如同菜市場一樣。

　　看著吵的不可開交的隊友，韋朕揉了揉太陽穴:“夠了！”

　　沒人聽到他說話，依舊互相對噴。

　　“夠了！”韋朕大吼。

　　休息室瞬間安靜了下來，韋朕看看阿魯卡，又看看醒目永遠。

　　“噴爽了嗎?兩天的怨氣都撒完了吧！”韋朕起身，看著眾人，“現在可以好好複盤了吧！”

　　他轉頭看向肯尼，道:“肯尼，你來說。”

　　肯尼點了點頭，走到地圖旁，開始複盤。

　　……

　　4AM休息室的燈光，直到十一點才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