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軍大致上由兩大部分組成。
一是北鎮撫司,主要職責是巡查緝捕。
二是南鎮撫司,主要是案件的審理和判決。
整個錦衣軍的首領,就是統領謝鯤,直接對皇上負責。
每個鎮撫司的頭目,是指揮使。
指揮使以下,分別是千戶、百戶、總旗、小旗。
錦衣軍原本不管京城治安的事情,後來是他們自己把權力和勢力擴張到了這個范圍。
現在插手京城治安的,就是北鎮撫司。
負責內城這一片業務的,就是朱千戶。
他的手下有五個百戶,負責京城五個城區的事務。
其中的劉百戶,就負責東城這一區域的事務。
此時劉百戶正在大金門風月區的一家青樓裡面吃花酒。
他身穿飛魚服,腰掛繡春刀。
這兩件東西,就是錦衣軍的招牌。
人們只要見到這兩樣東西,就立刻會聯想到無孔不入、無處不在、嗜血、殘暴、冷酷、無情、大獄、家破人亡這些字眼兒。
別說一般百姓,就是一些官員見到他們,都感到身上發涼。
咚咚咚,幾聲敲門聲響起。
“進來。”
劉百戶冷冰冰的聲音,似乎讓人感到冬天的嚴寒。
門開了,王總旗彎著腰進來。
“拜見百戶大人。”
只是一個八品的百戶而已,其實根本沒有資格稱大人。
但是知道底細的屬下,沒人敢不稱呼大人。
曾經有個屬下,忘記了稱呼大人,結果就是被砍掉了一隻手。
從那以後,劉百戶的手下就個個都長了記性。
劉百戶一擺手,花娘退了出去。
“東城的銀子呢?你還要我等多久?那兩個什麽國舅,還真拿自個兒當回事兒啦?”
已經到了上交冰敬的時候,別的城區已經都交了,就剩下劉百戶的東城這裡沒交上來。
不僅冰敬沒交上來,這兩天自己的人到了東城兵馬司那裡,竟然連夜宵也不給了。
叫王總旗去找賈瑞和鄭天倫,兩人竟然連面兒都不露,每次都由吏目陳也俊出面應付。
“百戶大人,有消息了,他們答應上交冰敬。”
“哦?這回怎麽想明白了?那兩個國舅露面了?”
“沒露面,據陳也俊說,他們兩個最近一直在籌錢,如今剛剛把錢籌齊。”
“不會吧,兩個國舅籌集五百兩銀子,還用這麽費勁兒?”
“他們兩家都在修建省親別墅,耗費巨大,據說手頭也很緊。”
“據卑職所知,他們東城兵馬司呆傻,不像另外幾家那樣,能夠撈錢,手裡也確實沒有什麽錢。”
“哼嗎,算他們識趣兒。不過,這回拖拖拉拉這麽久,又斷了咱們人的夜宵,絕不能放過他們。”
“收了銀子之後,就想法找他們的茬兒,他們的甲總,見一回打一回,看看誰還敢給他們當甲總?”
這個就有點兒過分了吧?沒有甲總,組織不起來火甲,東城兵馬司誰來上街當差?
畢竟是兩個國舅,賈貴妃和鄭貴妃目前都得寵,真的在皇上那裡告上一狀,怕也是麻煩。
“這個……。”
“哼,你是不是害怕賈貴妃和鄭貴妃啊?實話告訴你吧,告咱們狀的人多了,皇上從來不不信。還有,今年冬天東城的炭敬翻倍,一千兩。”
“大人高明。”
“他們的銀子在何處?千戶大人那裡已經等急了。”
“在西市牌樓那裡,陳也俊說叫咱們到那裡去取。”
歘,劉百戶抽出了繡春刀。
“膽子不小啊,竟然叫咱們自己去取。你去告訴他,銀子不要了。”
“大人息怒,陳也俊沒有別的意思。叫咱們去,是想順便請咱們吃酒賠罪。”
“哈哈哈,這還差不多。叫上幾個兄弟,走。”
劉百戶和王總旗出去,花娘從裡屋出來,到門口看了一下,見兩人確實走了,才松了口氣。
還是什麽百戶呢,每次來都不給錢,還得我搭錢。早晚不得好死。
東四牌樓市場,醉花樓飯館。
這是市場上最大的飯館,雖然已經過了中午的飯口時間,裡面還有幾桌顧客在吃飯。
其中一張桌子邊,陳也俊,鄭天倫正坐在這裡。他們的三個隨從,站在身後,警惕地盯著門外。
已經進入夏天,天氣熱了,飯館大門敞開。
大門正對著市場入口,只要有人進入市場,就能從這裡看見。
入口處一陣揚塵飛起,四匹馬闖了進來。
馬上的人身穿飛魚服,腰挎秀春刀,手持馬鞭,四面揮舞。
盡管人們一見到他們就急忙躲避,還是有不少人被馬鞭子抽中,。哇哇亂叫,四處逃散。
幾匹馬到了醉花樓前,也不停住,連人帶馬就直接進了屋裡。
裡面吃飯的食客一見錦衣軍來了,急忙站起來,躲到一邊兒。只剩下陳也俊和鄭天倫還坐在原處。
“哈哈哈……,這不是陳吏目麽,找我何事啊?”
劉百戶一陣狂笑,提腿下馬。
王總旗和另外兩人,也跟著下馬,兩個屬下這才把馬牽出屋外。
陳也俊慢慢站了起來,滿臉笑容。
“百戶大人快快就坐,今日小弟請大人好好喝幾杯賠罪,對了,還有王總旗,快請。”
“嗯,陳也俊,這還差不多。對了,你們那兩個國舅爺呢?怎麽大的架子啊?”
“實在抱歉,賈指揮使臨時有要事處理,耽擱一會兒,馬上就到。這不,鄭指揮使已經來了。”
“對了,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鄭指揮使,這位就是劉百戶。”
鄭天倫沒有動,只是看了劉百戶一眼。
“你就是劉百戶?怎麽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劉百戶囂張慣了,見鄭天倫對他帶搭不理,心裡早就發怒。
見到我竟然不站起來,還真拿你當什麽國舅爺了。
“哼,國舅爺,恕本官眼生,本官從未見過你。”
“不對,一定在哪裡見過,讓我想想,好像是……。”
鄭天倫就假裝冥思苦想,突然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們在韃靼黑水城見過,你是特穆爾。”
什麽韃靼黑水城。,特什麽特的,你在說什麽啊?
這個什麽狗屁國舅,是不是有病啊?
劉百戶還沒琢磨明白,就聽得鄭天倫大喊一聲。
“他是韃靼人的細作,把他拿下!”
誰是韃靼人的細作啊?
劉百戶和王總旗正在四下張望, 就見門口突然衝進來五六個人。
就在此時,陳也俊、鄭天倫和他們的三個長隨突然出手,把劉百戶和王總旗撲倒在地,沒等兩人反應過來,雙手就被扭到了背後,腰上的繡春刀也被下掉。
外面進來的人也一擁而上,幾下就把兩個人捆個結結實實。
隨即外面的兩個錦衣軍也被推了進來,已經被梱了起來。
劉百戶被拖了起來。
賈瑞走到他跟前。
“特穆爾,我是東城兵馬司署理指揮使賈瑞。你涉嫌刺探大德機密,此刻拘捕你。”
“你可以保持沉默,也可以請狀師,從此刻起,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將作為呈堂證供。”
劉百戶震驚之余,一臉蒙圈。
什麽特穆爾?誰是特穆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