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賈瑞就和王三出去。
在外面吃了飯,王三到水月寺監督施工。賈瑞到木匠鋪去定做面肥箱、鍋蓋、托盤,又到篾匠那裡訂做籠屜。然後到成衣鋪定做保暖的棉被。
辦完這些事情之後,就去流民營招工。
將來做饅頭、送貨需要人,現在搞建設,也有很多雜活兒,這些都需要人來乾。
現在就把工人招回去,也省得雇別人乾活兒。還能叫他們早點兒適應環境。
流民營裡有大量的流民,有的是災民,有的是失地農民,有的是逃避徭役、賦稅的逃戶,還有的就是逃亡的奴隸。
不少人都是拉家帶口來的。
戶部為了不讓流民到處亂串鬧事兒,就設立了好幾個流民營,供給他們最基本的食宿。
流民營也是個勞動力市場,有人想用工,就到這裡來招人。
賈瑞一到,就有不少流民圍了上來。
“老爺,我人品好,有什麽活兒我去幹。”
第一次見面,我哪裡知道你人品好不好?你這個自我推銷方法就不對,沒強調出賣點來。、
“老爺,我會瓦匠,有手藝,用我吧。”
小子,瓦匠我已經雇了。再說了,現在手藝人少,瓦匠也算是高級技工,很緊俏的,市場上供不應求。
你要是真有那個手藝,也不用呆在流民營等著吃救濟,早就到外面賺錢去了。
便是你真的會兩下子,也不過是會點兒粗淺功夫,叫你砌個豬圈,你都未必能乾得了。
你以為我是那些四六不懂的紈絝子弟啊。
“我不要瓦匠,就要力工。”
“我就是力工啊,你要多少人,我們村裡有十來個人在這裡,可以一起去。”
現在的人鄉土觀念比較重,一個村裡的人,很容易抱團兒。時間久了,就容易形成小團體,排斥外人。這樣不利於管理。
“不要,我要拉家帶口的,最好兩口子都在。”
“我和娘子都在,帶了兩個孩子,一個六歲丫頭,一個十歲小子。”
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湊上來。
“把你家人都叫來,你娘子能乾活兒,我一塊兒用了。”
“能乾,能乾,她壯實著呢。我這就去把他們找來。”
“老爺,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他有十來歲小子,用他不合算啊。”
自稱瓦匠的家夥說道。
“無妨,我不怕他吃。”
他再能吃,也是吃他老子,跟我有何關系?
便是真的讓他吃,開個饅頭作坊,還怕幾個小孩子吃?老子撐死他們。
很快,那人帶著老婆孩子來了。
那女子和孩子的衣服雖然打著補丁,但是還比較乾淨。從這一點來說,這個女子就是個比較勤快的人。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張老財。”
地主老財怎麽成了流民了?這名字起得不成功啊。
“行,你們兩口子我都要了。”
“敢問老爺幹什麽活兒?若是我們乾不了,別耽誤老爺的大事兒。”
這個人不錯,知道替別人著想,從這一點來看,人品就不會太差。
“做饅頭,不會做不要緊,到時候教你們。供吃供住,孩子可以帶去,饅頭隨便吃。頓頓有菜,隔幾天有一頓肉菜。”
啊?饅頭隨便吃?
人們立刻議論紛紛。
現在別說流民,就是一般百姓,能吃飽就不錯了。饅頭隨便吃,頓頓有菜,還能吃上肉,那簡直就是神仙過的日子。
“敢問大爺,工錢怎麽算?”
這個人比較冷靜,也有點兒頭腦,沒有被吃的衝昏頭腦。
“頭一個月男的一兩銀子,女的八錢銀子,試用一個月,若是好了,可以漲工錢。”
供吃供住,兩口子一年至少能賺二十多兩銀子。這太合算了。
“老爺,我們幹了。”
“好,你們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我再招四家,湊夠十個人就走,也不遠,就在城外水月寺那裡。”
賈瑞之所以專門找一家一家的,自有他的算計。
男的可以乾挑水、劈柴、和面、送貨這些重活兒。
女的雖然乾重活兒差一些,也不方便外出,但是揉製饅頭,燒火這些活兒,完全能夠勝任。
農民都比較戀鄉,手裡有倆錢兒,就惦記著回家蓋房子置地,惦記孩子和孩子他媽,工作不穩定。
一家人都在一起,就能有效地避免這一點兒,有利於長期在這裡乾下去,過年過節都不耽擱。
很快就招夠了十個人,五男五女,外加十一個孩子,最大的十三歲,在這個時代也是半個勞動力了。最小的四歲,是個扎著墜馬髻的小丫頭,天真活潑。
賈瑞雇了一輛牛車,拉著這五家人的破破爛爛,浩浩蕩蕩地朝水月寺奔去。
到了地方,賈瑞就去查看工匠們的工程情況。王三則給各家安排住處。
這裡原來是水月寺香火旺盛的時候,用來招待外來居士和香客的地方,火炕、鍋灶都有。
原本還有炕席,後來疏於看管,炕席都被附近百姓給偷走了,昨天王三新買了炕席,已經換上。
每家兩間房子,一間住人,一間廚房。
餐具也是昨天新買的,乾柴和大柴外面就有,自己拿回來就能燒火。
至於吃飯,就做大鍋飯,一飯一菜,各家都是一樣的。在一起做好了之後,打回家裡各吃各的。
能吃能住,就有了過日子的樣子。
安頓的差不多,王三就開始給各人分工,男的就出去清掃院子,劈柴挑水,女的做飯收拾屋子。
賈瑞雖然沒插手,但也暗中觀察王三。
見他安排的還算有條理,也就不再去管他,任憑王三做主。
見這邊來了人,妙玉過來。
見這些人衣衫破爛,帶來的行李又髒又破,皺著眉頭找到賈瑞。
“你從哪裡招來的這些人?簡直就是要飯花子麽。”
“哪裡就是花子了,是從流民營招來的。”
“流民營?跟要飯花子又有何區別?你看看他們那衣衫行李, 哪像個樣子。”
“我說大小姐,他們若是象你一樣有錢,還能到這裡來麽?不也成天拿著成窯杯子喝茶,一邊淺斟慢飲,一邊吟詩作畫?”
“哼,你總是有理。”
“你若是看不順眼,我倒是有個辦法。”
“什麽辦法?”
“你們那寺院裡面,不是有很多被褥閑著不用麽?放的久了,蟲子咬,耗子嗑的,用不了幾年就爛了。何不拿出來給他們,既避免了腐爛破敗,又救人於水火,做了功德。”
“還有那施主們捐贈的衣服鞋襪,一堆一堆的,你們也不穿。我佛慈悲,何不成全了他們?”
“對啊,我這就帶他們拿去,你怎麽不早說?”
怎麽又怪上我了呢,現在說還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