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瑞和王三剛出貢院,就就見到了林之孝和張華。
“恭喜瑞大爺,今科必中。”
林之孝平常的時候話不多,今天的好話說的倒挺溜。
“剛剛考完,還不知道中不中呢。你們的事情辦得如何?”
“有些收獲,我倆整理了一下,都寫在這裡呢,瑞大爺先看看,就等著大爺下一步示下。”
張華把一大疊紙遞給了賈瑞,賈瑞大致看了一下。
有情況說明,有數字,有對比資料,基本上就是按照自己原來交代的思路搜集整理的。
資料中還列出了不少疑點,老宅這邊的地產,產量,幾年以來的收成,還有個個店鋪,以及在銅陵的一個銅礦的情況。
僅僅從這份兒資料看,兩個人這段時間就沒閑著,做了不少事兒,資料的價值也比較高,寫的也很有條理。
賈家不是沒有人才啊,這兩個人的本事,就比賈家很多主子強多了。
“還有一個銅礦?這倒是頭一回聽說。”
“悄悄跟別人合夥兒開的,連府裡那邊都不知道。看來這邊兒的事兒,有不少不可見人的地方。”
“好,你們這些日子查一查銅礦的事情,能開礦,生意就不小。這是個重要線索。這些東西我仔細琢磨一下。”
“明兒個我要到望江去一下,過幾天回來找你們。等發榜之後,咱們就到老宅去查帳。”
“到望江去?瑞大爺是想去賈家營麽?”
林之孝說道。
“賈家營?那是什麽地方?”
“哦,瑞大爺年輕,可能有所不知。當初榮國公在望江監造戰船的時候,是帶著親兵去的。當時駐兵的地方,就是賈家營,就在船廠邊上。”
“我爺爺當時就在船廠,小的時候我父親還帶著我去過船廠一回。那一帶的賈家衛,原本就是府裡的。”
“如今還有賈家衛麽?”
“幾十年了,各地的衛所大多廢弛,想來賈家衛也是如此,府裡如今都不提起衛所之事。”
原來還有這些典故,這回去那裡,倒是要好好看看。
“我到一個同科家裡去,順便談一下生意的事情。若是有工夫,或許去走走。”
林之孝把一個籃子遞給了王三。
“今兒個八月十五,順便買點兒酒菜和月餅,一點心意。”
“其實不必如此,既然送來了,就收下吧。你們兩個小心點兒,銅礦的事情,若是為難,就不要勉強,保住性命要緊,等我回來之後再說。”
晚上,胡杏山、陳文祥又找到賈瑞,三個人把酒菜湊到一起,王三和他們兩人的小廝把桌椅搬到客棧院子裡,三個主子一桌,三個下人一桌,就一起賞月吃酒。
客棧的其他客人也是如此,院子裡很快擺滿了桌椅。
都是同科士子,就互相敬酒,在一起談天談地,縱情詩酒。紛紛留下姓名地址,相約有緣再聚。
第二天,離家比較近的人就先回家,離家比較遠的,或者留下,或者到金陵和附近各地遊歷,等待九月放榜。
賈瑞和胡杏山租了船,順流而下。
望江縣距離金陵一百三十多裡,不到一天時間就到了。
胡杏山家就在縣城,住一個很大的宅子,城外的茶園,很多都是他家的。宅子裡面就有茶廠。
一看這個宅子的規模和茶廠的興旺勁兒,賈瑞就知道胡杏山沒有吹牛,他家確實是當地的大戶。
胡杏山的同科朋友,
胡家自然熱情招待,住了一晚上之後,第二天,胡杏山就帶著賈瑞去船廠。 船廠在望江縣城的東邊,距離縣城大約三裡地左右,緊挨著江邊。
在官道上停住,遠遠就能看見江邊一大片房屋,足有上百座。
一條三尺寬的小路,從官道分岔,通往那片房屋。
小路兩邊,是茂密的蒿草,幾乎有一人來高。
“這一帶,原來都是賈家衛的土地,如今都荒廢了。”
胡杏山介紹道。
“如今賈家衛還有人麽?”
“似乎還有幾家人。聽老輩兒人講,當初的賈家衛,那可是熱鬧得很,足有幾千人呢。”
“幾千人?這麽多。”
“當初這裡建造戰船,那是官船廠,興旺得很。光是工匠就有好幾百人,最大的戰船,有三四十丈長,十來丈寬。”
“當初到琉球宣封的封舟,還有到南洋、東瀛、耽羅、新羅的商船,不少就是在這裡建造的。”
“後來為何衰落下去了?”
“朝廷實行了海禁,水師大量裁撤,商船也少了,自然就衰落下去。”
“我看各地的船隻也不少啊,據說海上還有不少大船,南洋的、東洋的、西洋佛郎機的,都有不少大船,有的炮船還有三四層高。”
“船是不少,不過大多都是小船。至於你說的東洋,南洋的船,原本也都是從大德買的。後來大德不造了,人家就自己造船,不過工匠都是咱們大德的。”
賈瑞明白了,大德不造大船了,但是外面對於航海用的大船還有需求。 於是外面就從大德招募船工,自己造船。
這樣一來,不僅把造船市場拱手讓給別人,造船技術還外流。
最後的結果就是,大德境內現在大船的造船能力嚴重萎縮,一蹶不振。
這裡面的根本原因,還在於大德帝國的海禁政策。
目前大德從江南到神京和北方的漕糧、鹽以及其他物質,幾乎都靠大運河運輸。
大運河上不適合航行大船,都是一些中小型船隻。朝廷有限的水師,也大多都是些小船。
沒有市場需求,自然也就沒人願意造大船,工匠的流失,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現在的技術傳承,基本上都靠言傳身教。工匠流失,技術也就隨之流失。
走了二裡來地,蒿草不見了,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水田,一直延續到江邊那一片房屋那裡。
水田裡有三個人,正趕著牛在田裡耙地。
見到賈瑞和胡杏山站在水田邊上,一個人走了過來了。
這人三十來歲,見到胡杏山,神情一愣。
“胡公子?”
“哈哈哈,沒錯,是我。賈琣,你認識他麽?”
賈琣看看賈瑞,搖了搖頭。
“眼生得很,沒見過這位貴客。”
“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他是賈瑞賈天祥,從神京來的。京城榮國府的人。”
賈琣眼光一亮,很快又恢復平常。瞅瞅江邊的房屋,又瞅瞅賈瑞,自言自語。
“京城榮國府,似乎四、五十年也沒來人了吧,我們以為早把我們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