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句質問都直戳心底,每一句問出都使氣溫驟降。
當酒碗落在桌子上的時候,空氣要被凍僵了,眾人的心冷到極點,跟著那“咣當當”的聲音顫動。
很多人打了個哆嗦,不敢正眼看王凡,連紀道人的心也跟著緊了一下。
這是結丹的氣勢嗎?
其實王凡沒有資格這麽問,他自己不也是才過來嗎?你有這樣的理由,別人可能有那樣的理由。
這種拚命的事情,人家能來就不錯了,還能嫌人家來晚了嗎?
只是覺得紀道人說話吞吞吐吐,有意隱藏了什麽事情。事關營救大計,也事關在座人的生死,還有什麽敢藏著掖著的?
你不說,我就逼著你說!
“王凡兄弟息怒。”
紀道人重重歎了口氣,“這件事本來不想說的,實在難以啟齒,既然王凡兄弟這麽問了,隻好如實相告。”
他看向王凡,“但有一條,王凡兄弟要答應紀某控制住情緒,不發火才行。”
王凡隱隱有不好的感覺,還有什麽事情難以啟齒,會讓他發火,難道和若溪有關?
想一想還是救人要緊,“我會控制的,但說無妨。”
紀道人掂量了一下措辭,“剛才我一直沒有細說如何對付血妖老祖……”
的確如此,他只是講血妖老祖有可能奪舍了現任教主,左護法會幫他們搞定一切。
“明天是血妖老祖元嬰轉世的日子,也是他最虛弱的時候啊。”
元嬰轉世?
王凡只知道元嬰是氣與神結合後,丹體孕化的嬰體,是他下一步努力的目標。
元嬰能夠離體奪舍,就是肉體損壞或其他原因拋棄自己的身體,佔據別人的身體。
頭一回聽說元嬰轉世,怎麽轉世,如何轉世?
於是問道:“他不是奪舍了嗎,怎麽還要轉世?”
“王凡兄弟有所不知。”
紀道人接著說道:“元嬰奪舍容易,要維持修為和壽命卻極難。首先要有一個好的軀體,能夠承載奪舍行為,不然奪舍過程中軀體崩壞,就前功盡棄了。
“其次,奪舍者神魂要遠遠高於被奪舍者,否則會被反噬,等於自取滅亡。
“第三,元嬰不能無限制奪舍,每奪舍一次嬰體就損耗一次,通常不到三次元神就會崩潰。而且每損耗一次,修為就會降一個層次,再修上來可就難了。
“所以,最理想的軀體是修為越接近越好,神魂越低越好,這樣的軀體上哪去找?就算有,人家也不會讓你輕易得逞,逼急了寧可自爆,就玉石俱焚了。
“血妖老祖為了活命,恐怕只能退而求其次,最安全的莫過於神魂低的軀體。
“或者,以其他方法控制神魂,也可以達到這個目的,這也是我猜測血妖老祖有可能奪舍現任教主的原因之一,例如以蠱或者法陣控制他的神魂,血蓮教有這樣的法術。
“神魂低的軀體修為必然低,無法提供足夠的精氣供養神魂,想保持神魂不消弱,軀體必然加速衰老。易不群的修為不算低,但年歲已大,軀體也不堪重用。
“血妖老祖要想重回巔峰或者更進一步,還有第二條路可走,就是元嬰轉世。根據少教主提供的信息,血妖老祖的確是這麽做的,渡劫失敗後,先奪舍一個軀體活下來,再尋找合適的嬰兒轉世。”
終於說到轉世了,王凡的心提了起來。
紀道人飲了一口酒,潤了潤嗓子,“王凡兄弟可知血妖老祖強在哪裡?”
王凡自然不知,
搖了搖頭,心想,紀道人怎麽突然轉了話題。 “強在移植了異獸血脈。他沒有進過修仙學堂,卻憑借蛟龍血脈一步登天,進入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元嬰境。”
原來是這樣。
王凡深有體會,他有真龍血脈,在風水感悟上的確獲益良多,不到二十歲就已踏入結丹境,在整個大陸也絕無僅有。進入元嬰境,甚至化神飛升也指日可待。
蛟龍血脈雖然弱於真龍血脈,也足以讓血妖老祖走上巔峰。
“血妖老祖轉世絕不會選擇普通血脈的嬰兒,甚至靈根好的也不會看上眼,而是會選擇更強的血脈……”
紀道人停了停,慢慢吐出四個字:“真龍血脈。”
他說得很平淡,卻在王凡心底掀起一陣波瀾,竟然又出現了真龍血脈!
超神學院都沒有第二個,血妖老祖怎麽找到的?
嶽氏三兄弟的眼神亮了起來,顯然他們也是第一次聽說。
“然而,世人並沒有研究出移植真龍血脈的方法。真龍血脈雖然強,卻沒有人能夠完全掌握。接受血脈移植的人,自己的血無法融合龍血,還會被龍血不斷吞噬。”
王凡想,原來你不知道我是真龍血脈。
嶽氏三兄弟的眼神又暗了下來,移植不了,還有什麽可羨慕的。
“血妖老祖想到了一個方法,就是轉世到混血嬰兒身上。給母體移植真龍血脈,讓她生下嬰兒,嬰兒自然就遺傳了一部分真龍血脈。
“嬰兒乃先天之氣孕育,嬰兒之血也會充滿先天氣息,會被龍血認同而不再吞噬,最重要的是,母親的愛會促使龍血完美……融合……”
紀道人停住了,他講的時候一直在觀察王凡。
只見王凡渾身顫抖,無論怎麽控制,還是無法抑製滿腔怒火。
身上結冰,破碎,再結冰,再破碎……一遍又一遍。
聽到這裡,一切再清楚不過了。
紀道人不肯講,又不讓他發火的事一定與若溪有關。
若溪被移植血脈,吃補血丹,少教主給她找萬能血,他是知道的。
現在才想明白,若是普通異獸血脈,若溪的血怎麽會被吞噬?
她就是被移植了真龍血脈,準備給血妖老祖產下嬰兒的母體啊!
“他是誰?!”
王凡發出震耳欲聾,龍的怒吼。
眼前的桌子散了,酒壇掉在地上摔個粉碎。
魯大壯仰面跌倒把韓柏子壓在身下,嶽氏三兄弟飛了出去,少年男女口鼻流血不省人事,紀道人抬起手臂護住身體勉強站住。
房梁震動,撲簌簌掉下灰塵,仿佛一場大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