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獵人們艱韌及勇敢,面對無知神秘的大海,也不妨心生怯懦。
離古龍夜襲事件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月,不少獵人對滅盡龍的蠻橫強大仍然心有余悸,有些獵人甚至帶甲而眠,枕戈而睡。
是對新大陸的向往和信念支撐著這群獵人。
可這種精神對林德而言,就顯得不那麽直接有效。
林德在昏迷了五天之後才轉醒,他醒來的第一反應就是:死了,又活了,不會又他媽的穿越了吧。在船艙的晃動、空腹的饑餓刺激下,他又才匆匆想起來事情的最後記憶:
他在空中遇襲落水,然後他掛了。
然後呢?
林德狠狠罵了一聲,卻什麽也想不起來。看著空無一人的陌生艙室,他習慣地大聲叫喊:“比奇?比奇!給我滾出來!這他媽到底怎麽回事?”
沒有應答,只有沉默。
一頓憤恨之後,林德心中莫名湧出了悲傷,似乎有東西浸濕了眼睛:“比奇?不會的吧,你可是有九條命的比奇呢……”
他多麽希望門口突然冒出個貓頭,毫不留情地回懟他:“你他喵的……”但那熟悉的聲音始終沒有出現。
身邊突然沒有了那隻討人厭的喜歡裝逼的艾魯貓,林德十分地落寞。
在這個世界裡他其實沒有什麽朋友,如果有,那麽比奇算一個,另外嘛,就是他大咧咧的老師,與他最親。
後來,林德從團長處知道了那晚戰鬥後的結果:老師和比奇都失蹤了。林德也勉強算是一名獵人,他知道,即便是他這樣的菜鳥,只要有一口氣是不會放棄的,官方對於失蹤的表述,只不過是為了讓親屬心理好過一些的漂亮說法。
林德的內心世界彷佛一塊玻璃那樣,碎裂而崩塌,他不知道他重生到這個世界的意義何在,充滿刺激和危險的獵人生活,便是命中注定嗎?
親身感受生離死別後,林德對生命的意義產生了懷疑,他拚命思考著是否有什麽他沒有發現的奧秘,例如他的自動防禦,例如他的起死回生。
可是他終究還是一個普通人,他成日少言寡語地獨處。
在外人看去,這個年輕的獵人基本上完蛋了,也許到了新大陸能找到一份後勤的差事過了余生,在獵人的世界裡此種事情太多太多,林德並不是個例,更不是最後一個。
團長並沒有太關心林德的處境,畢竟不是誰都有資格成為獵人的,有的時候有的考驗,需要年輕人自己獨立去面對。
當然團長也從林德的回憶中拚湊出了一部分的經過:貝絲孤身面對滅盡龍,滅盡龍突然發難襲擊空中的林德,林德重傷入水,而後幸運被救起。
在團長看來,林德的描述和事實其實也有出入,最大的不同就是林德所說的貫穿傷,檢查後的準確結果是大概直徑幾厘米的普通刺透傷,最危急不過是導致失血而已。
他將林德的話當成了一種逃避事實和自我麻痹的說辭,親如父母的老師在戰鬥中失蹤,親身遭遇不可匹敵的強大古龍,對一個年輕獵人來說,極有可能是一生都難以逾越的心理障礙。
但這些說法已經能夠證實,貝絲後來的確與滅盡龍發生了戰鬥,與他們從遠處聽過到聲響一致,只是戰場的狀況最後經過了修改,被人抹去了痕跡。
獵人的使命,從根本上說就是解開一個個的謎題。這件事就這樣成了新大陸征途上的第一個待解之謎。
……
如此又過去了兩三個月,五期團船隊也遇到了一些大海上的生物,前輩們留下的航路和寶貴知識讓五期團從容不迫地化解著難題,他們還是勇敢而堅毅的鬥士,戰勝了一個又一個海中的怪物。
不過,中間再沒有出現有滅盡龍或者熔山龍的蹤跡,也沒有能匹敵那等實力的怪物。
這一天晨曦如往常一樣劃破天際,忽見海天一角,隱現起一痕朦朧的色彩。也不知是誰首先高喊了一聲:
“我們到了,我們到了,是新大陸!”
聞聲而出的獵人一個個跑到船頭甲板,眺望著遠處的那片逐漸化大的色彩,藍色、黃色、綠色……垂天的雲色如同一角半帆掛在那片綺麗的陸地上,那便是他們旅程的終點——被稱為新大陸的一片巨大的未知世界。
……
“林德!快出來看啊,我們終於到了!”
艾波啪啪拍著林德所在小船室的窗戶,聲音從窗縫中傳來。
她似乎抑製不住欣喜,闖進來掀起了林德的被窩,顯出了床上一絲不掛的林德。
“怎麽也不穿衣服睡,真不害臊!”看了一眼的艾波急忙別過臉去。
“我先去貨艙等你,再晚就不等你了,和我預計的行程差不多,翼龍我都偷偷喂好了……”
終於到了麽?林德心想。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麽驅使自己向往著這裡,這新大陸,沒有了老師和比奇,還有什麽意思。
他不知道為什麽艾波這樣的欣喜,為了解開一個謎題用不知多少生命,不知多少時間去堆砌,值得麽?
“早就跟你過說了,說不準凱瑟琳女士先我們一步到了呢,還有比奇,那隻小東西肯定也在的,都說艾路貓有九條命呢!”
是的,艾波這話都不知說了多少遍,但這安慰劑一樣的話語,林德早就免疫了。
“哎呀!煩不煩呢,快起來啊!”
艾波紅著臉,扯下牆上掛的衣甲,轉身就砸向林德。“趕緊穿上!我先去了, 在下面等你。”
她跑掉了。
林德看著這件半紅半藍的衣甲,紅色的原本就是老師的雄火套的部件,藍色的老師打敗雷狼龍後獲得的戰利品,都當成“畢業獎勵”給他打造在一塊。
或許吧,也許老師真的先一步到了新大陸呢!
唉,比奇這個小混蛋,沒準就賴在老師大腿上的吧!
這突如起來的一絲想法,仿佛讓林德打起了一點精神。
沒準呢!新大陸真的就是希望所在吧。
————
“貝姐?”
“嗯?”
“你覺得林德這時候在做什麽?”比奇和貝絲兩人臥身藏在草叢裡,比奇有些懊惱地小聲說著。
“廢什麽話?等那隻火龍飛走了,你就上。”貝絲一如往常的訓斥。
“為什麽是我喵?”
“林德又不在,難道讓我來嗎?聽好了,到手之後我負責生火,你負責佐料……”貝絲好像直接跳過了重要的步驟,開始安排之後關於龍蛋處理的事情。
“喵嗚!”
“喵嗚是幾個意思,比奇!”
“林德就能懂我的意思喵!”比奇小小聲的埋怨著。
“你說什麽……算了,快上,上,就是現在。”
貝絲一把甩出了比奇,它穿著一身樹葉,像是一團草團摔在幾個龍蛋旁邊。
看著面前這些蛋,比奇卻是想著:剛剛好有三個,我一個,貝姐一個,這個小點的留給林德好了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