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並不算太大、但數百人的座位還是滿座的會場保持著良好的秩序。會到現場來觀摩弓道比賽的觀眾大多都有著很好的觀看素質,在選手進行射箭的動作中都會盡量的不發出聲響。
但是,對於精神高度集中的選手來說,數百人的呼吸聲都足夠大聲到讓她耳膜發脹了。
……現在我的一切……就只是標靶和弓箭而已……
努力將多余的一切想法都從腦中排除出去,將自己變為射箭過程中的齒輪,將長長的粉色頭髮綁成馬尾的依莉雅穩重的調整著呼吸。這之前的所有練習,都是為了今天的全力一搏了。
——弓箭是放手前就已經知道能不能命中的東西——女孩牢牢記著這句教導。
因此,當握著滿月長弓保持著僅一分鍾後,60米外的標靶、弓矢、視線到達同一個水平線的一瞬間,女孩將自己的全部灌入了箭中。
——嗖——
——嗖——!
在兩聲幾乎不分先後的命中聲後,女孩和她的對手同樣保持著完美的「殘心」動作,接受著放手的瞬間就已經明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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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輸掉了呢。”
結束了比賽來到外場的依莉雅已經換下了完全不適應7月炎熱天氣的弓道服,可惜滿身的大汗還是讓薄薄的T恤緊貼在身上。幸好早有心理準備的依莉雅穿的是黑色的輕薄短袖,不然恐怕就要有喜聞樂見的走光了。
“喲,辛苦了。”
“呵呵……謝謝。”
接過以觀眾的身份來觀戰,穿著便服的前任部長美綴綾子遞來的毛巾,依莉雅訕笑著將其掛在了脖子上擦著汗。於此期間她還遞過自帶吸管的運動水壺示意依莉雅直接喝,就像是接受喂食的小貓一樣,依莉雅一口咬了上去。
明明輸了還有資格接受這種凱旋一樣的待遇嗎——在短短一瞬的糾結後,依莉雅坦率的放下了這份擔心。畢竟,在這個場地上失敗早就不是一次兩次了。
“遵守約定了呢,依莉雅。”
“……由加莉。”
讓依莉雅能夠如此平淡的面對失敗的最主要因素,此刻正帶著淡淡的笑容朝她打著招呼。
“「升上初中以後也要繼續在賽場上見面」,我還以為你會忘記呢。”
“唉?怎麽會呢,我才不會忘記呢。”
“因為看上去你似乎有了比弓道更重要的東西了,不是嗎?”
“……”
對於那比意料之中強烈得多的直球,依莉雅頓時愣住了。
身高在女生當中算是高挑的類型,為了方便弓道的練習柔順的栗發被修剪到了剛剛好蓋過耳朵的程度。精致典雅的五官襯托出了穩重的氣質。就如同修剪的極為精細的蔥綠盆景一樣——嶽羽由加莉就是給人這種奇妙感覺的女孩。
“啊、不過別誤會了,我是覺得今天的依莉雅似乎比去年見面的時候更加放輕松了,所以有感而發而已。”
將自己的全部都奉獻給了弓箭,在投入的程度上讓依莉雅望塵莫及的人,此刻露出了微微有些羨慕的笑容。
雖然最終的比分雙方只差了小數點後的一位數而已,但依莉雅能夠明白兩者之間有著絕對不同的地方。如果說那個時候依莉雅是全力控制著自己才讓自己排除了多余的思緒的話,
那麽由加莉就是從一開始就沒有在乎過弓箭以外的東西。她的弓,是真正的「無想」。 “能讓依莉雅變成這樣的事物是什麽呢、我稍稍有些在意。而且也有些寂寞了……”
“……抱歉,由加莉……”
下意識的說出了道歉的話語,依莉雅微微低下了頭讓前發遮住眼睛。
就如由加莉所說的,得到了加速世界以後的依莉雅放在弓道上的時間大幅度減少了。曾經雙方在賽場上互相對抗的時候,依莉雅唯二勝過她的兩次就是衛宮茶茶意外身故後、她幾乎可以說是逃避的全身心的投入了弓道的時候。換句話說,現在已經不自覺的把弓道放在第二順位的依莉雅,已經無法和對此付出了一切的女孩抗衡了。
“嗯嗯,不用道歉,依莉雅。看著這樣的你,我其實很羨慕啊。因為從小到大我的世界裡除了弓道就沒有其它選項,所以我到底是不是喜歡它,說實話我自己也不知道呢。”
由加莉有些困惑的玩弄著前發說著。
和這個一年中最多只有兩次見面的機會的朋友認識也有超過四年了。但即使一年中只有見面兩次,雙方的對話一次也不會超過十句,可依莉雅還是自認,了解到了嶽羽由加莉的其中一部分。
“……我覺得,能夠做出那麽漂亮動作的由加莉,肯定是深愛著弓道的哦。不然的話,喜歡著這樣的由加莉的我又算什麽呢。”
能讓依莉雅如此坦誠的甘拜下風的最大的理由,是完全貫徹的完成了將自己融入弓道這一舉措的由加莉的姿態,讓依莉雅著迷到了崇拜的程度。
“……呵呵呵……被你這麽一說還真是不好意思呢~”
有些幼嫩並且還掛著汗珠的臉頰微微發紅,就連羞澀的樣子都顯得不諳世事,由加莉的樣子讓依莉雅忍不住一起笑了起來。
“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能把讓依莉雅你這麽投入的事物告訴我嗎?”
“……嗯,一定會有機會的。”
在重重的點了點頭後,依莉雅說出了早該說的話。
“出線恭喜,要拿回全國冠軍哦。”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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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並區冠軍決定!獲勝者是以凌厲的快攻使對手毫無招架之力,以3-0完美的結束比賽的黛拓武!”
“……”
在與其說是裁判不如說主持人的帶動下,劍道場內觀眾的氣氛一下子被帶動了起來,閃光燈和鼓掌聲機關槍似的發動著。
不過,獲勝者的本人卻在短短五分鍾後,就用毛巾蓋住了腦袋坐倒在了後場休息室裡。
“為什麽不去和觀眾回應幾聲?明明打的那麽完美,那個主持人還說你是十年難得一遇的逸才哦。”
“……別開玩笑了……堯。 ”
陪同著拓武的只有神谷堯一人。同校的劍道部隊員都在場外和老師一起慶祝,最重要的秋夜崎也在事先留下一句‘以你的實力區賽什麽的根本是小菜一碟,給我五分鍾之內搞定!’然後就跑到另一座體育館去觀摩某個弓道比賽了。
不過,秋夜崎沒有在場的這個事實,對黛拓武和神谷堯都是一個解脫。
“怎麽樣,加速的力量。”
“……啊,真是太完美了……竟然把這麽美好的力量藏了那麽久都沒有使用,我都覺得自己傻了。”
“別太著急了,你的點數還沒有富余到能夠隨便使用的程度吧?剛才的那場決賽裡你就用了最起碼三次吧,那就是十五點哦。”
“果然看得出來嗎……如果秋夜前輩也在的話,我肯定已經被打趴下了吧……不過事到如今,可別勸我放手。”
“當然不會……因為,我是共犯吧。”
露出了疲倦的笑容,靠在牆邊的神谷堯的身形看上去比以前更加消瘦。
“真的打算在你女朋友的連接裝置裡安後門軟件嗎?如果暴露的話,你會後悔的哦。”
“我不會……”
明明已經獲得了一直以來期望的戰果,拓武所感覺到的卻不是一直以來預測的快感。而是某種更加虛無的,就像竹籃打水一樣的感覺。
……不,這也一定是我的錯覺而已……只要打敗了他……把小春……證明我比春雪強的話,一定……
……所以無論做出什麽事情,我都……
“我,已經無法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