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張局您好,我是張步凡,您叫我小張就好。”
張步凡用罕有的恭敬語氣和電話那頭的人通話。
沒辦法,對面那位,身份太重,總局那邊的,姓張,張步凡稱之為張局。
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張步凡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怎麽也沒想到,總局這次對這個事件的關注度會有這麽高這麽重視,居然在給公司那邊去了電話之後不久,又親自打電話到了張步凡手機上。
對於總局那邊的電話,張步凡原本是準備使一個“拖字訣”的。
總局之所以關注這件事情,無外乎一個原因——現在這個事件鬧的太大,而就目前的形勢以及總體輿論來說,盡管社會上已經有了很多為路勇發生,讚同他的做法的聲音出現,但是總體上來說還是屬於一個“負面事件”,尤其路勇已被逮捕的現在,一切似乎都在向著一個不太好的方向發展。
在這樣的前提下,張步凡卻拍了這樣一部電影,立刻就有了一種“宣揚反面事件”“宣揚負面事件”的感覺。
而且,如果換做是別人的話,這事兒還沒這麽大,偏偏弄出這個事情的人是張步凡,一個剛剛因為拍攝了一部好電影而連續三次上了央視新聞被誇獎的人,自然的就引起了上面的高度重視。
總不能國家剛豎立了一個正面形象,他就立刻反手給了國家一背刺吧。
張步凡也是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並不是很擔心,因為他知道,關於路勇的審判即將到來,不,有沒有審判都兩說,但是最終結果必然是好的,所以,他只需要暫時拖著,等到那一刻的到來,輿論和結果都發生反轉的時候,現在的問題就不再是問題了。
只不過,他還是低估了總局那邊對這件事的重視。
張局笑道:“小張你還真是貴人事忙啊,想聯系你是真不容易啊。”
雖然是笑著說的,但是這話的內容已經不太友善了,不過想想也是,人家堂堂張局,主動聯系你,你居然還躲著拖著,人家要是還樂意那才是怪事了。
張步凡連忙賠笑,“張局您言重了,我這不是一直在外地拍電影,才剛剛回到京城麽,所以事情是多了些……嘿嘿,張局您見諒,見諒。”
你回來多久我會不知道麽?張局在心裡翻白眼,不過當然不會點破,他是來說正事的,不是來撕破臉的。
不過,也懶得和張步凡掰扯了,直接說正事,“既然小張你比較忙,那我也不佔用你太多的時間了,我們直接說正事吧。”
“好的,您請說。”張步凡做洗耳恭聽狀。
“我今天找你,是關於你之前在京城衛視的那個采訪裡提到的關於你的新電影的事情。”張局說道:“那個采訪我也看了,而關於你說的,電影是根據真實事件改變這個事情,我也多少有些了解,似乎是最近社會上很火的一件事吧?”
“是的張局,那個事件的主人公叫路勇,《我不是藥神》那部電影正是根據他的事件改編的。”張步凡回答,既然躲不掉拖不了,那就正面回應吧。
“對,路勇,我知道這個名字。”張局說道:“如果我沒弄錯的話,他應該已經被公安逮捕了吧?即將面臨審判?”
“是的,公訴罪名是妨害信用卡管理罪和銷售假藥罪。”張步凡回答。
“……”張局沉默了片刻,顯然沒想到張步凡居然會這麽坦然,停了一會兒才再次開口道:“小張啊,我也不知道你的劇本寫完沒有,現在讓你把劇本送過來顯然是有些不近人情的,我們就簡單的口頭交流一下吧。”
“好的張局,有什麽問題您盡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張步凡說道。
張局又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整理思路,然後問道:“關於路勇的這個事情,你持一個什麽樣的態度?”
“首先,對於那些白血病人,我是非常同情的,尤其是那些為了治病,為了續命而花了無數財產甚至家破人亡的人們,說實話,聽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我非常的震驚以及悲痛,同時,我也希望咱們國家能夠有更多的對他們的扶持和幫助。”張步凡說道,他沒有像張局那樣需要思考,早在第一次知道總局電話打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做準備了,“拖字訣”當然是最好的辦法,但總得有其他的東西以應對突發狀況,現在的事實證明,他的準備用上了。
“其次,對於路勇這個人已經發生在他身上的這些事情,我一直都持著一個中立的態度,這個中立是什麽意思呢?就用我當初為了給劇本取材去采訪路勇的時候我和他的對話來解釋吧。”
“當時,路勇問我,我認為他做的事情到底是對還是錯?我回答他,他是對還是錯並不取決與我,而取決於國家,我百分百信任我們國家的法律,所以,如果法律判他有罪,那他就是錯的,而如果法律判他無罪,那麽,他就是對的。”
張局再次沉默了一會兒,顯然張步凡的回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因為,無論是從他自己看那個采訪時的認知,還是下面給他的反饋來說,張步凡都是明顯偏向路勇的。
想了想,他再次問道:“可是,從你那個劇本的名字,《我不是藥神》來看,你似乎是有一定偏向性的?”
“恕我直言啊,張局,這個就有些過度解讀了。”張步凡笑道:“當然,您的意思我明白,這個名字也確實有一定的迷惑性,但實際上,我這裡用的‘藥神’這個詞,並不是對路勇的讚譽,而是在形容他做的這件事情。以一人之力決無數人的生死,我將這樣的行為稱之為神,僅此而已,而且,我在前面加上‘不是’兩個字,也是為了表達我的一個態度。”
這番話要是換了別人,估計就相信了,但是張局是什麽人,在這個位置上這麽多年,什麽樣的人沒見過,什麽樣的忽悠沒聽過,當然不可能這麽容易相信張步凡,聞言笑道:“說的很好啊,小張,這讓我對你的劇本更好奇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看到啊。”
得, 繞來繞去,還是要劇本。
張步凡當然不可能給,說道:“張局,不是我不給劇本,只是,劇本真的還沒有完成,畢竟作為劇本原型的路勇事件都還沒有一個最終的定論,劇本又怎麽可能有結局呢?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向您保證,那就是關於這個事件,也關於我的電影,絕不會有任何的偏向性,而是秉持著絕對中立的態度,盡量客觀的去講述這個故事,畢竟,無論路勇最終是否會被判有罪,但就這個事情本身來說,對於咱們國家的那些白血病人來說都會是一個不小的幫助,而讓這樣一個群體被更多的人關注,得到更多的幫助,才是我弄這個劇本拍這個電影的最重要的目的。”
電話那頭,張局最後一次沉默,然後開口,“說的好啊,小張,如果每個電影人都能有你這樣的想法,那麽咱們的國家一定會變得更好,哈哈,不愧是央視新聞連續報道誇獎的人啊!好了,你的想法我理解了,那就不打擾你了,對了,我還是很期待看到劇本的時候,加油吧。”
“謝謝您的鼓勵,張局再見。”
張步凡掛掉電話,長長出了一口氣。
總算忽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