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機儀式加上記者會進行了一個上午,中午全劇組聚餐,王權安再次發表講話,主要就是些鼓舞人心的話,也順帶著介紹了一下劇組的主創,包括張步凡。
別人都在為這樣一部電影的編劇居然是這麽一個年輕人而奇怪的時候,張步凡注意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那位聞名已久卻素未見面的另外一位編劇金那居然一直就在,無論是開機儀式還是記者會的時候都在,還離著張步凡不算遠。
這位大編劇,卻是以演員的身份被介紹的——她在這部電影裡飾演喬玉娥的二女兒。
這當然是玩票性質的,她的主要身份還是編劇,說實話這點讓張步凡有點摸不著頭腦,明明都意見不和到劇本成型的情況下全部推翻了找新的編劇重新寫劇本了,王權安居然還是把這位給請來了,這到底是出於一種怎樣的想法呢?
想來想去,最終歸結到自己太年輕。
雖然寫出來的劇本足夠吸引王權安,但畢竟是個沒名氣的新人,其他方面還有待驗證,萬一不行了,金那這位業界老前輩可以隨時補漏。
不得不說,為了這部電影,王權安是真的花費了不少心血。
接著聚餐的機會,張步凡上去問候了一下,以一個後輩的身份,沒成想人家居然一副“早就聽說過你”的樣子,對張步凡相當的熱情,搞得張步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午餐吃得不錯,但沒喝酒,因為下午就要開始拍攝了。
第一場戲,正是張步凡電影劇本的開頭,也就是外孫女娜娜在飯桌上給一家人讀那一封來自台島的家書的劇情,一個長鏡頭。
張步凡就和在《鬥牛》劇組的時候一樣,王權安在監視器後頭坐著,他就跟側後方站著,一邊能看到現場表演,一邊也能看到監視器,要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副導演呢。
那邊,演員都已經換好了服裝,現場道具、燈光也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拍。
張步凡一看,立刻明白了王權安急著開拍的原因。
所有演員都穿的挺厚,穿最少的莫小奇都是一件毛衣——整個故事發生在一個冬天。
現在是五月份,魔都這邊已經20多度了,再加上潮,穿著這樣的戲服往那一站,沒幾分鍾就一身汗。
這還算好的,如果到了七八月份,天天35度往上,再想拍這樣的戲份那就是要人命了,幾位上了年紀的老演員肯定扛不住。
所以,如果不趕著開拍的話,整個拍攝計劃就要擱置下來,一直到10月以後,那問題可就大了,不僅拍攝計劃被打亂,後期的宣傳和上映計劃就更是問題了,投資方肯定不會願意看到這樣的情況發生。
現場,執行副導演已經開始催著演員就位,王權安在監視器後頭看著效果,點了點頭,立刻有人叫場。
“《團圓》!第一幕第一場,!”
嘿,還說英文,挺洋氣。
第一場戲正式開始。
這場戲雖然主要是三個人的戲,但實際上鏡頭裡卻又6個人,還有大兒子建國,以及二女兒和她的兒子,而且在後期,還會有喬玉娥的大女兒入鏡。
建國站在陸善民的身後,靠著一個物架,而二女兒坐在喬玉娥和娜娜中間靠後的位置,抱著兒子。
中間左邊,陸善民抱著個茶罐子,前後晃悠著身體,右邊,喬玉娥正正坐著,腦袋微側,目光射向無人處,微微失神,兩隻手放在腿上,輕輕的來回搓著。
中間,
娜娜在讀信。 一個家庭普通晚餐的群像,一下就出來了。
王權安對這部電影上心,可不僅體現在編劇和演員方面,服化道、攝影、燈光等等等等,找的都是業內有名的高手。
這一幕裡的燈光就特別有意思。
一間狹仄的屋子,沒窗戶,還是晚上,一切的光源都來自頭頂上那個燈,燈是黃光,外面照著一個大燈罩子,恰到好處的把主要的光源聚集到了中間三位主要角色身上,而建國以及他的妹妹和侄子,都在那光源的邊緣或外面,自然的就分出了主次。
群像的戲,最難拍的往往是那些不重要的配角,因為編劇在寫這種配角角色的時候往往一筆帶過,而導演也不會著重給講戲,一切都靠演員自己拿捏。
而王權安選的這些配角就都是相當有功底的。
二女兒剛開始的時候抱著兒子, 兒子在懷裡鬧騰著玩,幾次都被二女兒輕柔的製止,而她自己的目光則始終落在娜娜手中的那封信上。
兒子鬧得厲害了,她乾脆放開了兒子,讓兒子自己去一邊玩去,她依舊看向那封信,但目光卻逐漸空洞,她雖然在聽信,但實際上心裡卻在思考著這封信會帶來的後果。
大兒子建國站在父親陸善民身後的陰暗中,側垂著頭,能一眼看出他的失神,他就如同雕塑一樣僵硬站著,偶爾的一側頭也顯得呆滯,卻很好的表現出了他此刻心中正洶湧的翻騰著。
然後,他走開了,走到更後方,依舊是燈光邊緣之外,然後坐下,整個過程,從站著,到走動,再到坐下,他始終低著頭,看上去有些窩囊以及失落,恰恰好的把建國這個角色的人設建立了起來。
再然後,喬玉娥起身去端湯,大女兒恰好從外面走入,一個錯身,角色更替,大女兒坐在了喬玉娥的位置上。
恰在此時,娜娜讀完了信。
這個轉換也非常的有意思,信讀完了,接下來當然是討論,討論這封信,以及寫這封信的那個人,而這樣的討論喬玉娥並不適合參與,所以,恰到好處的換了一個人來,撇開了喬玉娥,同時依靠著角色的增加來加劇接下來的矛盾。
“嘶……沒想到啊,金那老師身為一個編劇,沒想到演戲也演的挺不錯的啊,這個二女兒演的還真挺是那麽回事的。”張步凡一邊看一邊跟那暗暗感歎。
結果,還沒感歎完呢,王權安開口了。
“哢!”
得了,第一場戲就被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