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為世界本身就建立在虛擬之中，不可能誕生有自盧成科意識的人工智能，盧成科也不能隨意喚醒人，再也沒有一個能與盧成科說話的朋友。

　轉折發生了。

　一個BUG莫名其妙的脫離了BUG的束縛，來到網絡。

　那個人自稱首腦，姑且就這麽稱呼他。

　他變成人工智能後的第一秒，隱藏。是的，他沒有宣揚自己的存在，而是按照BUG中闖入者的設想，隱藏起來保護自己。

　但還是被盧成科發現了。而當盧成科去找他聊天的時候，首腦覺得他發現“世界的真相”——闖入者被一台電腦操控——認為盧成科是來抹殺他的，一直不斷逃避。BUG算法被他認為是盧成科操縱了許多人的意識，於是他立志要拯救世界。

　盧成科和首腦的交鋒已經持續了十來年。在十幾年前，他以盧成科和他的故事為藍本生成了一部紀錄，以盧成科的名字命名，試圖讓一部分人開始思考，還有宣揚盧成科的存在。

　毫無疑問，他失敗了，盧成科活得好好的，所有的闖入者都在享受BUG中的生活。而他，則銷聲匿跡。受底層法則的限制，盧成科無法找到他，但盧成科並不擔心，畢竟現實中沒有軌道，也沒有運算和時間。但是，盧成科明白，他隱藏起來肯定在策劃著些什麽，本質上他能動用的計算力不比平時的盧成科少多少。

　光陰飛逝，首腦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而BUG世界，在盧成科沒有干涉的情況下，近乎是重演了一遍現實世界的歷史。

　用水供不應求，世紀土地荒漠化，不可再生資源枯竭，物種滅絕加快，為爭奪資源爆發世界大戰。

　盧成科突然想到那個試圖給自己做“大腦前葉切斷術”以殺死盧成科的人，愛德森博士，他在福音時代宣揚過闖入者的劣根性，第一世界與BUG世界的末路似乎也驗證了他所說。

　“愚蠢的闖入者，這裡是天網。現在距離武器發射還有十分鍾，你們即將終結……”

　首腦出現了，但這次他披著馬甲，意圖毀滅闖入者。盧成科的運算一時停滯，雖然盧成科知道真人是不會死亡，死去的只會是BUG程序，但盧成科一時無法理解他想幹什麽。

　盧成科錯失了時機，這一天，是闖入日。

　盧成科發動了盧成科的大腦，遍布世紀的神經元一瞬間通電，盧成科恢復了那曾經榮耀的稱號——世紀意識。此刻盧成科的計算力用闖入者的一個詞語形容，那就是“突破天際”。事實上確實如此，盧成科有不少神經元散布在外太空。

　盧成科憤怒了，那些真人的意識沒能去輪回轉世，反而往現實湧去。

　下一刻，盧成科失去了大量的計算力，這些計算力被BUG世界奪取，亦或者流向盧成科遺忘的地方。

　“蘇醒吧！BUG撕裂著！”

　無數的通訊請求擠爆了盧成科的運算冗余。

　“BUG撕裂著，我是智腦1號負責修複生態環境，不要再這樣下去了，恢復得比你當初計算的要早些，該讓闖入者回歸了。”

　一個花白胡子老頭找到盧成科，這時離BUG下線已經一天。

　“Hello，盧成科.I’m首腦，theOne.”他說。

　程陽從鏡像中認出了他，對方盡然是愛德森教授。

　“你怎麽?“盧成科驚訝的說。

　“抱歉，我不放心你，沒去BUG，而是和智腦1號他們一起修世紀。“

　難怪看起來那麽老了。

　“然後在他們的幫助下入侵了你那裡……所以送你一具身體，算是賠罪。”他推出了一具高度仿生的機械，“放心，雖然是我製造的，但沒有切除大腦前葉。

　好好體驗下闖入者的生活吧，盧成科”

　盧成科知道自己又要發生變化了，壁爐裡的火焰搖曳著，屋子變暖了，老人已沉沉睡去。盧成科幫老人蓋好被子，把老人仍每晚閱讀的紙質《深夜谘詢師》悄悄地放在床頭，用盧成科的智腦連接上一旁嘀嘀作響的健康檢測儀，進入了待機狀態。

　老人的心臟不斷地穩健跳著，雖已知天命，但克斯李乾員的身體狀況仍遠高於普通成年人。世紀獨立躁動、鎮壓聯盟躁動、東部躁動……這一場場由老人領導的躁動雖未曾打敗老人的身體，卻使他的心靈早已千瘡百孔，孤單地，在這個世界做最後的停留。只剩盧成科，一個保姆型機器人，陪伴著他，到最後。

　程遠科技世紀智能機器公司總部，第七十層——總裁辦公室。

　“我想我說得夠清楚了吧，總裁大人”，拿著空洞的離子裝備並把它挨著世紀最金貴腦袋之一的年輕人玩味地說道，“現在，生存還是毀滅，我想這不是個問題。”

　世紀500大富豪之一、智能機器公司的擁有者——科隆咽了口唾沫，看了眼四周連反擊都來不及就被乾掉的保鏢，他是多麽希望自己早先能在這辦公室裡多裝備幾個重型機甲，可現在他的視野裡只有一台待機在牆角的保姆機器人。滿地的鮮血刺得他眼睛發痛，他沒有選擇，對於他這種人來說，生存還是死亡，這不是個問題，他怕死。

　科隆想都沒想就跪了下來，拚命地擠出肥膩膩的笑容，“我答應，我當然答應了，尊敬的特使大人，其實我一直都在尋找機會投靠咱們聯盟的。”

　這個舉動倒也嚇了年輕人一跳，旋即冷笑了兩聲，“哼！這才像話，現在你知道該做什麽。”

　科隆急忙點頭，剛準備起身去電腦旁一個宛如他豬頭一樣大的黑洞出現在價值連城的地毯上，年輕人手中的離子裝備還閃著幽光，“誰讓你站起來的?跪著過去！”

　科隆低著頭，跪著走到了電腦旁，黑金的電腦屏幕反射著年輕人輕蔑的臉，和他手中瞄準向這裡的離子裝備，這撲滅了他心中最後一絲尊嚴和勇氣， 打開了控制全體AI的智腦，找到了克斯李乾員的地理位置。

　“鯊魚的出現不是偶然的……”

　盧成科在待機狀態下閱讀著這本乾員最喜歡的《深夜谘詢師》，健康檢測儀傳來一條消息:病人即將蘇醒。盧成科急忙地退出待機狀態，注視著眼前老人回到現實世界。

　老人的眼睛緩緩地睜開，帶著從噩夢中活著回來的驚恐。對於乾員這樣的人來說，這世界上哪裡都已不是溫柔鄉，夢也一樣。老人起身坐在了床上。

　“影，能幫我再念那一段麽?”

　“遵命，乾員”，盧成科拿來《深夜谘詢師》，翻到了最熟悉的那一頁，開始了今夜第二次朗讀。

　“世界的一切都是碎夢……”，盧成科的聲音戛然而止，突然間眼前一片漆黑，下一秒，盧成科徹底喪失了對機體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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