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具體的身份信息,要找到章江並不是一件什麽困難的事情,現在上南市對外來流動人口的登記相當的嚴格,基本上你租房的時候,你的登記信息就被社區居委上傳到警務後端。
這麽做,為的就是更好的做一個人口登記,以備不時之需。
三個小時以後。
睡眼惺忪、黑眼圈濃鬱的章江出現在了警局裡。
章江這個人,如果光從門面上來說,還是有點賣相的,個子得有一米七八,而且長相也不差,對很多小姑娘還是很有殺傷力的。
當然了。
這是說門面。
如果稍微看深入一點就會發現,這個人眼神無光,言行舉止都顯得軟弱無力,精氣神非常的差,肯定也是數一數二的守夜冠軍了。
啊香拿著剛才根據蕭芊芊的供述整理出來的章江的個人資料:“知道找你來幹什麽?”
“不知道啊。”
章江一臉無所謂的坐在凳子上,翹著二郎腿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調侃的看著啊香:“不過,漂亮女警官找我的話,我還是非常開心的。”
章江這個人,底子也不是很乾淨。
早之前,因為鹹豬手被拘留過,再後來,又因為酒後鬧事被拘留過,再後來,那時候海鮮交易收容教育制度還沒有廢除,他也因為去買海鮮鮑魚被抓了個現行而被拘留...
前前後後吧,這貨得進去過六七次了,按照他們的語言來說,這是有進宮經驗的老人了,也是屬於那種油鹽不進的滾刀肉了。
正所謂久病成醫。
老油條也差不多是這個概念。
有過幾次進出經驗的章江,也非常清楚,警察抓人肯定是要講證據的,你犯了什麽事情人家才會抓你。
而他這陣子也沒有犯什麽事,所以當警方把他找來的時候,他是一點也不慌,自己沒犯事警察找他,那肯定就是有什麽事情需要他幫忙了。
這也是為何他的態度,理直氣壯甚至還調侃起啊香來了。
“這一點也不好笑。”
啊香並沒有因為他的調侃而生氣,如果是那時候她剛剛加入警隊的時候,或許還會因為這種話而惱怒。
“開個玩笑嘛。”
章江搖晃著自己翹著的腿,伸手從兜裡摸出中華香煙來點上,美滋滋的裹了一口,夾著香煙品頭十足,主動開口:“不過有一說一,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警察了,怎麽?今天找我來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我肯定非常願意效勞。”
“回頭加個微信就好了。”
末了。
他又補充了一句。
“呵呵。”
啊香不以為意的笑了笑,看著手裡的資料:“今天找你,是想問問你,大約四個月五個月之前,蕭芊芊手裡跟你有幾筆借貸的業務,然後有人幫她把貸款還清的事情。”
“啊?”
原本還流裡流氣的章江臉上笑容一僵,然後又恢復了正常:“這個是的呀,我們的這種貸款都是合法合規的,有什麽問題嗎?”
“是不是合法合規你自己心裡有數。”
啊香挑眉看了他一眼:“當初幫她還清貸款的那個人,你有沒有見過他本人?”
章江果斷搖頭,腦袋晃蕩著:“沒有!貸款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這種貸款,都是大數據審核,根本就不用面簽審核了,直接手機軟件上提交申請就好了,符合條件自然就會給你下款。”
啊香哼笑了一聲:“你倒是還挺專業的嘛。”
“那可不是。”
章江沒有聽出來啊香這句話裡的意思。
“那我們還是來說說你跟蕭芊芊的事情吧。”
啊香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你跟蕭芊芊的事情,
感情上的事情就不說了,就說說這個借貸的事情,你自己本身就在一個非法的借貸公司是上班,但是你並沒有告訴她,後來你誘導她去你這個公司借貸,也就是所謂的L待。”“你自己做自己女朋友的業務,有點東西昂?你把她拍攝下來的視頻進行了保留,日後再對她進行了威脅,有過好幾次拿著這些視頻威脅她拿錢給你,這些事情你還記得吧?”
“也就是說,突然出現的那個幫蕭芊芊還貸款的那個人,你肯定跟她見過面,那些用來威脅蕭芊芊的視頻你也全部都交給她了。”
啊香說到這裡,把手裡的資料往桌子上一甩,眼神中帶著審問的意思看著他。
“啊?!”
章江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擺了擺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也不認識這個什麽蕭芊芊。”
但是他的肢體語言卻表現出來有些焦躁了,甚至說不安。
不是說他這個人的心理素質不行。
而是突然有一天,警察忽然把你叫到警察局,然後就跟你聊起了很久以前你做過的一些敲詐勒索詐騙的事情,而且說的是條條有道,你心裡慌不慌?
啊香身子往前一探:“所以說,你有沒有跟這個人見過面?”
“沒有。”
章江眼神閃躲了掃了眼看著自己的啊香,再次搖頭:“不知道你再說什麽。”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啊香知道,章江之所以否認,是因為自己沒有把證據拿出來,這種都是老油條了,怎麽可能因為三言兩語就什麽都說了:“我直白點告訴你吧:蕭芊芊現在被我們抓了,因為她協助殺人,她的老板也就是當初幫她還錢的那個人也被我們給抓住了。”
“因為案情需要,所以需要對你跟他的接觸進行詳細的了解,你現在不肯交代不配合,那不好意思,後續你可能會比較慘。”
“還是說,你也是參與到了這個案子裡,你也是從犯之一?我告訴你,這可不是跟你以前因為鹹豬手進去拘留因為酒後鬧事拘留那種過家家,殺人可是死罪,從犯最高可以判死。”
“機會我給你了,如果你不珍惜,那麽我也沒有辦法了。”
啊香說到這裡,身子往後靠在了桌椅的靠背上,雙手抱著膀子,等待著章江說話。
章江看著表情嚴肅的啊香,心跳不由加速了起來,他有點慌了。
他這個人,小時候就特別喜歡看一些六七十年代的港片啊什麽之類的,電影裡沒少出現過那些片段:因為什麽什麽,可能都沒有調查清楚,就把你給按下了。
沒別的,就是想抓你而已。
這其實也是六七十年代那個地方的行情寫照。
而啊香剛才這麽說,讓他有點怕了。
“我說我說,我什麽都說。”
章江煙也不抽了,把燒到一半的中華掐滅以後又夾在了自己的耳朵上,思考了一下道:“對,我承認,我確實跟那個人交易過,但是我們是真的沒有見過面啊,全程到尾都是電話溝通的,而且那個人說話的聲音也是用什麽東西處理過的,跟電影裡那種魔幻的聲音一樣。”
聽到這裡。
啊香不由有些失望。
章江說的,應該就是匿名者的電子音,雙方全程都沒有見過面,也就是說他沒有見過匿名者。
啊香手指輕輕的點著桌面:“詳細說說。”
“但是我先說明,這件事真的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不知道你們什麽什麽殺人案之類的,我全程沒有參與進去也壓根不知道不認識。”
章江這個人有過進宮的經驗,所以他對這些罪名的概念也更加的清楚,比一般人的意識甚至都要強烈很多,所以再三的劃清自己的界限:“你們這個監控有沒有開著?聲音有沒有錄下來?設備沒有開我不說話。”
“呵呵。”
啊香哼笑一聲,指了指邊上正在工作的記錄儀,示意他繼續:“我們從來不會汙蔑任何一個人。”
章江看了看啊香手指的記錄儀,得到驗證以後,這才繼續道:“那時候吧,確實是有這個事情,突然有一天,一個陌生的電話就打進來了,這個聲音古怪的電子音跟我說起來蕭芊芊的債務來。”
說著,他陷入了回憶當中。
……
這天晚上。
章江日常瀟灑的輾轉與燈紅酒綠的娛樂場所,然後帶了個小妹妹離開酒吧準備過夜。
就在他洗完澡準備跟小妹妹來點什麽交流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他隨手把手機給掐掉,但是跟著又打進來了。
“媽的,誰啊。”
章江搖了搖著酒精上頭略微眩暈的腦袋,只能接起:“誰?!”
“章江是吧?我來跟你談點事情。”
匿名者的聲音響起,開門見山:“你跟蕭芊芊的事情。”
“你特麽誰啊?”
章江眉頭一皺,心裡嘀咕了一聲:“什麽蕭芊芊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還挺警惕的,看來你不傻,心思挺活絡的,怪不得能把她給吃的死死的。”
匿名者淡淡的點評了一句:“她的那些貸款,全部都是經過你手裡的,林林總總總共是三十萬零五千,我給你三十二萬,你把她的帳給消了。”
章江皺了皺眉,伸手點上一根香煙:“你什麽意思?”
三十零五千,對方直接多給了一萬五,無緣無故的,中間肯定有貓膩。
“錢我給你,以後你也別再找他了。”
匿名者跟著說到:“她在手裡的那些視頻你也全部都給我吧。”
“你再教我做事?”
章江不由冷笑一聲,裹了口香煙道:“你又是哪個同行?兄弟,我就這麽直白的跟你說吧,我們這個行業你自己心裡也有數,搶活不是這麽搶的。”
“我只是在通知你而已。”
匿名者卻沒有任何跟他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你現在起身站到窗戶邊上,往你右邊三點鍾的位置看。”
章江一時間摸不準對方到底什麽目的,但還是起身,把窗簾撥開了一個小角往外面看去。
“三點鍾位置那片綠化帶中間有一個灌木叢看到沒有?三十三萬放在裡面的包裹裡了,你現在下去拿,然後把你的手機重置密碼以後放在那裡,不要想著把視頻拷貝。”
章江莫名有些不爽:“我要說不呢?”
“我說了,我是在通知你。”
匿名者的聲音沒有任何的語氣波動,淡淡道:“蕭芊芊的這筆帳我幫她消了,以後你也不用找她了,你們之間到此為止,這個女孩子你吃了這麽久,也差不多了,該收手了,別一個勁的欺負人家小女孩子家家的。”
“呵呵。”
章江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匿名者再次說了一句:“你再轉身走到房間門口,從貓眼裡面往外面看看。”
章江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但好奇心驅使之下,他還是折身前往門口,往貓眼裡看去。
門口。
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子正對著門口站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男子身上黑色的緊身T恤下,健碩的肌肉非常明顯。
章江心裡非常有數,這種人,一個人能打五個自己這樣的,天天作息不規律從來不鍛煉,沉迷於酒色當中,不夠人家看的。
“他殺你,足夠了。”
匿名者平靜且直白的語氣從電話裡傳了過來。
章江一時間感覺周身一陣涼意,原本酒精眩暈的腦袋好像也清醒了不少,從對方的語氣中,他聽出了一股子平淡,似乎在說一件毫不起眼的事情。
“你在我眼中太微不足道了,這個女孩子我有用,現在我給你錢你就的端著,不端著你就去死好了,我不喜歡別人違背我的意志。”
匿名者說完,電話中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
“好,你給我幾分鍾,我一會下去按照你的要求做。”
章江短暫的思考了一下,直接答應。
他不是傻子。
從剛才的交談中,他就能感覺到對方的不俗。
第一:三十三萬的現金,直接就讓自己拿走了,絲毫沒有說後續帳務你要怎麽處理,完全就是吩咐你給他辦事一般。
第二:對方能毫不知情的把自己給摸的透透的。
第三:對方的威脅自己性命的時候,說的非常平淡,但是卻比那種惡語威脅的威力要大的多,一般的小混子或者同行也做不出這種事情來。
他覺得,自己如果真的不按照他說的做,門口這個人真的能乾掉自己,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