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外行說,當兵就苦三個月,三個月之後,就不苦了。
對於這種說法,我給與強烈的駁斥!有多少人是打了這針強心劑在硬挺你知道嗎?你居然騙我——當兵苦三個月不假,但是三個月後並不是不苦了,而是你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也就不覺的苦了,不覺的苦了,也就不苦了,從這個角度上來講,也許他說的也對。
我的新兵生活可沒有那麽溫於談笑。
我們開始了七天的適應性訓練,你問什麽是適應性訓練?我微笑著露出我潔白無瑕的牙齒對你說——等等,潔白無瑕這個詞好像在哪見過?不管了——你見過炸油條的嗎?炸油條的師傅把擀好的白面條不會直接放到油鍋裡,會輕輕的先放一下,雖然我不知道這個動作是為什麽,但是我清楚的記得這個細節,然後過個兩三秒鍾才會放到油鍋裡,對,適應性訓練就是第一次放那麽一下下,讓潔白無瑕的白面油條適應一下油鍋的溫度——是不是又出現潔白無瑕了?原諒我的詞匯量短缺。
適應性訓練開始了,我們早上六點多就起來,帶上黑色的線帽子,圍著營區跑步,營區的地勢並不是平的,而是一邊高一邊低,上坡會比較累,下坡則比較輕松。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們那一批人的身體格外的虛弱,還是每一批剛到部隊的人都那麽虛弱,適應性訓練都有很多人跟不上隊伍,我還好,跑步對我來說並不是很可怕,但是,對於有的戰友來說,真的太可怕了。
我們這一批有兩個人險些被退兵,說來也很有意思,新兵到部隊後還會進行一次體檢,體檢嘛你懂得,很尷尬的那種,這個以後再說。那兩個人體檢完都被送到上級部隊醫院複檢,他們一個是因為太胖,一個是因為太瘦。
能因為體型被送去複檢的情況可不多見,這種情況出現在他們身上你可想而知他們的體型是什麽樣的差距,兩個走在去複檢路上的樣子就像黃瓜攙扶著西瓜。
當然,在部隊,瘦比胖是好很多的,拿我剛剛說的跑步來講,瘦的人練習跑步就是補充能量,延長時間,而胖的人跑步,真的是慘不忍睹,個胖子是西安的,叫王清,我記得有次跟他聊天,他說西安的古代陵墓很多,一挖一麻袋。我開玩笑說那你可以學胡八一盜墓,他說他也想,就怕卡在盜洞裡,還沒發財就沒命了。
別看他現在玩笑自若,等到適應性訓練結束他可就……你能想象全連的人輪著拿背包帶拽他跑步的場景嗎?幾十個身強力壯的肌肉小夥子輪流拽他跑步,那哪是背包帶啊,分明是奪命索啊。
我形容的是誇張了點,但是不誇張的說,當時他真的是經歷了非凡的磨練。
現在屬於適應性訓練,他還勉強跟的上,一是他自己的毅力,二十連隊戰友們的照顧。
適應性訓練就是跑兩圈,只有兩圈誒,現在想想,真是天堂般的寵溺誒,跑完之後我們就把帽子摘下來,頭上熱氣騰騰,就像剛撤下來的蒸籠一樣,然後大叫,有多大聲就叫多大聲,班長管這叫排濁氣,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科學或者中醫或者養生上面的依據啦,幾十個滿身臭汗頭上冒煙的小夥子就一齊大喊起來,整個營區此起彼伏。
跑完步,我們就回去洗漱了,在這七天裡,洗漱是不用跑的,是可以文良恭謙讓的,是可以禮貌的對戰友說,你先。——我什麽意思你懂吧!
洗漱完畢,吹了集合哨,我們要行如風,就這麽說吧,
你看過賽狗沒?那個門一開,哨一響,狗有多快,我們就有多快。然後連隊門口集合,這個時候是比作風的時候,因為大家都是這個點吃飯,這個點集合,所以你們的隊伍集合的又多快,整隊整的有多迅速,待帶去食堂的時候步伐多麽整齊,歌聲多麽響亮,直接決定了你們連隊整體的實力,所以在集合速度上,也是原則問題。我們報完了數,看齊了兩遍,然後就帶隊去了食堂。 在食堂門前,迎接我們的又是一場無言的較量。
到了食堂面前,又要唱歌,吃飯要唱歌,行進要唱歌,開會要唱個歌,活動要唱歌,總之,歌聲伴隨著我們的每一天,這也是我現在特別喜歡唱歌的一個原因,唱歌真的管用,可能,班長說早上大叫能排濁氣是真的吧,唱歌應該也能排濁氣,所以人唱完歌,覺得心情都變好了。
新兵營有三個新兵連,三個新兵連都靜默的,直挺挺的站在食堂門口, 等待著那一刻的爆發,互相觀望互相打量,當然隊列裡是絕對不能動的,連轉一下頭都不可以,我說的觀望打量不過是一種人類第三種感官的探索,我完全可以探索到旁邊二連三連的人不斷的在往他們的肺裡吸氣努力的聲音,好讓一會吼出來的“歌聲”能夠響徹食堂和我們的心房。
開始了,我們一連先唱,唱的什麽我已經不記得了,反正也不重要,什麽重要?一個字,響。不管你唱的什麽,只要響亮,就是好歌,什麽旋律,什麽節奏,什麽詞韻,什麽內涵,都是浮雲,響亮有氣勢,才是一首合格軍歌的前提,才是一首優秀軍歌的靈魂!
我們聲嘶力竭,我們臉紅筋爆,我們氣勢逼人,我們信心十足,我們的歌聲不敢說響徹雲霄,最起碼我們能明顯感受到,前面的指揮員有點想捂耳朵的意圖,當然,他是指揮員,是不可以捂耳朵的,雖然他這個指揮員沒什麽用,根本沒人看他的指揮,他就像車輪軸上的小蟲,只能孤傲的說,車子轉動都是因為我,盡管沒人理他。
就在我們以為我們幾乎要贏得歌唱比賽的勝利的時候,二連開始了,他們的音量似乎比我想象的還要高一些,我不得不承認,他們也很賣力,有幾個好像都要缺氧了。
三連更過分,好像要把他們活到現在所有的憤怒都吼出來一樣,好像他們把喉嚨放到自尊上放到集體榮譽感裡面浸泡了一夜一樣,那樣的奮進全力,那樣的肆無忌憚,他們的歌聲仿佛真的要把我們壓下去了,我們聽了,都知道這次的“賽歌”真的是鹿死誰手未可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