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時間倒流一般,除了他們這幾個意識還保持清醒的人以外,灰光內所有的一切都在飛快的倒流。
被炸開的泥沙碎石重新收縮回到地下,倒塌的建築重新聚合在一起恢復如初,被卷飛的植被從空中落下來埋進地裡。
遠處,那半截砸在地裡的巨大紅色晶體又重新飛上半空,與另外半截晶體重合在一起,隨後一起消失不見。
這一幕看得阿爾文和肖恩都是目瞪口呆,在震驚之余更是疑惑,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時間倒流回去了?
比起驚嚇不輕的其他人,劉瀟卻很冷靜,這應該不是時間倒流,該隱和啟示錄還沒有這麽厲害的力量,讓整個聖地的時光都倒流回去。
這應該是類似紀錄片的手段,將聖地曾經發生過的影像再度回放一遍,這片灰光就是幕布,影像倒映在幕布上,然後呈現在他們這幾個“觀眾”面前。
隨著這些影像的出現,劉瀟感覺到身體不再是完全被定格住,束縛開始緩慢的減輕,已經可以移動眼瞳。
而灰光內的“時間倒流”還在持續,卻沒有任何聲音,就像是一場默片電影。
被殺死的人又復活了,他們飛快的後退著,然後大量的死徒也出現,同樣從四面八方後退著匯聚在一起,然後又集體後退著撤離,被許多聖地居民後退著追趕。
這一幕看起來十分的滑稽,但反過來看卻能看到裡面的殘酷與血腥。
整個聖地恢復成被入侵前的原貌,聖地的居民們又回來了,過著安寧祥和的生活,只不過一切都是倒著的。
太陽從西邊升起,從東邊落下,無數人倒行在寬廣的長街上,顛倒著往日發生過的一切。
劉瀟發現灰光對身體的束縛已經減輕了許多,他嘗試著扭頭,抬手去觸碰那些在他身邊匆匆倒退而過的行人。
他的手穿透過去,就像穿透一片虛影,什麽都沒碰到。
果然,眼前這些都是曾經發生過的印象而已,並非真實存在的。
其余人也發現了這一點,震驚之色漸漸收斂起來,但心中更是驚疑不定。
劉瀟的目光落在該隱身上,該隱是對著啟示錄說了一句“我同意”後就變成這樣,這一切應該都是啟示錄在搞鬼。
那它這麽做的意義是什麽呢?帶著眾人領略一下聖地曾經發生過的舊時光嗎?
該隱也在靜靜的望著周圍,什麽表情都沒有。
時間倒流的速度忽然加快了,天空太陽迅速從東邊落下,又迅速從西邊升起,白天與黑夜飛快交替著,月亮與漫天的星辰匆匆一閃即逝。
身旁以正常速度行走倒退的路人們,忽然音速般化作殘存的影子,無數模糊的人影充斥滿整條長街上。
只有劉瀟幾人還定格在街上,如同時間長河中被這些殘存人影衝刷而屹立不動的磐石,只有空中飛速更替的日夜投在他們身上的光影變得明暗不定。
聖地內的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著,劉瀟看到街道兩側的樓房在無數殘影包圍著又散開,然後迅速的解體,從完成品變成骨架,然後消失變成凹陷的地基。
高大的樹木飛快縮小著,變成樹苗,然後消失,精美的花圃也化作平地,街面上鋪著的平整地磚如魔術般轉眼不見,隻留下泥濘的土路。
已經無法計算時間到底倒流了多久,眾人只能眼睜睜看著聖地飛快的從繁華變得平庸,從宏偉變得狹隘,周遭的建築無數次推倒重建,地面無數次被修整,只有聖地中央的聖十字大教堂在以緩慢的速度縮小外圍的建築。
很快,聖地外圍的建築都消失不見,飛快的往中間收縮,連聖十字大教堂周圍那些擁有悠久歷史的建築也紛紛的解體,化作平地。
最終只剩下聖十字大教堂,還有許多低矮簡陋的茅屋,大教堂已經不再是一片雄壯的建築,而僅僅只是一個低矮破舊的小教堂。
終於,連這小教堂也消失不見,地基化作平地,那些簡陋的茅屋也紛紛消失,然後長滿了茂密的雜草,變成一片荒野。
直到此刻,時光倒流才終於緩慢下來,最後停下變為正常。
一頭已經滅絕的小動物從雜草內鑽出來,悠然的從已經可以完全活動身體的幾人身邊慢吞吞的路過,走到遠處的小溪邊低頭喝水。
黑貓蹲在小溪中,但身體卻詭異的浮在水面上。
它低頭看著眼前的小動物,抬起爪子拍下去,卻什麽也沒拍到,手掌就這麽穿透過去。
“這裡……難道就是千年前聖地尚未建立的地方嗎?”
阿爾文望著周圍,喃喃自語般說道,他沒想到自己有生一日,竟然也能見識到如此神奇的一幕。
被他抱著的摩爾,也在驚訝的看著周圍綠意盎然的原始荒野。
托灰光的福,摩爾體內的傷勢竟然也定格住了,還在吸收他生命力的觸須也停止活動。
這讓原本瀕臨死亡的摩爾竟然也吊著一口氣沒有馬上死去,只是精神耗費太過嚴重,連開口說話都沒辦法。
就在眾人都感到疑惑時,小溪旁那隻正在喝水的小動物似乎聽到了什麽動靜,受到了驚嚇,原本遲緩的動作瞬間變得極快,一溜煙就竄進草叢裡消失不見。
其他人也聽到了動靜,這是他們在這片灰光內第一次聽到了聲音。
遠處傳來了走動的聲音,似乎有大量的人正在往這邊靠近。
很快,一個人分開草叢走了出來。
這是一個相貌端正,有著小麥色健康皮膚的青年,他穿著一身粗糙而且破舊的麻布衣,雙腳踩著草鞋,一隻手拿著一根普通木杖,另外一隻手抱著一本好像用石頭製造出來的書。
這個青年出現時,劉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阿爾文卻渾身一震,極其驚駭的看著這個青年,兩隻眼睛好像快要從眼眶裡瞪出來一樣。
這個青年的相貌,竟然與該隱長得一模一樣。
如果只是這樣,還不足以讓阿爾文如此震驚,畢竟該隱的存活時間超過千年,在千年前看到他並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