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大河正跟妻子和丈母娘在門口掰玉米,本來看到是女兒來的電話,幾個人都特別的高興,還按了免提,想一起聽聽小儂的聲音。
可是卻聽到孩子哭得稀裡嘩啦的,幾個人都皺眉,停下了手裡的活。
“姑娘,你別哭。”任玉惠看任大河瞬間已眼眶通紅,知道他心疼了。
“媽,我特別喜歡廈門。在這裡有小姨,還有新認識的朋友,他們都特別好。”任小儂哼哧哼哧地抽泣著。
沈宙看她哭得這麽厲害,同樣很心疼。但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怕一出聲反而壞了小儂的計劃。他隻好默默地坐到她身邊,握住她那隻空著的手,連大氣不敢出一個。
“小儂,你爸是關心你,不放心你。你要理解他的用心,乖,回來吧。”姥姥幫著勸起來。
任大河又氣又心疼,使勁掰著玉米,愣是不說話。
“姥姥,我知道你們都疼我。可是我在這裡過得很快樂,真的很快樂。”任小儂極力爭取著。
任大河雙手一滯,眉頭深鎖,整張臉全黑了。他一把搶過放在任玉惠手裡的手機,連手都在顫抖。
任玉惠以為他要衝女兒大發雷霆,嚇得叫了他,“大河,別這樣。”
任大河輕輕推開她的手。
其實任大河哪舍得女兒哭成這樣,他早就心軟了。這時,眼眶通紅地說,“姑娘,別哭,你一哭爸就不知道怎麽辦好了。不是爸狠心,爸是擔心你。”
一聽爸爸說話態度沒那麽強硬,任小儂立刻抖擻抖擻精神,使出她的撒嬌本領,“爸,我知道你疼我。可是我難得這麽喜歡這座城市,又進了我夢寐以求的動漫公司。這說明什麽?說明我跟廈門有緣分。”
任大河使勁搖頭,“可是這條路實在太遠,我不放心你。就像你這次出了車禍,我們擔心得整夜睡不著覺,可是你遠在天邊,叫我們如何是好。”他默默地哭了。
任小儂沒聽出他爸爸在哭,還自以為他爸爸在逐漸讓步,她乘勝追擊,趕忙再煽一把火,“爸,我想過了,等將來你們退休了,我就把你們接過來廈門跟我一起住。”
任大河無奈地搖頭苦笑。
任小儂聽到他爸笑了,還以為他爸被她說服了,她高興得側了側身,對著沈宙傻笑,意思是她如願以償了。
沈宙也高興。
“自己照顧好自己,有事一定要跟家裡說。小譚這邊我看是沒戲了,那你就好好工作。千萬不要找那邊的男孩子談戀愛,如果有人追求你,一定要先問清楚是哪裡人。這些你都記住了嗎?能做到嗎?”任大河最終還是讓步了。
任小儂拚命地點頭,“能做到,能做到。”目前她只能撒謊,如果老實交代,那肯定一刻不能多待地必須回河北了。
掛了女兒的電話,三個人互相看了看,都苦澀地笑了笑。
隔壁家的小孩衝出來門口玩,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才三四歲的小毛孩,哭個不停。任大河一著急,從地上騰地站起來。突然間感覺到一陣鑽心地疼,從腰部一直蔓延到心臟。他顧不得這些,趕緊衝過去抱起他,“小強,摔疼了吧?”
小強的嚴重閃爍著幾顆晶瑩的淚珠,張著嘴巴哇哇地大哭個不停。他的爺爺也從屋裡奔出來,“小強,摔哪了?”
任大河看了看小強膝蓋上的小傷口,擦破了皮。“喲,小強摔到膝蓋了,好了,不哭不哭。來,給爺爺看看。”他把小強交到孩子爺爺手裡。
爺爺看到傷口不大,
放下了心,哄著孩子說:“沒事,就一個小傷口,咱小強是男子漢,不疼對吧?” 任大河看著他們爺孫倆的互動,老的滿臉滿足,小的笑得燦爛。他很是羨慕,帶著酸酸的口吻,說:“孩子小點好啊。”
這爺爺跟任大河是同輩人,任大河平常叫他老樹,他比任大河大了幾歲而已。兩家人已經是好幾十年的鄰居了,他知道最近任大河為了女兒的事情在煩惱,便關心地問:“小儂還沒回來嗎?”
任大河無精打采地回答,“不願意回來咯,哎。”
老樹不解,“不願意回來?那你逼她回來啊。”
任大河白了他一眼,“要是能逼回來,你幹嘛不把你女兒也逼回來。”他看著小強,同情地說:“可憐了我們小強,爸爸媽媽在那麽遠的地方打工,自己跟著爺爺一個人在老家。”
小強已經不哭了,跑到任玉惠她們面前,抓著玉米棒在玩。
“孩子大了,哪能聽得進我們的話,她們有自己的想法。我們這當爹當媽的,就一輩子操心的命。反正啊,她需要我的時候我能幫就幫,該幫就幫。她要去廣州就去唄,我替她看著孩子,她能安心點,少受點罪。“老樹自我安慰。
任大河覺得他說的話雖然很悲觀,但似乎就是這麽個道理。雖然他心裡不太好受,但只能朝前看了。
在輪渡。
任小儂和沈宙坐在一個小坡上,這個小坡是由石頭和水泥砌成的,正對著鼓浪嶼的方向。沈宙帶她坐在這裡吹海風,無比愜意。
能夠享受此刻的這份美好,任小儂感到無比慶幸。還好她使出了一個有用的大招,還好她爸爸還是最怕她哭。
從黃昏坐到了晚上,看到了這個城市從白天到夜晚,從白日的喧囂到夜晚的燈光漸次,任小儂感到好滿足。
很多人在跳廣場舞,變幻多姿的舞步交織在這片美麗的夜色之中。一個小女孩的哭聲,突兀地鑽進了寧靜的夜晚。
原來是小女孩的媽媽不肯給她吃糖,小女孩一哭二鬧,一路哭個不停。
“你知道嗎?小時候我爸也不肯給我多吃糖,但我只要多哭幾次,他老人家絕對心軟。”說起這個,任小儂有些沾沾自喜。
沈宙問:“所以你認定了這次的事情也是用哭的這一招就有效果,是嗎?”
任小儂得意地點點頭。
“從小到大,這一招從來沒有失效。”她咯咯直笑。
她在向沈宙炫耀著這件事情,卻根本不知道為了這個讓她滿意和開心的結果,她的家人確實無比的難過和落寞。
她心滿意足地留在了廈門,幸福地呆在了自己喜歡的男孩子的男孩子身邊,看著自己喜歡的風景。可是她的家人,卻只能在遙遠的地方,三個人坐在飯桌前吃飯,因為太傷心而食之無味。
做為父母的孩子,很多我們眼前擁有的滿足和幸福,其實背後很可能是父母的一次次忍讓和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