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幾十年,任大河又一次要去廈門了。自從女兒任小儂打電話來說要嫁在廈門,他的心就跟油煎似的。
因為放心不下丈母娘曹香麗,他苦口婆心勸了很久,這才說動她一起去廈門。
“真的不跟你姑姑說一聲嗎?”丈母娘曹香麗再三問任大河。
任大河斬釘截鐵地說,“肯定不能告訴姑姑,小儂就住在她那裡,她若是知道我們要過去廈門,一定會跟小儂說的。”
任玉惠瞧著任大河今天的臉色稍霽,已經沒有前兩天那麽義憤填膺了。她邊收拾行李邊暗自笑他,想他剛得知女兒要嫁人時的樣子,整個天都快塌了似的。她也沒想到他這麽快就放下心裡的怒氣,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衝到廈門算了。
地上放著兩個大行李箱,是他剛買回來的。丈母娘曹香麗睹物思人,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媽媽任卿。她感慨道,“現在日子真是好,出趟遠門有這麽皮實的行李箱可以用。當年我妹要嫁到廈門,我媽簡直想把整個家都讓她搬去,什麽東西都想塞給她,只可惜沒這麽好的行李箱可以用。”
任大河雖然臉色沒那麽臭了,不過看起來還是心事重重。老半天了,他依然巋然不動地坐在床邊,在冥思苦想著什麽。
“也不知道那個男孩子長得壯不壯?”任大河忽然自言自語。
丈母娘和老婆沒接他的話,他又喃喃自語,“也不知道做什麽工作的?家裡還有沒兄弟姐妹?父母年紀大不大?”
丈母娘和老婆倆人互相看了看,偷偷笑了笑,心中有數了。
“你幹嘛讓張庚去租房子?一個月要3000塊錢,這麽貴。我們找個旅館住就行了,一天一百多塊就夠了。”任玉惠假裝抱怨。
任大河“哼”了一聲,“我是數學老師,難道算數會差嗎?旅館是一天一百多塊沒錯,可是住久了這筆帳可就不小了。”
任玉惠故意敲打他,“你想住多久?不是要一兩天內就把丫頭抓回來嗎?”
“你當孩子是塊木頭,站在那裡給我們想擰走就擰走?”他深深地歎了口氣,“哪有那麽容易。”
“要說這姻緣也是上天注定的事情,有些時候偏偏是我們無法預料的。就比如你們姑姑吧,誰能想到她會那麽勇敢,在六十年前那樣的年代,就敢跟著你們姑丈去廈門。可是緣分到了,讓她變得那麽勇敢。”丈母娘這話更像是在勸任大河。
任大河聽是聽懂了,不過不願意承認。他走到衣櫃前,開始拿衣服放到行李箱,嘴上埋怨著,“這是廈天倒還好,去一趟的話,帶個行李箱就夠了。若是冬天可怎整,住個十天半個月得幾個行李箱。哎,所以說麻煩得很。”
他正說著,手機響了,一看是張庚發來視頻。他趕緊接起來。
“叔,今天我過來簽合同,房東說得一次交三個月,而且至少得租一年。”張庚拿著手機在小區到處亂晃。
“一次交三個月?還得租一年?這不是坑我們嘛?!”任大河差點跳起來。
沈宙拉著行李箱匆匆忙忙經過,正好出現在張庚的手機鏡頭裡。
“妹夫,妹夫。”張庚朝沈宙直揮手,叫得那個親近。昨晚在任小儂的介紹下,他倆第一次見面。
沈宙也看到他了,走過來。
“叔,當當當當,你女婿來了。”張庚興高采烈地說。
“你別亂打岔,我問你,租房的事到底怎麽說的。”任大河問。
“叔,你看,怎麽樣?”張庚拿著手機對著沈宙,問另一端的任大河。
“妹夫,你去哪?”張庚還是有分寸的,知道不該說的不能說。
“我要去河北。”沈宙回答。
任大河手中的衣服嘩啦掉地板上,驚得站直,屏住呼吸細細聽著。
“去河北?出差嗎?”張庚好奇地問,還拿眼睛瞥了瞥手機屏幕,看到任大河正認真聽著。
“不是,我要去小儂家裡求親。”沈宙說,“我知道他父母很寶貝她,我也不想她嫁給我有任何委屈,所以想親自去河北求她父母同意。”
任大河聽著這話,腰杆不自覺挺得更直了。
“那你可得做好心理準備,她爸爸很凶的。”張庚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又偷偷瞧了瞧手機屏幕,只見任大河皺緊眉頭,掄起拳頭假裝要揍他。
“不怕,我相信我的老丈人一定是通情達理的。因為他是老師,不是野蠻人。”沈宙說。
張庚默默地點頭,做了個滑稽的表情,衝沈宙擺擺手,“那祝你好運,拜拜。”
看著沈宙走遠了,憋了老半天不敢出聲的任大河小心翼翼地問,“他還能聽見我說話不?”
張庚拿著手機一直對著沈宙遠去的背影,慢悠悠地說,“聽不見。”
任大河這才敢出大氣,罵他,“你個臭小子,我什麽時候凶你了?我哪有凶了?”
張庚說,“我從小到大遇到那麽多老師,就屬你最凶了。”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看來我這個妹夫有得罪受了。”
“我什麽時候生的你?瞎套什麽關系?對了,他叫什麽名字?做什麽工作?有多高?”任大河認真想了想,“看起來有些偏瘦啊。”
張庚說,“他叫什麽,你自己問了就知道咯。不過我可以透露一點給你,他是個老板,自己開了家公司,我這回來廈門參加閩南語歌曲大賽, 就是他公司舉辦的。”
任大河聽得津津有味,還想再聽多點,但張庚卻老問,“房子還租嗎?”
“我考慮考慮。”任大河說。
掛了電話,任大河失聲大笑。丈母娘和老婆看得一愣一愣的,問他,“怎回事?”
任大河煞有介事地說了起來,“剛才我看到了小儂那個男朋友,個子不算太高,不過長得馬馬虎虎,不算太難看。”他喜不自禁。
任玉惠看他樂呵成這樣,調侃他,“那人家來了你還打不打斷他的腿了?”
任大河收了收激動的情緒,一本正經地說,“當然要打斷他的腿,敢騙我女兒嫁給他。”
張庚又打來了電話。
“叔,房子租不租?房東在催簽合同呢?”張庚問。
任大河不知哪裡來的魄力,揮舞著大手,“簽。”
任玉惠有些擔心,不禁問,“一次交3個月房租,還有一個月押金,會不會被騙了。”
任大河卻說,“人家城裡有城裡的規定,張庚說城裡租房都這樣。”
丈母娘也很不放心,“要不要再打聽打聽?”
“媽,我們沒有出過門,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看來我們是時候出去看看了。”任大河說。
“那姑爺呢?我剛才聽到他要來河北提親。我們還需要親自去廈門嗎?”丈母娘又問。
“我自有打算。”任大河神神秘秘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