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面館裡。
服務員端來了兩碗熱騰騰的面條,一碗擺在沈宙的面前,一碗擺在田曉濱的面前。“先生,請慢用。”
田曉濱一邊動筷子,一邊打趣沈宙,“什麽情況?你不是一向最不喜歡吃麵條的嗎?”
沈宙也拿筷子夾了幾條放到嘴裡,慢慢地嚼著。看他的樣子就不是很喜歡吃,一點享受的表情都沒有。
“我不喜歡吃,你喜歡吃啊。”沈宙對他說。
這話倒是不假,田曉濱還挺喜歡吃麵條的,不管好吃的不好吃的面條,他都吃得津津有味。所以別人還開玩笑說他,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北方人呢。
今天這家面館的面條挺好吃,Q彈有勁,他大口大口地吃了一會兒,面條就已經見碗底了。
“你怎麽發現這家店的?跟你女朋友來的吧?”田曉濱想起任小儂是北方女孩,肯定少不了下面館。
“這家店新開的,我也是剛打聽到。”沈宙又挑了幾根面條,慢慢地吃著。
田曉濱看他吃得很痛苦的樣子,忍不住說:“不喜歡吃就不要勉強自己了,我來吃吧。”他一把搶過沈宙的那碗面條,大快朵頤。
沈宙問他,“是不是特別好吃?以你吃遍天下面條的經驗,這家的面條你覺得還過得去嗎?”
田曉濱吃完一大口,說:“馬馬虎虎吧。”
沈宙疑惑,“才馬馬虎虎嗎?那我怎麽看你吃得這麽香?”
田曉濱哈哈大笑起來,“你還不知道我嗎?只要是面條我都喜歡吃。”
沈宙一聽,皺了皺眉頭。
田曉濱三兩下已經把這碗面條吃光了,打了個飽嗝,問他,“怎麽了?”
沈宙實話相告,“小儂對吃麵條很講究,我怕她將來會想家。”
田曉濱直戳手,興奮地問,“所以你是打算把她徹底留在廈門?”
沈宙認認真真地點頭,“等她這次從北京回來,我就跟她求婚。”
這原本是件很開心的事情,可是沈宙臉上卻陰霾層層。田曉濱問他,“是有什麽難處嗎?”
果然是好兄弟,一下子就看出沈宙有所擔憂。
“小儂的爸爸隻同意她來廈門一年,就這次畢業的檔案和戶口,她爸爸也不同意往廈門放。”沈宙憂心。
田曉濱一聽,馬上說:“這有什麽難?先上車後補票唄。”
沈宙的表情漸漸扭曲,就差揮他一拳頭了。這家夥,說的是什麽話嘛。
田曉濱指著他的臉,大笑起來,“你們不會還沒......那個吧?”
沈宙一本正經地點頭,“當然啦。”
田曉濱漸漸收起了不正經,認真思索了一小會兒,然後一拍桌子,激動地說:“捷足先登唄,這總行吧?”
沈宙願聞其詳。
“你跑北京去,親自把你女朋友接回來,帶著她的人和檔案戶口,一起回廈門,明白不?”田曉濱說。
沈宙搖頭,“不太明白,現在的問題是她爸爸不讓她落戶廈門,不是她自己不願意,她是愛我的。”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還甜蜜地一笑。
田曉濱一不小心就被塞了口狗糧,誇張地往後一倒,假裝用手往自己胸口一插,“受不了你。”
沈宙大笑。
“我當然知道她是愛你的,我什麽時候懷疑過這件事情?”田曉濱白了沈宙一眼,“但是你若想把她留在廈門,就得耍點小心思不是?”
沈宙似乎領會到田曉濱的意思了,他了然地點著頭,“我明白了。”
任小儂回學校後忙著辦畢業手續,忙得暈頭轉向的。除了給沈宙打過幾次電話,視頻過幾次,她就沒再跟其他人聯系過。
從輔導員辦公室回來宿舍的時候,她剛一進宿舍,門就被張麗給關上,並且鎖住了。
秦檸也在宿舍裡,宿舍一共六個人,大家都回來了。除了秦檸,其余五個人都齊刷刷地盯著她看,全都一臉的八卦。
桌上那些廈門特產都被她們吃得差不多了,幾乎連一塊渣都不剩。
“老實交代,你為什麽跑去廈門?是不是為了談戀愛?”大家開始盤問她。
任小儂抓起桌上的包裝袋搖一搖,看一看,然後說她們,“你們居然連一丁點都不給我留。”
秦檸在一旁“添油加醋”,“這些可都是小儂男朋友買的,你們真沒良心。”
另外幾個女孩瘋鬧起來,跟秦檸理論,“誰沒良心啦?剛才是誰吃得最大口啦?還不是你嘛。”
“對啊,你還說反正都是不用自己掏錢的,不吃白不吃。”
任小儂一聽,加入到了鬧秦檸的隊伍裡,五個女孩圍著秦檸嘰嘰喳喳吵起來。
鬧累了,大家坐在一塊發呆、聊天。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你靠著我,我靠著你。
“任小儂,你不會打算嫁在廈門吧?”
“對啊,你可是我們宿舍裡第一個談戀愛的,會不會也是最早一個結婚的?”
“要是結婚的話,記得請我們去廈門給你當伴娘喲,再遠我們都會去的。”
“這麽多個伴娘,你們想把小儂婆家嚇到嗎?都低調點。小儂的伴娘就我一個行了,你們負責送她出嫁就行了。”
大家越說越興奮,好像任小儂明天就要出嫁了似的。
“被你們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任小儂捧住自己的雙頰,害羞地笑著。
一串手機鈴聲突兀地闖進來,是秦檸的手機響了。
“爸,哎呀,我不要,太早了,我起不了床。”也不知道電話裡在說些什麽,大家只聽得秦檸這樣一來一去地說著。
“好吧,知道了。”最終秦檸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等她掛了電話,大家迫不及待問她,“怎麽啦?”
秦檸哭喪著臉,“我爸讓我離開北京之前,一定要去看一次升國旗,還得拍視頻給他看。”
“為什麽呀?”大家異口同聲地問。
“我爸說今年是建國70周年,他從來沒到過北京,但他的夢想就是看一次升國旗。我就快離開北京了,他怕永遠實現不了這個夢想。”秦檸告訴大家。
“說起來我也還沒去看過升國旗呢。”
“我去看過了,特別驕傲。”
一說到這,一種自豪和激動之情油然而生。大家突然變得沉默了,不再呱噪地說個沒完。
“乾脆我們都一起去吧,你們說好不好?”任小儂提議道。
大家幾乎同時答應了。
過了一會兒,任小儂從宿舍出來。她心裡百感交集,很想打電話給幾個人。 思來想去,第一個打的還是她爸爸。
“爸,你想看升國旗嗎?”任小儂一說起這個,莫名的熱血沸騰。
任大河突然頓住,過了片刻,才回答:“當然想看,今年正好是建國70年,你也要畢業了。我本計劃等你畢業後在北京工作穩定了,我們可以到北京看一回升國旗。”他突然哽咽,“不過現在看來,這個願望我是無法實現了。”
任小儂直搖頭,“爸,我帶你看。這回建國70年,我用手機視頻帶你看,等建國80周年的時候,我一定帶上你到北京親眼看一看升國旗。好不好?”她心中有愧疚。
“好,好,太好了。”簡潔的字眼,樸素的回答,卻承載著任大河心中滿滿的希望。
任小儂第二個想打的是她的姨姥姥。
“姨姥姥,今年是建國70周年,你想不想看一看升國旗?”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想要告訴姨姥姥這個,或許是那次姨姥姥講述60年前如何從那條河走出來,又或許是那次姨姥姥哭著說再也見不到她的媽媽了。
最後,任小儂才打給了沈宙。
“你看過升國旗嗎?”她問他。
沈宙為了接電話安全,把車停在路邊。
“沒去看過。”沈宙說。
“那我帶你看好嗎?我拍視頻給你看。等離開北京以後,以後想看就沒那麽容易了。”任小儂說,她望著深邃的天空,晴朗無雲。
“好,我們一起看。”沈宙意味深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