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四陽城全城戒嚴,一隊隊軍士穿過大街小巷。
無數年輕男子被強製征調,救助民眾,搶修城牆。
一些趁機作亂,想要渾水摸魚的流氓混混直接處決,震懾四周,其他城池來的流民也被遠遠驅趕。
一切一切,顯示了四陽城城主府的威嚴和決心。
江晨離開城主府,見自家的馬車停在城主府大門的右側。
“父親!”
對著江愈白微微行禮,“可和大人們都商量好了嗎?”
“嗯,這次·····估計損失很大,每家都得出力。”
江晨面色有些凝重,道:“父親,事情可能····更糟糕。”
見江愈白看著自己,他把自己在城主書房看書的內容說了出來,:“父親,我覺得,我們應該早做準備,甚至我覺得我們應該搬出四陽城。”
趁著事情還沒更嚴重的時候。
江愈白怔然,他看著自己二兒子嚴肅的面孔,道:“晨兒,你覺得天下只有四陽城有這些嗎,其他地方,未必會更好,不過,可以計劃招募一些人,多事之秋啊。”
江晨默然,江家的根子在四陽城,榮華富貴在四陽城,況且,正如父親所說,四陽城外面的世界,可能……更危險。
抬頭望天,今天的夜漆黑無比,一點兒星光也沒有,四周黑暗襲來,讓他生出一絲無力感,一種迫在眉睫的危機感油然而生。
但他仍然決定再勸一勸,四陽城只是小城,周圍還有更大的城池,搬到哪裡,根基可能受損,但應該會更安全。
如果他肯發揮一下“聰明才智”的話,江家的財富可能會更上一層樓。
嘶!
駕駕!
突然,一列軍士和幾個全身蓬亂帶血的人騎馬奔到城主府。
幾人急匆匆跑了進去。
“老爺,那幾人有一個我認識,是秦府的二管家老王。”江府的隨從中,一個中年老者低聲和江愈白說了一句。
“秦府,秦府。”
江晨面色一變,這幾人這麽匆忙,秦府肯定有大事發生,江愈白同樣也想到了。
“掉頭!”
一聲低喝,江府的馬車徐徐調轉,朝著另一個方向跑去。
馬車疾馳,沿途一片殘垣斷壁,偶爾聽到幾聲淒厲的哭喊聲,江晨面無表情,拳頭越捏越緊,咯咯作響。
拐過四條街,秦府到了,江晨一步鑽了出來。
入目一片蒼夷,秦府的圍城斷成幾節,裡面哭喊聲不時響起。
走入秦府,裡面的一些房屋倒塌,不時有隨從打扮的人帶著工具朝著後面跑去。
“快點挖,那裡,就是那裡!”
“把這個搬開,還有這個!”
內院,一個年約四旬的男子大聲呼喊著,指揮著秦府的下人們挖土抬木,時間過得越久,這中年男子越聲嘶力竭。
有一種絕望在彌漫。
“你是?”
江晨看著面前的男子,腦子似乎有些印象。
一個機靈,這中年男子猛地轉身,脫口道:“江公子,我是伺候小姐的老黃啊!”
····
一刻後,江晨沉默了好一會,“也就是說,後院地基原來是一片沙地,這次地動,基本上····都塌了。”
老黃此刻也不呼喊了,地動過去都一個時辰多了,什麽,都來不及了。
臉上一片絕望,“是,當年開府的時候,後院這裡就是一片沙地。”
江晨閉上了眼睛,
秦府的嫡系旁系都算作秦家人,一般住在後院,而今······ 外面又傳來許多腳步聲,聲音亂糟糟的,聽上去,應該是城主府派民壯來幫忙了。
驀的,江晨感覺臉上一絲冰涼。
沙沙!
“下雨了。”喃喃道,他嘴角扯出一個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弧度,“老天,你也不給條活路嗎?”
一旦下雨,救援速度就會慢下來。
江晨拿著一把鎬,在老黃的指引下,來到一處稍微偏僻的廢墟前,他大聲喊:“依依,我是江晨,你能聽到嗎?”
喊完,他豎起耳朵尖仔細傾聽,,沒有回應。
“依依,我是江晨啊,你能聽到嗎?”
“你能聽到嗎?”
依然無人回應。
面無表情的回頭看了身後的幾人一眼,“和我一起救人,一刻鍾內能把這一片清理完,今晚一人多給五兩銀子。”
眾人大聲回應一聲,開動起來。
江晨在廢墟正中心,一身神力境界的強大力量用來挖土、搬木,扔碎塊簡直可以抵得上十人。
砰!
一截碎木飛出十幾米,落在泥濘的池塘裡。
嘩!
一片兩米多寬的牆體被他一腳踢碎,幾下子就被他刨出。
一刻鍾後,秦依依的住所已經被清理乾淨,卻什麽也沒找到。
面色有些陰晴不定,他隨手扔掉鎬,大步離開。
“公子!”
有人高聲呼喊,江晨一看,是自家的人,微微一愣,走了過去。
“公子,原來您在這。”
還不等陳衝詢問,那人就一臉慘白道:
“內院大廳,內院大廳,公子快去吧····”
陳衝目光一凝,喝道:“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死了,死了......”
“秦家人死了好多,秦家家主,大公子二公子,小姐們····”
陳衝的瞳孔猛地一縮!
內院大廳前,一片空地上,幾個簡陋的帳篷搭著,幾隻火把燃燒著,散發著可憐的光。
一具具屍體已經被白布蓋了起來。
有人低聲哭泣著,這裡有幸存的秦家子弟,下人、管家、侍女們。
邊上,四陽城許多得到消息的家族已經派人來了,大都小聲低語著。
踏踏!
江晨一身汙泥,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江晨?”
許多人看著他,不知為何,他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一個身影猛地衝了過來,這人是高朗。
他紅著眼,對江晨搖了搖頭。
江晨見他的動作,一顆心沉了下去。
看了一眼帳篷裡的屍體,全部都用白布蓋了起來,但不少已經被紅色浸了過來。
高朗帶他走到中間的一頂帳篷,指了指第三個,默然不語。
江晨撇過頭,看著高朗伏在旁邊,頓時明白了,易水彤也在這。
想起這個安靜柔美的女子,他心中一片黯然。
江晨慢慢的、緩緩揭開了身前的白布,頓時露出一張慘白沒有絲毫血色的容顏。
他看了她一會,然後蓋上白布。
這才半個月左右。
他又和這個女子見面了,然而卻是天人永隔。
他想起那個穿著紅衣,倚著馬兒朝他打招呼的這個女子。
“你不是說,還有兩個漂亮的表妹要介紹給我嗎?”
他嘴角露出一絲古怪的笑,笑容有些落寞,“你這個騙子!”
“秦府的嫡系、旁系死的不少,但還沒斷,不幸中的萬幸。”高朗在他身邊,低沉說道。
“如果,你和我一樣,你是不是可以活著?”他低低說道。
“如果你也是神力武者,一拳崩碎牆壁、踢斷房梁足夠了。”
“可是,秦府那麽多人,為什麽,為什麽偏偏還要有你,為什麽?”
“死的人,還不夠多嗎?朱洪已經死了,今日,我江晨最好最好的朋友,又少了一個……”
他的聲音越發低了。
“什麽?”高朗沒聽清。
又掀開白布,仔細的凝視了一眼秦依依,從懷中取出髒兮兮的手帕,仔細的幫她擦了擦臉,從新拉上白布。
隨後,江晨帶著自家的隨從們,絲毫不理會背後高朗驚愕、不解的眼神,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