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竹的眉頭擰成一個川字,情況居然變化如斯,倒是想不到,原以為日本內部即便有所動蕩,也會控制在較小的范圍內,沒想到動蕩不僅如此之大,而且還波及到了山本本人,真真讓人始料未及。
“有什麽反映?”
“目前無論是局勢還是凶手,都處於一片混沌之中,看不清楚。”葛洪義道,“暗殺是今天早些時候發生的,傳導到你我這裡,已經是傍晚了……”
“原定的簽約儀式如何處理?”
“不知道……”葛洪義攤攤手,“使館被團團包圍,若不是有無線電,連告警的電報都發不過來。依我看,不要說簽約儀式,能否在短期內恢復穩定都是問題。”
“關鍵是,停戰協夜2點就到期了,日本方面又什麽動向呢?”
“現在所有的聯系都斷了,只有門口守衛的軍警,還不負責傳遞消息,我看,簽約是百分之百弄不成了。”葛洪義道,“不僅如此,停戰期滿之後,我們何去何從也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雖然事出有,但山本內閣對此也難逃其咎,要不是一再反覆,怎麽會拖延到現在呢?大軍在關東州,半是不滿,半是憤怒,也得有個發泄的地方,傳我命令。”秦時繡看了一下壁櫃中央那口漂亮的西洋式大鍾,毅然決然地說道,“今夜凌晨過後複與日軍的交戰狀態,明天清晨再次發動進攻,除拔掉日軍這些日子利用停戰修建的防禦工事外,所有火力,對準市政機構猛轟,要求佔領郊縣前沿陣地。另外,休整完畢的第二師、外圍的第三師,向鴨綠江方向挺進,擺出去朝鮮的架勢……”
“英國人那邊?”
“朱爾典估計我們還著急。先不理他只有日本恢復了內部局勢。有了明確地對外交涉意見。這樣地政府才值得我們打交道。山本內閣主張議和當然好。但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山本身上。我們要讓每個日本人都清楚。繼續戰爭非但嚇不倒我們。而且對日本更是一劑毒藥……”
“這次事變倉促。雖然表上是因為國會解散引起地抗議浪潮。但我認為。不能排除陸軍在中間扮演地角色。我倒是認為。一定要想方設法把陸軍轟出去。不能讓陸軍上台。”
“不。陸軍上也不見得是壞事!”秦時竹沉思了片刻。擺手道“陸軍固然是死硬分子地大本營。但反過來說。陸軍和我們交道打得最多。對我們最為知根知底。也更了解我們地願望和訴求以及背後支撐地實力。長州派還不至於這麽愚蠢頑固吧?”
“但我隱約覺得。:在進攻關東州並不是一個好地時機。很可能促使原本混亂異常地日本內部迅速達成妥協。轉過來對付我們。說不定會競相以強硬為口號號召……”
“這是很有可能地是。這強過曠日持久地拉鋸戰。特別是。如果能成功佔據關東州地主動對於下一階段有莫大地好處。”
葛洪義苦笑一番:“真要佔了關東州。你會舍得退出麽?”
“這個……”秦時竹一時語塞“軍事需要服從戰略和政治需要,關東州要佔,但是可以擺出架勢看日軍如何招架,說句實話我對消耗掉剩余的日軍很感興趣——這些部隊和我們交手了許久,會熟悉我們的戰術與裝備,不如讓他們徹底乾淨地消失。”
“還有關東州的民宅和平民……”葛洪義提醒道,“95%以上是中國人,還有部分朝鮮人。”
“這個沒有辦法控制。”秦時繡的聲音低沉了下去,“覆巢之下無完卵,希望他們能懂得這個道理,我們的任務便是盡快解決關東州事宜,能把平民解救出來且安置好那就更好,可以讓政府出面招募難民,開發黑土地。”
“釜底抽薪?”葛洪義愣了,“那關東州就廢了……”
“第一,利用這次衝突,全面打癱關東州的基礎設施,從碼頭到港口,從鐵路到工廠,只要是鬼子控制住的,一律實行破壞政策,鬼子要麽不利用關東州,要想利用關東州,則必須先修複基礎設施,消耗他的潛力與資源;第二,打擊日本移民的氣焰,利用戰爭造成的傷亡和破壞,摧毀移民經濟和士氣心裡,讓他們視關東州為畏途,不敢再來‘開拓’;第三,打擊日本軍事設施,將各類工事、碉堡和可以轉為軍用設從頭抹去,不讓鬼子有從關東州發起戰爭的潛力——讓他們必須從朝鮮來……”
“可是?”葛洪義有些遲,“說
關東州還是我們的領土,全部打爛,將來……”
“這個責任我背!從這次關東州攻略開始,我就一直在琢磨,如何能造成日本的內出血,關東州無是一個比較理想的場所,等衝突結束,日軍不但要調集重兵駐扎,而且還要著手投入巨資恢復當地元氣——如果不恢復,哪怕日本還佔有著關東州,都是毫無價值和意義的;如果恢復,則必然從重建或者其他資金方面割一塊下來,有牽製效應。”秦時繡看了看葛洪義,用堅定的語氣道,“既然我們謀劃事關國家民族的根本氣運,便不能在某些地方手軟,為了長遠和根本的利益,即便要做出局部和短期內的犧牲,也應當義不容辭。”
“其他我不擔心,如何應對社會輿論?”葛洪義提醒秦時竹道,“有關關東州圍了不取,談判後退的立場已經逐漸為民眾所知悉,雖然絕大多數民眾因為最後公文沒有出來而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但確實有一部分熱血青年在激進分子的煽動下表達了對政府的不滿。”
“直接反對我麽?”
“這個……”葛洪義一時倒躊躇起來,如何開口和秦時竹說這種話呢?這不同於一般的兄弟或者朋友交流,這裡既涉及到了公務和國策,也牽涉了個人情感和愛國熱情——一直以來,秦時繡便以強烈的愛國心和民族主義大旗為號召,迅速贏得了民眾的支持。這種信任,在秦時繡下令收縮進行遼陽攻略戰時曾經出現一些懷,但後來因為遼陽保衛戰的輝煌勝利和國防軍的勢如破繡,這種懷疑迅速煙消雲散,反而成為秦時竹運籌帷幄、決勝千裡之外的最好寫照。秦時竹現在的決定,葛洪義從心裡是2萬分的擁護,但作為主管內務的副總理,他不能光把和自己契合的輿論呈報,不利的輿論,聽上去格外尖銳的聲音更會有價值。”
“怎麽,我面前還麽真話不能說麽?”秦時竹拍拍葛洪義的肩膀,“咱們兩個聯手‘賣國’也賣過,聽點批評,算不了什麽,只要不影響政治問題,不影響軍隊團結,都不需要刻意去打壓,有不同的聲音刻意促進民眾更好的思考。我現在的布局,和遼陽一樣,也是將鬼子放進來打,無非那個是一個月,現在是罷了。難道憑你我的識見,憑團隊的能力,C年之後還不能把整個局勢扳回來?”
被秦時竹這麽熱乎乎地股勁,葛洪義心裡余留的一點不快已經飛速散盡,笑著道,“是啊,是啊,出了事情先由大總統頂著,我一個副總理,怕啥呢……”
秦時竹也笑“怕你是不用怕,不過還得盯緊了。如果純粹是熱血青年說這麽一番話,我們完全可以認為是年幼無知的衝動,如果是議員或者別的政客說這個話,除了糊塗,恐怕還要追查一下有無政治目的——最近國民黨很活躍啊,左派的調子一天比一天高,瞧那架勢,恨不得直接打到東京去——就是他們,當初我們強行要回膠州灣時還哼哼唧唧……”
“三天不打,上揭瓦,得想個治治他們的辦法。”
……
經過陸海軍的聯手“平”,東京城內的局勢終於在晚上8點多得到控制,此時距離發生已經過去了C多個小時,街上滿目瘡痍,到處都是破摔的玻璃和遭到洗劫的店鋪,在黑龍會的參與下,各種駭人聽聞的暴行時有發生,很多人甚至還沒反應過來, 便被巨大的人流衝倒。
皇宮裡,大正在大發雷霆,寺內正毅、齋藤實和西園寺公望全部到場,一個也不敢多言。
寺內正毅很明是代表山縣有朋來的,但是,因為命令直接是他下的,所以心知肚明的內大臣在通知山縣有朋後還是讓寺內直接赴會。
“陛下息怒,當務之急是著手恢復局勢。”
“恢復?哼!”大正怒喝道,“朕的首相、藏相全部在衝突中罹難,若不是外相提前躲開了,豈不是也要遭了毒手?”
沒有一個人接茬。
“查,首先要查,查明白誰動手的,是誰指使的。”大正的目光盯著寺內正毅,一字一頓地說,“這絕不是普通暴民乾的,他們找不到首相的郊外官邸,更不會有這麽良好的紀律組織可以將官邸的全部守衛都一並殺害——這裡一定有個陰謀,今天他們能殺首相,將來也能殺朕……”
“陛下,臣等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