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福是個謹慎的人。經過各方面、各渠道的了解,新疆兵力不多,最能打的當屬范山河的部隊,但由於楊增新扣發獎金(由於范部和國防軍關系良好,其實是楊增新生怕控制不住)並不與自己為敵。其余駐新人馬,由於拖欠軍餉,對楊也早有怨氣,大軍入新,交戰不是不可能,但戰況必然不太激烈。自己再不濟,憑手下騎1師近萬虎狼之師,拿下新疆還是小菜一碟。何況還有駐甘肅的夏海強協助,李春福更是信心十足,他要做的,就是漂漂亮亮地拿下新疆,最大限度的降低損失。
再問鄧寶珊得知,新疆地域雖大,但中心城市並不多,有全省戰略意義的城市只有三座。第一是哈密,哈密是進疆門戶,握有哈密,就掌握了全新疆的鑰匙,進可攻,退可守;第二是迪化,此城是新疆的政治、化中心,具有全局意義;第三是伊犁,伊犁地處新疆邊陲,對於邊疆鞏固有重要意義,由於俄國在東北吃虧,難保他們不在新疆生事,只要伊犁不失,邊疆還是穩如泰山。由此,李春福制定的計劃是,迅速出兵佔領哈密並留兵護衛,然後入迪化城,一鼓作氣拿下楊增新,等局面稍事安定,伊犁傳檄可下……
中、俄第三階段的談判依然在不緊不慢地進行著,經過多次討價還價,各種難過的坎一一被克服。每當談判處在近乎崩潰地邊緣。各方就聯合努力(列強向中、俄兩家都施加了足夠的壓力),每當達成共識,各方就積極推進,因此雖然每每劍拔弩張,但真正破裂的機卻沒有。\\\\\\由很簡單,破裂所造成的後果是誰也承受不起的。俄國不能冒失去英法財政援助的風險,北疆也無力再進行大規模的戰事。
中方一個首要要求是俄國撤退中東路駐軍。這個要求可謂合情合,俄國在中東路駐軍並沒有法依據,日俄戰爭結束時簽署地《樸次茅斯條約》中雖然規定了護路隊字樣,但這一條款並沒有得到中國方面的認可,甚至也違背了《旅大租地條約》中俄國不得侵犯中國主權的規定。《樸資茅斯條約》簽訂時,清政府正處以風雨飄搖的危機前沿。無力也無法出抗議。但目前的態勢大大不同於清末,國防軍在戰場上的勝利,有力地保障了中國地權利主張。
俄國代表很狡猾,他不願從法上辯駁(本來就沒有依據,如何辯駁?),而是反覆強調,中東鐵路之於俄國的重要性,以及三十裡界址需要治安維護為由。要求繼續駐軍。並要得到中國的法授權。企圖將戰場上所不能得到的東西,在談判桌上再度奪回來。對於這樣無禮的要求,唐紹儀嚴詞予以了拒絕,並表示絕不認可俄方議。俄國代表見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說“日、俄雙方都在鐵路沿線駐有護路隊,既然中國主張為非法權利,應日、俄兩家一體撤退而不能只要求俄國撤退”。聲稱“倘若日方願意撤退,俄國也將無條件撤退”。這個議看起來冠冕堂皇,實際上卻包含了歹毒的用意,希望能將日本也拉進來,建立攻守同盟來破壞中方的主張。
調解時候,日方代表也在場,一聽此言立即就表示了抗議。就日本的立場而言。是希望俄國撤退而保留本國駐軍。為他一家獨霸東北創造條件。唐紹儀深知其中厲害,知道利用這樣一個機迫使日、俄兩家同時撤退幾乎是不可能做到地。硬要堅持,只能是破壞談判而這更中俄國地下懷。
陸征祥不愧是職業外交官,輕輕一句:“此建議與本次談判無關,待中俄達成協議後,將來我方可與日本方面再次談判,談判情況如何,是中日兩國之間的外交事務,將由雙方協商解決。”
“那我國在中東鐵路沿線的治安如何保障?”俄國代表黔驢技窮,只能一再拿出這個問題抵擋。
克服這個問題需要高度的政治智慧,好在臨走前,秦時竹給了唐紹儀錦囊妙計:“由我方派出鐵路巡警,接替護路隊維持治安。”
一聽這個建議,俄國代表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鐵路沿線,俄國僑民、商鋪甚多,中國警察不通言語,如何能有效保護治安?”
“這個就不必擔心了,我們可以聘用貴國警官作為此巡警隊的顧問。”唐紹儀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計劃書,“我方準備在中東鐵路附近一共設立48支巡邏分隊,全部由警察組成,視路段情況、人口密度和地情況,每支巡邏隊從5到2人不等。\\\\\\我方議,可以每5人聘請貴國警官一名,翻譯一名,作為協調手段。一方面可以解決言語不通、風俗不熟的情況,另一方面顧問也能對巡警隊加以有效訓練。我們允諾,所有被聘請地貴國警官的薪水將由我方支付。”
俄國代表眼珠子一轉,這是個好主意,既能避免和中國人頂牛,又能通過顧問權利保持對巡警隊的實際影響,說白了,還可以牢牢掌控住中東鐵路,但他沒有急於答應,只是說:“關於這個新議,我本人無法立即答覆,需要請示外交部……”
中、俄談判再度休息,但此次休息卻預示著距離解決問題的方案又近了一步。
等到“戰時內閣”成立,趙秉鈞便辭去了總職務,到天津做直隸都督(此時“病”也好了)以避避風頭,馮國璋則從地方大的位置卸任,重新進入軍事層。宋案發生後,趙秉鈞曾在北京《新紀元報》上發表談話。把自己說成是宋教仁最好地朋友,還假惺惺的表示,當時宋來北京,就一直住在他家裡,宋死後所欠下地5元債務,也是自己幫助還清地,企圖為自己解脫嫌疑。
袁世凱看到報紙後。懷恨在心,對兒子袁克定說:“看來趙秉鈞膽怯了,其實他越是避嫌疑這個嫌疑就越洗不清。”袁、趙之間裂縫開始產生。
沒過幾天,趙秉鈞便得知了應桂馨從獄中保釋出來死亡的消息。他大驚失色,知道是袁世凱所為,便給袁世凱打電話。埋怨不該卸磨殺驢,並說:“應桂馨如此下場,以後誰還敢替總統辦事?”
袁世凱雖然在電話裡連連解釋,聲稱不是自己所為,也許是意外,但一放下電話,臉色就陰沉了下來。袁克定問他:“爹,是不是趙秉鈞做錯了?”
“錯不錯我不管他。既然已經發生了。就這麽隨他去吧。”袁世凱有些答非所問。
“這?……”袁克定一時沒有猜透他老爹地意思。
袁世凱揮了下手,似乎不經意般的說:“如果你做了錯事,你希望知道地人越多還是越少呢?”
“哦……”袁克定明白,老頭子又動殺機了。
不過現在趙秉鈞剛剛到天津上任,一時還不便下手,袁世凱收住心中的怒氣,繼續演戲。這出戲的主題是“和平煙幕”。他明明在加緊擴軍備戰,但表面上卻大念和平經。以欺騙和麻痹國民黨討袁派。
而國民黨依舊沉浸在調停的幻中,但袁世凱已做好了準備,不再給他們太多的時間了。6月9日,袁世凱在作好了政治、軍事部署後,指責李烈鈞“不稱其職”,“不孚眾望”,下令罷免李的江西都督職務。任命歐陽武為江西部督兼領江西護軍使。賀國昌為護民政長,陳廷訓為江西要塞司令官。歐陽和陳都是李烈鈞地重要部將。袁世凱之所以任命他們,主要是盡量減緩對抗力度,利用國民黨的內部分裂來實現自己的目的,先讓他們穩住江西,以便作為日後自己控制江西的過渡。12日袁世凱又免去胡漢民廣東都督職務,由陳炯明接任。
到了此時,袁世凱並沒有放棄政治瓦解革命黨人的手段,但調停這出戲已演不下去了,袁世凱的條件根本不為革命黨激進派所接受,贛、粵兩督的罷免,也破壞了調和地最後一點基礎,戰爭風雲即將來臨。汪、蔡地調和活動,倒是起了一點掩護鎮壓革命的作用。袁世凱對革命黨人地方實權的剝奪,迫使革命黨人不得不作出最後的抉擇:是隱忍待時呢,還是背水一戰?
孫中山義憤填膺,竭力主戰。他派南下參加討袁的參議張繼及馬君武、邵元衝、白海桓四人到江西,動剛剛卸任的李烈鈞聲罪討袁。但這時李烈鈞鑒於他的同盟反袁主張久久得不到響應,已經顧慮重重,打起了退堂鼓。法律解決的思潮,更是消磨了李烈鈞地戰鬥意志。
眾人到江西和李烈鈞做了長談,有人問他:“反袁的結果如何?”
李烈鈞默不作聲,隨後冒出一句“一定打仗!”眾人搖頭歎息。
李烈鈞慷慨陳詞:“袁世凱所作所為,到了非用武力手段解決不可,這一仗非打不可,打勝了,自然一切好說,打敗了,我李烈鈞沒有投降的辦法,只有跑路的對策……”
馬君武一聽大喜過望,追問道:“打仗勝負如何?”
李烈鈞絲毫沒有猶豫,說:“國民黨一定失敗……”
馬君武霍地站起來,質問道:“你不是從北疆那裡買到了不少武器嗎?為什麽還這麽氣餒?”
李烈鈞苦笑著搖頭:“武器我是買了,那只不過是剛剛裝備了部隊而已,一支有戰鬥力的部隊不是光靠武器就能取勝的,再說,北洋軍的武備隻比我們好不比我們差。”
“那也不見得我們就輸啊?武昌起義,那麽困難地局面我們都堅持下來了。”
“不然,現在地情況和辛亥年已經不同了,別的不說,國民黨四分五裂,哪裡比得上同盟時期團結?就是孫先生地話,大家也都不聽,這樣豈能取勝?我李烈鈞要打仗不是因為有把握打勝仗,而是因為如果連敗仗也不打,對不起國人、對不起革命兩個字……
“難道真沒有辦法了?”幾個人不甘心。
“辦法也有,那就是聯合北疆聯合夾攻袁世凱,國防軍戰鬥力強悍,也有打敗北洋軍的歷史,最近又剛剛打敗了俄國人,勢頭很旺……”李烈鈞痛苦地抓自己頭髮,“可咱們以前把人家得罪太深了,人家不落井下石已是客氣了,哪裡還談得上支援我們?”
眾人又是歎息,馬君武不服氣說道:“我就不信國防軍的統兵大將個個都聽秦時竹的,藍天蔚以前也是老同盟人,咱們去聯絡聯絡他,看看有什麽辦法?”
這是個病急亂投醫的主意,李烈鈞聽後唯有更加苦笑:“兄弟不要妄了,國防軍不同於我們,後勤、補給乃至兵補充都是獨立的,兵站物資和部隊是分開的,作戰部隊和補充部隊也是分離的。藍天蔚縱然肯站在我們一邊, 他一沒有彈藥補充,二沒有後備兵補充,他的軍隊也沒法打仗。再說了,國防軍任用軍官都是調省交叉任用,他掌控的16師中下級軍官都是原先秦時竹的人馬,大都是東北人,如何肯聽他而背棄秦時竹?只怕他還沒有表態,自己先完蛋吧……”
“他完蛋倒是不的,”張繼冷冷地說,“早在大選前我就和他聯系過,希望他能再回到國民黨的陣營,但他拒絕了,並說我們相互傾軋他很是失望。”
“既然現在還不適合起兵,現在應如何應付?”
李烈鈞皺著眉頭說道:“我決定下野,自己準備些款項,擬帶一群英俊青年,分赴東西洋留”。
“什麽,你要出國?”馬君武大驚失色。
“外面局勢實在弄不清楚,我先到上海,再找諸要人商議,並詢各方意見,再圖發動。”李烈鈞長歎一口氣後,繼續說道,“到時如不發動,我就率大家到外國觀察一時,將來總有辦法……”
眾人默然,無言以對,只有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