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可否認,北疆各省在稅收征繳時還存在著這樣那樣的問題,前清的一些弊端,比如鹽政、比如田賦,又比如厘金,都沒有完全頓好,稅收機關中貪汙、徇私舞弊的作風還比較嚴重……這都是下一步重點頓的目標……”王永江沒注意到台下秦、熊二人剛才那緊張刺激的交鋒,仍然在把報告的結尾部分慢慢講完。[]
王永江從台上下來後,秦時竹捅捅熊希齡:“秉三兄,時候差不多了,就把我剛才的意思和大家去講講。”
“諸位……諸位……”熊希齡這次的面色要好看多了,滿眼望去,台下的人都盯著他看。剛才他和秦時竹幾人之間的爭論很多人都看見了,不少人在心裡揣度,熊希齡是不是挨批了?畢竟,在這麽多人的場合,公開講財政要面臨崩潰相當於當場給秦時竹難堪,雖然熊希齡資格老,和秦時竹交情也不錯,但如此不給北疆巡閱使面子,大家還是替他捏了一把汗。倒是王永江的報告,既把問題講了,又把出路講了,可謂滴水不漏,圓滑之極,不少人甚至在小聲議論秦時竹不一怒之下把熊希齡撤掉而代之以王永江。
“剛才我的報告大家已經聽了,那是事實……王局長的報告大家也聽了,那也是事實,大體上北疆的財政稅收情況就是這些……”熊希齡高嗓門說道,“剛才在台下,巡閱使和我交換了意見。他對財政失衡相當關注,並且也認為,再這樣繼續下去不妥……經過初步商量,得出一個解決方案……”熊希齡就接著把他和秦時竹剛剛達成的“協議”和大家講了一遍。
台下的人都愣住了,誰也沒到這個結果,個別人以為熊希齡此番上台是要辭職不乾呢,結果來了這麽大一個轉折,用出乎意料來形容絲毫不過分,只有王永江神色不改。似乎這一切早在他地掌握之中……
“財政問題,涉及北疆命脈和人民福祉,馬虎不得,對熊主任出的情況,本巡閱使十分重視,他出的方案,請各位仔細審核……”秦時竹見時機成熟,開始終結發言,“我相信,在諸位的努力下。一定可以按照剛才出的方案在三年內實現財政平衡……我拜托各位了!”說完,深深地一鞠躬。
台下,雷鳴般的掌聲,全場一致通過《關於平衡北疆財政的初步意見》。
既然財政問題得到初步解決,接下來的建設投資方向就不像是在講大話了,禹子謨掏出報告,對各位代表詳細地敘述起來:“革命成功後,北疆建設全面展開,重點是鐵路、港口、電報、市政建設等方面……鐵路方面,四鄭線已全線貫通。可望在今秋實現運行,新洮路已實現了試運行,預計在年底前可以全面加速,洮昂線於上個月在昂昂溪和洮南兩頭同時開工,預期四年完成建設,張同鐵路目前軌道已通到陽高。預計今冬可將軌道鋪到大同;張綏線、同蒲線已基本完成前期勘察。預計年內可以動工,明年夏季要力爭完成大同至集寧段,年底同蒲線要爭取過朔州;錦承(錦州到承德)線、朝赤(朝陽到赤峰)線的借款談判已經完畢,下個月可以開始前期勘察,如果順利,明年秋天可以開工建設,三年建成;吉線地勘探業已開始,今冬開始可以實現鋪軌……總計。今年要完成線路建設69公裡。線路勘探1公裡,繼續規劃25公裡……力爭做到北疆各省主要城市間都有鐵路相通;
港口方面。葫蘆島港口正在加緊建設,明年春夏之交可以投入試運行,秦皇島港的碼頭擴建和水道拓展正在進行之中……
除鐵路外,東北公路也是建設重點,前清留下來的驛道是最重要的陸上乾線,從北京出發,經山海關,沈陽、吉林而最終到達璦琿城(清代稱為禦路或進貢路),一共67站,4余裡,今年重點修的是從沈陽到山海關的驛道,一共1站,8裡,一是加固、二是擴寬;
今年以來,在山西的太原、大同、綏遠;內蒙古的張家口、承德、赤峰,遼寧的沈陽、錦州、遼陽等各城市興建、擴建了一批發電廠,裝機容量從1千瓦到2萬千瓦不等,設計總裝機容量8萬千瓦,在年底前能完成6%的進度,明年夏秋之交可以全線完成,明年擬新投資建設地項目為18萬千瓦;公債約9萬,已基本銷售完畢,除目前財政佔用15萬,投入建設4萬,其余部分將陸陸續續投入使用;明年打算再募集6萬公債,用於基礎建設投資,當然,為平衡財政,還再預留2萬政府挪用……”
禹子謨講到這裡,台下眾人哄堂大笑,熊希齡和王永江面不改色,似乎這是天經地義一般……
這時,秦時竹已和何峰、寧武兩人悄悄離開了現場,北疆各項建設的規劃和進度通報秦時竹早已過目,他之所以要急著離開場,無非是要和這兩人商談剛才關於軍費三年不變的事宜。
“大帥,不是我埋怨您,剛才那個軍費三年不變的承諾您許得太快了。”寧武發起了牢騷,用手指了指軍界代表開的房間,“他們剛才還在要求大帥您增加軍費,被秉三這麽一嚷嚷,弄出了三年不變,非亂套不可。”
“你以為我啊,實在是沒有辦法。”秦時竹歎了口氣,“這樣下去財政確實受不了。”
“可軍費不變,軍隊也受不了。”寧武認真地說。“別的我先不說,夏師長還在甘肅采取行動,這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打成一個什麽樣子還很難說;這三年有沒有軍事行動我也不敢保證,萬一有事,軍費開支就沒地方著落,讓我如何是好?您反覆強調現代戰爭打的是後勤,比地是裝備。但沒有錢都是空。”
“我知道,我比你還著急,你以為我願意嗎?”秦時竹聲音高了八度,“但軍事再怎麽樣迫切,也不能窮兵黷武。”
寧武頓了一下,抱歉地說:“我可能太激動了,不過我沒有窮兵黷武的意思。我,萬一真的不行,我們也南方裁軍算了。”
秦時竹搖搖頭說:“不行,裁軍是下下之策!第一。裁軍影響士氣,對國防軍不利;第二,裁軍削弱我們地實力,袁世凱並不是好相處的人,我們沒有相應的實力製約他今後日子更加難過;第三,裁軍本身就是難事,當兵吃餉,是很多人的謀生手段,雖然先進國家都已實現了義務兵制度,當兵為為國家盡責任。但中國民眾的覺悟還沒有到那一步,還只能采取募兵製,裁撤下來的軍人你讓我如何安置?讓他們造反不成?”寧武無奈地點點頭,秦時竹說地都是事實,黃興就因為在擔任南京留守期間大搞裁軍,惹得兵變四起。北疆如果鬧出兵變。嚴重程度絕不在這個之下。
“兩位不要性急,辦法總是有地。”何峰出來打圓場,“如果軍費不變,那起碼目前的軍隊人數不能再增加了。”
“這我可以保證。”秦時竹坦然地說,“我的目標就是2萬人,到了這個數字就不再增加,而是專注於高士兵素質。”
“24萬也不是小數字。2萬人馬光軍餉、服裝、夥食等生活費用再加訓練費用,一年就得65萬左右。明年進一步上升到68萬左右。而且一年比一年高,這樣一算。恐怕軍費大部分或絕大部分只能劃撥給總後勤部,我倒沒有意見,就怕何主任要發脾氣呢。”寧武輕輕地點出了軍費窘迫的困境——只能維持,不能發展。
“四個總部,個個都要花錢,但花錢的幅度是不一樣。”秦時竹也深為頭疼,這就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樣吧,反正三年軍費年均是82萬,我再分得清楚點,包乾到戶。首先,海軍的萬不能少,剩下79萬,我給列個清單,總後勤部是大頭,年均撥付65萬,這裡麵包括了所有軍人的軍餉、日常一切開支和兵站建設費用,給總參萬,專門用於演習和開拔費用,政治部要負責軍校和化教育,給萬,7萬給總裝備部,剩下1萬留給我,我堂堂一個巡閱使,總不能沒有一點余錢機動吧?”
秦時竹的話一出口,其余兩人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這麽少?!”何峰甚至激動地差點要跳起來。
秦時竹又好氣又好笑:“你們兩個別爭了,這還是其它兩個總部地官都不在,我額外照顧你們地,一共就這麽多,你們說怎麽辦?”
“那,海軍的軍餉和物資不用總後勤部開支吧?”寧武見多爭取不來,只能在減少開支上下功夫。
“不許你們歧視海軍,海軍、陸軍,都是國防軍,老話說得好,手心手背都是肉。”
“不是我歧視海軍,我是更明確一些,俗話說親兄弟明算帳,現在說明白了,省得將來扯皮。”
“好,那就這樣決定了,海軍地物資、軍餉、軍械如果要從四總部裡出的,一律記帳,到時候在他們的萬裡開支。”
“那感情好。”寧武粗粗一估,海軍是吃錢的老虎,眼下就是僅僅維持這麽點不成氣候的部隊,每年就得1多萬,反正算在萬裡,總後勤部也不吃虧。“我警告你們兩個,海軍錢是出了,東西可不能少給,不然……”
“知道,哪能呢?!”寧武趕緊解釋道,“只是我有些奇怪,大帥怎麽一下子對海軍這麽重視?您可是靠陸軍發家的呀。”
“也不知道你是真不懂還是裝糊塗,海軍這麽弱,高級將領又只有一個,我若是不給他撐腰,光你們四個總部就得把它玩死,好比一個大家庭裡,海軍是最瘦小的孩子,父母要不格外寵著一點,還不被其它兄弟姐妹欺負死?”
“那倒也是。”寧武一邊琢磨著秦時竹的話,一邊心裡在打他地小九九,“大帥,各地設立兵站肯定要用到土地和房屋,倘若是政府財產,能不能先讓我們用著,等以後有錢了再償付?”
“這我自然同意,不過你最好找各省民政長還有財政廳通通氣,就說是我講的,讓他們幫幫忙。”秦時竹看著一臉精明的寧武,“寧主任啊寧主任,真看不出你還有這份精明,當時應該讓我嶽父把你招募到北方實業做總經辦去。”
“大帥過獎了。要是您同意,我現在就辭去這個總後勤部主任的位置去北方實業高就。”寧武一臉壞笑。
“你走了誰來管部隊的錢糧啊?”秦時竹自我解嘲般地說,“我只能讓自家吃虧了,你還是老老實實呆著部隊吧。“行啊,我就是一塊磚,哪裡需要我就往哪裡搬,大帥既然有令,我就遵令行事。”寧武站起來,笑眯眯但不懷好意地說,“我去找各路財神爺磨嘴皮子,何主任你好好和大帥談吧。”
“那各式裝備怎麽辦呢?”何峰歎起了苦經,“一年才7萬裝備更新費用,怎麽夠花哦?剛才還信誓旦旦地保證要及時完成換裝,增加火力,如果僅有這個數字,我看是要泡湯嘍。”
“老何,你要開竅點,兵工廠不都掌握在總裝備部手裡,你就不能點來錢的法子,比如生產軍火出售什麽地。”
“老大,你有沒有搞錯,我軍火賣得越多,將來咱們打起來就越費勁,損失就越大,這可是資敵行為。”
“那總要把那些破槍、舊槍處掉吧,我就不信,這還賣不出一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