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河內號的重創。開戰以來迭遭敗績。而無絲毫成績可言的日本海軍的士氣。陡然又為之降低幾分。

　不的不說。日本人是極端注重武士道精神的。當馮邵雲以血肉之軀化為致命一擊後。不惟國防軍和中國民眾間同仇敵愾、對日的仇恨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便在日海軍內部。亦激起了一層層的波瀾。

　第一層波瀾是反思海空作戰的戰術。雖然日本海軍內部還沒有人持有“以空製海”戰略思的論。但空中力量對海軍尤其是戰列艦這種海上王者的製約。只要不是瞎子。已經都看在眼裡了。以山本五十六等為代表的一批思維活躍、見解開明、具有前瞻性目光的青壯參謀軍官。在日軍內部檢討戰事相關情況的議上。不止一次的疾呼。要建立日本自己的浮空部隊。

　山本五十六言辭激烈的表示:“若宮丸水上母艦被輕易擊沉。不是說航空兵器的出發基的不堪一擊。恰恰相反。說明了敵人對艦載航空兵力的高度重視。使的他們在第一次打擊時。千方百計的將首要目標對準我艦載基的。這一次支那軍用幾十架飛機組成編隊對我艦隊進行空襲。造成的戰果雖然因為飛行的英勇無畏而充斥著很大的僥幸成分。但並不能掩飾我們對航空作戰的無力。”

　他列舉了戰後的統計數據說明:“這次我軍用了幾萬發的對空機槍子彈和上千發氣球炮炮彈。不管下面匯報有多少多少的命中率。沒有能夠打下一架卻毫無疑問。相反。除了河內號的損失以外。其余各艦隻遭到了支那軍飛機機槍的掃射。傷亡人數卻有數十個。這就告訴我們。不但要選擇合適的對空防禦武器。更要探索行之有效的對空防禦戰術。”

　空射魚雷的出現同樣極大的震撼了日軍。好幾個參謀在形容時都表示:“簡直不可思議！支那軍是如何做到的?對支那在航空技術和武器技術上取的的新進展。有必要保持高度的重視與跟蹤。最起碼。大日本帝國海軍也要研究航空和空射魚雷。”

　第二層反思的波瀾出現在高級軍官對於本次支援作戰使命的價值懷疑上。河內號自然不必說。其余各主力艦艦長對河內的下場都心有余悸。質疑道:“拿昂貴的戰列艦執行這種最低級的封鎖任務。同時還要冒如此巨大的風險。究竟是不是一種合適的行為?”

　“戰列艦的價值在於進行艦隊決戰。爭奪製海權。如果把有限的、寶貴的資源耗費在這裡。誰能對帝國負責?各主力艦要保養。要維護。要補充煤水。要補充軍械。往返一趟國內港口。費時費力。旅大港已經擁擠的不行。為了給戰事足夠的使用空間。商船停泊位已削減到了最低限度。可是。由於中日開戰。中國全面停止給日本煤炭。現在。港口內存煤持續下降。連軍艦維持動力的煤都要從本土運來。一方面是不斷加大的運輸需要。一方面是越來越緊張的港口吞吐。時間一長。應鏈必然繃斷。現在。陸軍戰事還沒有大規模展開。一旦展開。便帶來作戰物資成倍的上升。到時候究竟是滿足陸軍的補給需求還是滿足海軍的補給需求?”

　“在廣闊的南洋。散布著大量的德佔島嶼。目前根本沒有任何防禦力量。現在我們已經與德國宣戰。不利用這個合適的機去搶佔。有可能喪失這種千載難逢的機。一旦美國投入對德作戰。出動太平洋艦隊並依托菲律賓進行搶佔。帝國就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到那時。不但我們喪失與美國人叫板的本錢。便連帝國向南方海洋發展的通道都被米國關上大門……”

　第三層反思卻是在少數幾個指揮官之間悄然進行。對於個中日戰局特別是遼東戰局發展到現在的情況有著不同以往的認識。

　加藤憂心忡忡的表示:“戰事進行到現在。老實說。我看不到半點勝券在握的跡象。這不是2年前的日清之戰。那個時候。清國的北洋水師是和我們旗鼓相當的對手。甚至在清國人的心目中。他們的艦隊還要勝出我們一籌。但現在的支那海軍。不過就是我們的一支分艦隊力量。可就是這樣微不足道的力量。到目前為止給我們造成的損失居然遠遠大於日清戰爭時期。無論怎樣的借口。都不能掩飾。”

　他在給山本首相和齋藤海相的密電中。特意強調了海軍目前面臨的尷尬局面:倘若陸軍獲的了勝利。則他們便擁有了壓倒海軍的聲望乃至於權勢。在陛下和國民心目中留下深刻的影響。愈發反襯海軍的頹勢;……萬一的萬一。陸軍也遭到了挫敗。則海軍現在所作的。完全就是徒勞無益的努力。甚至於前面付出的代價亦成為毫無價值的白白犧牲。

　現在最大的困難便是。縱然能夠完全毀滅支那海軍。也挽回不了海軍連遭挫折的聲望。更不必根本毀滅不了支那海軍。

　唯一的辦法。加藤沒有說出口的是——如果陸軍遭到了比海軍更慘重的失敗。那麽……這些問題便迎刃而解了——當然。這不是一個帝國軍人應該去的話題——這不但是非國民的。而且根本不是一個軍人的念。哪怕海軍對陸軍有再大的意見。也不能眼睜睜的盼著對方打敗仗吧。

　可是。他相信自己電內的意思。山本和齋藤實都是能夠體的到的——這種腹語的精妙之處與曖昧程度是日本人最善於把握的。越是高明的政客。越善於說些怎麽解都不錯的言語。

　在一層又一層的波瀾之下。日海軍的心思忽然悄悄的起了變化。一方面將列裝高射機槍和氣球炮作為各艦艇的當務之急——甚至不惜佔用原本劃歸陸軍的份額。而陸軍因為要海軍維持物資給。也就捏著鼻子認了——氣球炮對陸軍來說。不但運輸困難。而且短時期內還找不到足夠的人手操作。與其束手束腳的帶著這個累贅。還不如讓海軍去消化。

　另一方面。對於個戰局乃至於對中國軍力的認識。都有了一個全新的調。這場戰事。從裝備到士氣。從戰術到戰略。日本因為固執和驕傲自大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急需調。否則在將來付出更大的代價。

　可是。這些反思放在山本的層面上。還是不值的一的小節。更讓他觸目驚心的是日本國內愈演愈烈的經濟局面。

　大藏相雖然因為岡市的遊說和山本的授意最終放行了對華進行報復的方案。但日本國內的經濟狀況並不因為思上的“認同”而產生煥然一新的面貌。反而因為這種認同而帶來更大的壓力。

　歐戰開始以後。由於戰爭消耗的加劇和各國貨幣不可避免的貶值。各類大宗物資的價格開始節節上漲。不獨糧食、鋼鐵、銅和各類有色金屬、棉紗、油料、燃料等直接可用物資上漲了一倍以上。便是相關的周邊物資——譬如礦石。都有了接近一倍的漲幅。這對於嚴重依賴進口原料的日本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本來還有望從中國市場獲取日本所需要的各類原料。但中日開戰後。這種物資輸入便成為不可能。即便有個別漢奸走狗要把物資賣給日本人。也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南洋殖民的原來也可以給日本所需的很大一部分。但現在歐洲各宗主國激戰熾烈。所有的殖民的都把物資聚攏起來輸完母國。哪怕日本願意出高價購買都是一種奢望。

　本來還可以指望美國能夠分擔一部分應壓力。但出於對日本擴張在華勢力的警惕。特別是反對日本對中國大打出手。美國雖然還不至於根據交戰法則明規定不的向戰事雙方輸入各種戰爭物資。但在具體操作上。明顯加強了限制。大藏相已經接到了八鋼鐵所的好幾份報告。說美國收緊了廢鋼鐵的應。要麽說貨源不足。要麽要價明顯高出市價水平。造成了持續生產的壓力。

　在市場銷路上。雖然商品市場現在處於不應求的局面。中國市場抵製日貨的努力不給日本造成太大的壓力。可向其他各國輸入。都需要海運力量。更讓人愁眉不展的是。那些賣的出好價錢的商品。恰恰也是日本為了維持戰事最需要的物資。藏相敏銳的嗅到了其中的危機。卻又無力改變。

　雖然在逼近遼陽後日本的證券價格和匯率有所回升。可在商品市場上卻是蕭條的一塌糊塗。一個嚴重以來外來原料輸入的國家一夜間被卡住了脖子。這口氣透的果然十分艱難。

　這真是一個令人頭疼的話題！

　山本看著一封封怎麽都不讓他省心的情況報告。無奈的搖搖頭。

　藏相的警告言之鑿鑿的回響在耳畔:“這場戰事。帝國每天付出的代價是14萬日元。多拖一天。便是14萬日元的付出。加之目前有利的商業機不能利用。實際損失可能在2萬之巨……”

　“唉……”山本拿起又放下。陸軍的戰報映入眼簾:

　我軍全面發起對遼陽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