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法子不錯,算是發揮了大家的民主和積極性,我看可以由你們試點,全面推廣。”
“艦長權力過大,還反映在人事權限上——除了副艦長、大副、二副、輪機長等寥寥幾個軍官升遷不由艦長掌握外,其余艦上人都和艦長有莫大的關系,或是艦長掌握著他們的升遷、加薪、晉銜,或是艦長掌握著重要部門的任命和推薦權。從指揮角度來說,艦長總負責製是不錯的,有利於將上頭命令貫徹到底,但如果艦長有私心,這種說一不二的權力也帶來了欺上壓下的作派——比如艦上的肥缺由艦長的私人掌握,艦上人升遷不是看個人能力和表現,而是由他與艦長之間關系的親疏遠近來決定,更有甚者,居然將艦上的要害部門全部安插上他的私黨以穩固權力,我了解過一些閩系控制的軍艦,那是錯綜複雜、派中有派,有個艦長艦上的要害人不是他的親戚就是他的同鄉——這是真正的同鄉,全部是一個村的,連姓都一樣。試,這樣不搞獨立王國才怪,即使上頭有心頓也是阻力重重,總不見的把該艦上所有的人都調吧?因此某些艦長雖然名聲不好,上頭也清楚,但就是難以讓其挪窩,奧秘就在於此。”
“這個你可有對策?”
“卑職以為,一方面要尊重艦長的考核權、推薦權,如果艦長無權或者效力不大。便在下層中引起不安,造成下級看不起上級,不服從上級。有損艦長地威信和指揮效率,另一方面要切實限制艦長的用人權。艦上水兵的補充,一定要由基地安排。不能任由艦長自己招募,就像陸軍部隊補充一樣。不能直接由野戰部隊征兵,非得通過後勤和兵站補充,可以有效防止結黨營私;艦上軍官地任用,也要有嚴肅的資格考試,通過了這樣的考試。方能具備擔當軍官地資格,如何拔則要根據該的識、能力、表現統籌兼顧。識一項完全通過考試,艦長沒有影響地機,能力一項需要通過上艦操作等途徑驗證,艦長有一定的影響機,表現則通過日常事務累計,艦長有較大的影響機……這樣即使用人失誤,也能保證此人具備基本的海軍知識和業務能力,可能是個庸才,但絕不是一竅不通的外行。”
何峰點點頭:“有點道,我看也可以仿效陸軍地法子。如果要升職。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要換個環境,縱然甲艦艦長徇私。乙艦艦長還有補救和改正地機。”
“確實要改革一下,海軍連個少尉晉升都要本大總統審批,確實有些不可思議。上次呈報上來一大串名字,我幾乎都不認識,更不消說對他們的了解,只能批示同意,既然這樣,還不如權力下放,由薩次長掌握,交國防部備案即可。”秦時竹起了陸軍的改革——陸軍已經把尉官的任命權下放給各師、旅掌握,校官任命擬由各大軍區掌握,將軍一級由總參和總政負責,少將以上軍銜授予才需要總統親自過問。
沈鴻烈笑了:“說不定這些人連薩次長都未必全部認識,都是一級一級呈報上去,只等上頭批準,卑職說句唐突的話,這是推卸責任,管事的推卸給司令,司令推卸給次長、次長再推卸給總統,萬一任用失當,誰都有責任,也就變得誰都沒有責任。”
秦時竹微微頜首:“陸軍在這個方面把握得不錯,海軍將來也可如法炮製,讓我大總統負責海軍少尉升遷,說好聽點是尊重上級,說難聽點是糊弄我,等明天找鼎銘談談,把這權力還給他,讓他再下放。”
沈鴻烈暗笑,薩鎮冰要是知道自己背著他了這麽多意見,肯定要找他談話——“成章啊,有事你先和我溝通一下嘛,不要直接捅到大總統那裡,傳出去多難聽……”
“還有什麽補充?”
沈鴻烈了:“卑職愚鈍,今天就基本只能到這麽多。還有一些,已基本在上次給總統的呈中敘述過了。”
“你的報告我看過了,那些建議和對策也考慮過了……你有全局的頭腦很好,我擬將你放到更重要的位置培養,希望你戒驕戒躁,繼續努力;同時,你要注意,切不可有門戶之見,要十分注意團結,要切實注意和其他派系搞好關系,如果你也打著我地牌子另搞一套,我絕不姑息。最後要申明一點,薩次長、程副總長都是我請來地海軍元老,是你的上級,你要尊重他們,今天情況特殊,我直接找你談話,將來若是有什麽心得和體,可以先找他們溝通,該守地規矩還是要守。”
“當然,凡事都有例外,國安局到時候有工作需要配合,你可以直接和內務部系。”葛洪義在秦時竹講完後,不失時機地補充了一句,國安局在海軍中的人,主要就分布在遼系內,這一點沈鴻烈也是非常清楚的。
“總統、總教誨,鴻烈謹記於心。”
“天色已晚,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今日談話的內容,切不可對外人及,更不得走漏風聲。”
“是!”沈鴻烈依次敬禮告別後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這一晚,他注定要失眠了,什麽叫做更重要的位置呢?
沈鴻烈走後,秦時竹長出了一口氣:“今天所談的內容非常重要,對於海軍肅的困難和長期性我心裡也有了底,也證實了我以前的判斷——海軍肅,僅靠這一次恐怕還是不行的,必要時要來個兩次三次。”
“沈鴻烈這人不錯。你把海軍讓他帶,我看是可以放心了。”陸尚榮肉痛地表示,“若不是為了全面掌控海軍。我才舍不得抽調那些人改行海軍,要知道我本來是打算將他們作為裝甲兵培養地……”
“海陸一家,海陸一家。陸軍是老大哥嘛,空軍也要仰仗陸軍。”
“去你的。總著給空軍挖牆腳,老何,我可警告你,你是總裝備部主任,管三軍的。可不是空軍裝備部主任,立場千萬別站錯了。”
“大黑。別激動,別激動,咱們哥三個不是有分管一軍地君子協定嘛,再說,你是國防部長,不是陸軍總長,總要考慮一下三軍平衡嘛!”何峰笑嘻嘻,絲毫不以為意。原來,鑒於國防軍的實際情況,三人有一個不成的“主管君子協定”。空軍最強。因此由何峰主管(他職位最低),陸軍其次。由陸尚榮主管;海軍最差,由秦時竹親自主管,個協定,按照“一流空軍、二流陸軍、三流海軍”地中期建設方案來實行。
這幾人像孩子似地爭執了幾句後,卻發現秦時竹一直沒有插話,反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地大總統,你在什麽呢?”葛洪義推了秦時竹一把,“咱們是不是該去看看肅的情況了?”
“我在思考問題,你們說,漢奸該不該重用?”
“啥?你重用汪精衛,這我可不答應,一萬個不答應。”聽得秦時竹冷不防冒出這麽一句,何峰急了。
“老何,別瞎說,肯定不是汪精衛。”陸尚榮也覺得奇怪,“我的意思是漢奸麽能不用最好不用,做漢奸的一般而言人格多多少少有些問題,保不準要出事。”
“若這個漢奸有才呢?”秦時竹翻開一份名單,“艦隊裡有個凌霄,是個海軍人才,在歷史上也很有地位,兩次留日,他的表現都是最突出地,卻是個不大不小的漢奸,而且和沈鴻烈鬧翻過,我有些猶豫,最頭疼地是,前次沈鴻烈還報上名單說他是人才應該重用,極力推薦凌霄做他的副手。”
陸尚榮撲哧一聲笑出來:“這兩個大概現在是感情好的不能再好的兄弟了,嗯,有意思。”
“說句客觀的話,咱們哥幾個掌權後,中國能做漢奸的人肯定越來越少了,袁金鎧歷史上不也是漢奸麽,你照樣用得很好。因此,我覺得用人不能光憑歷史表現,凌霄這名字我聽說過,如果不是他兩次留日再加和沈鴻烈鬧翻,我他也未必投日……咱們要有這個氣度,是人才先用了再說,日久見人心,跳梁小醜掀不起多大風浪。當然,別人都可以商量,唯獨汪精衛沒有商量,他在辛亥革命中就能背叛革命黨和袁世凱勾勾搭搭,這種背叛的稟性,是死也不更改的。”葛洪義建議,“凌霄有才,那就用,要對自己的用人水平要有信心——要相信憑我們的努力是可以改變歷史地,也是可以改變他們地命運的。”
“這樣好不好?沈鴻烈地報告也重視,我們自己也要有個直觀認識,就派人把凌霄傳過來談次話,深入了解一下,看看到底如何?”何峰議說,“就好比招聘面試,凌霄就是來應聘的,咱們是主考官,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
“這主意不錯,老何最近點子越來越多啦,看來人都是進步的。”秦時竹鐵了心要調侃他。
“切……你到現在才知道我何峰有才啊,看來你看人的眼光也在進步——比以前進步多了,也要表揚表揚。”何峰毫不客氣地反駁,逗得三人笑成一團。
沈鴻烈應對完畢回去後,發現眾人都還沉浸在剛才見到總統並參加考試的激動中,雖然早就過了就寢時間,但個個都毫無睡意,他趁著大家不注意,趕緊溜回了自己的寢室。
“怎麽,才回來,總統找你談話了?”凌霄和他住一室,“剛才憲兵隊已經來檢查過軍紀了,問及你的行蹤,我推說你去廁所了,免得大家注意你。”
“不瞞你說,總統確實召見我了,不過事關機密,我也不能告訴你,反正以後你慢慢知道的,說不定明天就能知道。”
“大概是艦隊改組的事情吧?”凌霄笑笑,“瞧總統這個架勢,不像僅僅為了巡視,我敢和你打賭,海軍必然有大的震蕩。這次考試名義上是測驗我們的所,實際上是在準備換將的人選。”
沈鴻烈到秦時竹那句“擬放到更重要的位置培養”,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請問哪位是凌霄少校?”
“我就是,您是誰?”
“我是總統衛隊的參謀,總統有令,召你前去晉見,趕緊跟我走吧……”
“是!”
“免禮免禮。”秦時竹示意凌霄坐下,“深夜召見你來,有事詢問,不必多禮。”
凌霄雖然坐下了,但頭一次直接和這麽多大人物進行對話,動作頗有些拘謹。
“這次我來海軍視察的目的雖然還沒有揭示,但我深信在你們這一級軍官應該能猜得到,沈鴻烈有沒有告訴你?”
“沒有沒有, 成章兄說事關機密,不便透露,卑職也就沒有追問。”
“沈鴻烈的口風還是蠻緊的,呵呵。”陸尚榮微微一笑,“說白了也沒什麽大事,沈鴻烈在總統面前保薦過你好幾次,有關詳細的舉薦報告也呈送到了國防部,說你見識卓著,為人有真才實,不僅謙虛謹慎而且能團結上下……”
“卑職惶恐,此等稱讚過譽了,卑職和沈鴻烈是留日同,論才能、威望和辦事能力,都遠遠不如他,就是和別的同相比,也有不小的差距。”凌霄松了口氣,看來今晚是好事。
“看來你確實很謙虛。”秦時竹笑了,“據我所知,留日畢業的時候你是第一名,剛才謝參事已經把今天突擊考核中軍官班的成績送過來了,留日生中唯一一個滿分就是你。”
凌霄還再謙虛兩句,葛洪義阻止了他:“總統召見你,主要聽聽你對發展、建設海軍的看法,你將你心中到的策略大致講講,不必有所顧忌,更不因辭得咎。”
“那卑職就鬥膽陳言一二。”凌霄知道這算是對自己的“面試”,這麽好的機不抓住,簡直就對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