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國防軍精心準備、損失輕微的情況相比,日英聯軍的損失可要大多了,除了方才登陸部隊近1人的傷亡外,灘頭附近海域的日軍傷亡更是慘不忍睹,到處是船只和軍火碎片,海水裡漂浮著大量斷肢殘臂,原本略微有些發渾的海水被染成了紅色,讓人忍不住作嘔。後來這一帶的海魚連續數年都非常肥大,但附近漁民卻是避之唯恐不及,誰都不去打撈。至於起先在灘頭和雷區中幸存下來的日軍官兵,由於沒有遮蔽物的防護,則被國防軍的炮火無情地撕個粉碎,體計算下來,日英聯軍損失了近人馬,其中日軍的傷亡要佔到98,而大量器材、軍械、物資的損失更是難以估量。
登還是不登?猶如一個巨大的難題擺在日軍指揮官面前,登陸的話,可能面臨國防軍更大的火力殺傷和反擊,也許遭受更大的損失;如果不登陸,將無法完成從側翼包抄並奪取膠州灣的任務,這太折損大日本皇軍的面子了。加藤和神尾嘀嘀咕咕一陣後,決定暫時放棄登陸,以援救為主,同時將情況層層上報軍部,讓他們進行包括外交交涉在內的處。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日英聯合艦隊的驅逐艦和輕巡洋艦還在灘頭附近海域進行救援,打撈在海中的幸存者和屍體,而日軍陸軍則在灘頭和二號雷區的邊緣進行同樣地工作。很多受傷的日軍因得不到及時的治療已流血過多而死,僥幸未死地也是奄奄一息。
在嶗山灣的戰況過程,夏海強第一時間就通過密電向在大本營等待消息的秦時竹予以了匯報。\\\\\\看著日軍傷亡2余眾(因為日軍艦隊撤走,一般而言傷亡數字在估計時要向下浮動),被擊沉、毀輕型艦艇近1艘。擊傷14艘地戰果統計,秦時竹和作戰室眾人心一笑。不錯!這下算是將日本人打疼了。在大本營內部,知道此次演習的目地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的人不超過1人,原本眾人還擔心前線部隊不吃虧,現在一看敵我的損失對比,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百裡兄。你在日本留多年,根據你的判斷。日本人下一步將是什麽?”
“報復,而且是大規模地報復。”蔣方震不假思索地回答,“從我對日本人的了解來看,多半是這樣,不報復比報復可能還令人奇怪。”
秦時竹若有所思:“如果報復,對方在何處下手?”
“這個……”蔣方震稍微了,“這就要分好幾種情況了。第一,惱羞成怒、全面開戰。這就從局部地、沒有挑明的衝突演化為中日之間的全面戰爭,但我認為這種可能性不大。第二,與我為敵、肆無忌憚。這意味著日本人將將主要精力用於對付我們。力圖奪取青島乃至個山東的主動權。又或者說在東北或者別的地方生出事端然後以此為借口進行大規模報復,這是非常可能的。第三。就事論事、原地展開。加藤、神尾等人或許將主要的損失和戰況紀錄下來,但不太呈報大本營,日本對於青島方面的戰事並沒有予以過高的作戰難度,這兩人為了面子恐怕動用自己的兵力予以解決。”
“報告……總統府左秘書長打來電話,說日本公使緊急求見大總統!據說此人態度強硬、口氣咄咄逼人,陸總長都擋駕不住。”
“來得很快,我正要去他一,看看日本人有什麽說法。”秦時竹回過頭對陸尚榮等人一笑,“前線地事就交給你們辦了,總之一個原則,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給周羽、海強發報,告訴他們務必防日軍地大規模報復。”
“總統閣下,我奉帝國政府之命,緊急求見閣下,希望您能夠對膠州灣附近的事態予以解釋。”日本公使日置益一臉煞氣,看得出來心情很不好。
“貴公使有什麽要詢問地請盡管詢問,本大總統也正召見貴公使,當面詢問一些事態。”“在半個小時以前,我接到國內電報,告知中國國防軍在膠州灣附近洋面突然開炮,造成我大日本皇軍重大傷亡……請問閣下對此如何解釋?”
“奇了怪了,我也剛剛收到匯報,說我國防軍在執行正常的軍事演習過程中突然遭受不明方向、不明身份的炮擊……我演習部隊多有損傷,炮火所及之處居民生命財產亦有重大破壞,具體損失尚在詳細調查中。我演習官兵是在遭受不明炮擊後才被迫還擊的,難道說貴隊在此之前不分青紅皂白地向我方開炮?”
“我軍開炮並無惡意,且針對的是膠州灣的德軍工事、堡壘,並無直接針對貴軍的企圖。”
“敢問貴公使,貴軍受我軍炮擊發生在何處?”
“嶗山灣附近洋面。”
“嶗山灣是麽?我倒問貴公使,貴軍對膠州灣的德軍宣戰,在嶗山灣做什麽呢?那裡可並無半個德軍士兵。”秦時竹語帶諷刺,“我貴軍的艦炮射程再遠,從嶗山灣也打不到青島!”
日置益仿佛沒有聽懂對方言語中的嘲笑,蠻橫地說:“軍事行動需要保密,其意圖和目的不可能告訴無關的第三方……我倒問貴大總統,既然明知我軍與德軍處於戰爭狀態,何必還要在山東附近演習?這不是挑釁又是什麽?”
“貴公使的言語讓人詫異萬分,我國防軍在何處演習,純屬敝國內政,他國無權干涉!再者,我國防軍宣布演習之際遠早於貴國向德國宣戰之時。這難道也需要我們負責麽?是不是可以這樣質問,貴國明知我軍在山東附近演習,仍然要對膠州灣動武。這不是挑釁又是什麽?”
“不管怎麽說,我奉敝國政府之命前來交涉,要求貴國對今日下午地事件進行賠禮道歉並賠償一切損失。\\\\\同時貴隊必須在6個小時內退出敏感區域,不得干涉我大日本皇軍的任何行動……”
“我演習軍隊在何處演習、舉行何種形勢的演習均是我國防機密。他國無權過問,我國對日德衝突恪守中立,但並不等於對衝突一方侵犯敝國主權隱忍、退讓,公使先生通曉國際法,來比我應該更清楚這一條處於戰爭狀態地雙方不得借任何由和借口侵犯與之無關的第三國權益……”秦時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日置益粗暴地打斷了:“我今天求見大總統,不是為了商討國際法。而是為解決事端而來,倘若敝國不能在有效的時間裡收到滿意地答覆,我們將保留自由行動的權力。”
聽著這裸的武力威脅,秦時竹絲毫沒有退讓之意:“如此,我國亦將保留采取任意符合公道的應對方式,不過我希望貴國不要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既然如此,告辭!”日置益拂袖而去,這個釘子碰得他完全沒有預料,原本以為威脅和狠話一出口,膽小怕事地支那人息事寧人地立即退讓。再不濟也要使出渾身解數來進行拖延。哪曉得秦時竹居然敢於硬碰硬,實在讓人大跌眼鏡。日置益在日本國內也算得上鷹派人物。從來認為對華外交不必客氣、忍讓,對辛亥以來的對華政策一直抱有微詞,認為對華讓步過多、步調較為軟弱,特別主張以武力等強力手段攫取在華權益,對於日軍在山東境內地行動,一直抱著擴大規模、製造事端的心思。收到國內有關遭遇國防軍攻擊的密電後原本是大驚,認為完全出人意料,隨即又認為是渾水摸魚、撈取好處的大好時機,夢著通過這一事件的處彰顯自己的強硬,結果卻在更為強硬的秦時竹面前悻悻然討了個沒趣。
回去的路上,日置益顧不得外交人的體面和所謂的“風度”,破口大罵:“這幫蠢笨如豬地支那人,我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回到公使館,立即就回電國內,將交涉經過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並極力挑唆予以大規模報復,“非此,不足於宣揚皇軍神威;非此,不足於震懾支那當局;非此,不足於鞏固帝國在華地位。”
對秦時竹地強硬表態,隨後到來的外交總長陸征祥表示了擔心:“雖然我方佔據道義立場且有國際法依據,但依日本以往地情況,必不肯罷休,卑職無能,未能出兩全其美之策!”
“這不是你的責任,日置益態度太過囂張,不嚴詞拒絕讓他以為我們軟弱可欺、有機可乘。”秦時竹絲毫沒有怪罪之意,他清楚地知道日置益在歷史時空中扮演著什麽角色——臭名昭著的21條就是在此人使華之時壓迫袁世凱政府答應的,對於這種一心隻信奉強力為王,武力至上的角色完全不必客氣,直接打回便是。
秦時竹見日置益時究竟說了什麽話,陸征祥並不清楚,但看見對方出來時鐵青著臉、滿臉怒色的樣子,多半也是討不到便宜。對於這樣的結果,陸征祥是有喜有憂,喜的是大總統在壓力面前沒有退縮,給了日本人當頭一棒,憂的是這事態究竟如何收場,以日本人不肯善罷甘休的性格絕對沒有這麽簡單。
看著他這幅欲說還休、欲喜又憂的神情,秦時竹豁達地笑了,他了解這些舊官僚的感受,更清楚這批人的真實感情——他們不是自願的賣國賊,也不是天生的軟弱派,他們同樣有憂國憂民的心態,同樣有高尚的愛國情操,但在孱弱的實力和凶惡的敵人面前,他們往往一次次扮演著出賣主權和利益的角色,政治家在戰場上輸掉了全局,結果卻要外交家來背負黑鍋,這是原有歷史時空裡中國外交官的真實寫照。作為舊時代中國擁有最高道德水準和最強業務水平的官僚隊伍,外交官在中國歷史的形象卻最低,這無論如何是一種悲哀。
“對日交涉,外交部還是要重視,不能因為眼下的局部衝突而導致大局方針的紊亂。日置益這樣的瘋狂人物,我們不必,隻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從下個月開始,外交部要增加編制、增加人手,擴大對各有關大國的情況搜集和匯報,隱秘的內容可以由國安部門負責,但公開信息的搜集和卻非由外交部完成不可。”秦時竹淡淡地說道,“程子玉負責的遠東司表現不錯,希望歐洲司、美洲司和中東司也能迎頭趕上。”
“這次公務招考,外交部已增加了15個名額,只是在辦公經費上希望大總統予以……”陸征祥很高興外交部待遇和地位的高,在袁世凱時代,外交部雖說也非常重要,但基本都是辦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外交人的薪水和福利都難以保證,很多駐外使館甚至不得不關門來削減開支,個別不得不開的使領館則靠變賣館產和當地華僑接濟才艱難度日,個外交隊伍呈現人心渙散的局面。直至秦時竹上台,第一個月就補發了外交人6個月薪水,到目前為止,拖欠的工資基本補發完畢,原有關門的機構也重新開張,日子雖然過得還有些艱難,但比起前清和民初那幾年卻好過了許多,由於解決了實際困難再加上對俄交涉中的表現,陸征祥個人的威望和個外交隊伍的凝聚力重新建立起來。
“這是自然,經費你去找梁總長和少川兄協調一下,外交關系國家臉面,一定要通力保障。”
在國調和憲法頒布後,張謇即將卸任,唐紹儀作為秦時竹屬意的人選已隱然有總之相,雖然尚未經過國選舉但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陸征祥自然明白其中關節,好在兩人都是舊時熟人,溝通起來不是太困難。
“日置益讓我給轟走了,但對日談判和交涉的準備一天都不能落下,我們要在戰場上掌握主動的情況下將其變為政治上的主動,能不能將優勢轉換為勝勢,能不能保住戰場上的勝利果實,外交至關重要!”秦時竹可不願當年鎮南關大捷後中國“勝亦求和”的屈辱一幕重新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