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仿佛又回到了在講武堂相互切磋戰術的年代了,郭松齡和李杜順手找了個僻靜角落,就著地上的積雪開始比劃起來。
“你看……”郭松齡順手劃起了明山攻防戰的示意圖,“從地形上來看,明山是關鍵樞紐,但卻不是我們一般意義上認為的易守難攻之處,這便帶來兩個意思,第一,這地方小鬼子是非要不可;第二,這地方在小鬼子看起來要奪取並不費力——特別是,在1年前有過旅順2高地爭奪戰後,鬼子已經自認為可以奪取任何陣地和山頭,這便是這場戰鬥的核心精要。”
“聽說你隻放了一個團?”
“明山地盤不大,一個團足夠了,其他兵力都在二三梯隊。”郭松齡笑了,“別看鬼子有4個聯隊的進攻兵力,可是只能逐次投入展開,而且又進行了長途跋涉,士氣和體力都比不上以逸待勞的我們。當然,一開始我和你的疑惑是一樣的,明明我們在兵力和裝備上都不遜色於鬼子,可為什麽要強調用防禦殲敵呢?”
“是的,都說最好的防禦是進攻,你這套防禦是進攻的最高境界,我還真是聞所未聞。\\\”
“迷惑歸迷惑,仗一打,我就明白過來了。植初,我告訴你,我們部隊是將輕機槍配發到班一級的,可是,鬼子沒有哇——而且,鬼子死板的很,一個勁地強調重機槍只能用於防禦作戰。在向山頭進攻的時候。根本沒有多少火力壓製。”郭松齡舉起了秦時竹當年講授地戰例,“大帥告訴我們,為什麽拿破侖時代地戰爭排的是密集的作戰陣形,而到了普法戰爭的時候。隊伍展開變成了散兵陣形?”
“哦……”李杜頓時醒悟過來,一模一樣地複述了秦時竹地講課,“從數量關系上衡量,決定攻防作戰勝利與否的取決於兵力和火力的密集對比——當兵力密度大於火力密度時,雖然進攻方付出較大犧牲,但握有人數優勢的一方往往能輕而易舉地壓倒對手,而當火力密度大於兵力密度時,雖然人數多的一番握有較大的火力優勢。但不可避免要付出慘重的損失,而且還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在一定地空間裡。兵力密度是呈算術級數增長的,火力密度卻是呈幾何級數增長地,特別是最近2年以來,火力增長的速度遠遠大於兵力增長的勢頭,這就使密集進攻成為一種自殺行為。\\/\”
“一挺輕機槍,在火力密度上等於一個排的步槍齊射!你說,鬼子怎麽乾得過我們?”郭松齡笑了起來,“雖然明山打得很激烈,鬼子也很拚命,我們師也有一個連隊全部打光的例子。可在體上。敵我傷亡比例是李杜點點頭:“歸根結底,還是你們打得好。夠頑強,2高地不是讓小鬼子用人海戰術拿下來了麽?”
“2高地有偶然性。那是一個孤立點,明山也好,遼陽也罷,都是有後手的。我進京覲見總統,總統說的話很有意思:為什麽說防禦是進攻的最高境界,不是說我們就是消極防禦,坐等敵人來攻——那是被動防禦,我們說的防禦,是指通過大勢和戰略,把鬼子逼到不得不進攻我們的銅牆鐵壁地份上,這是壓迫性地防禦,也是積極防禦……”郭松齡給李杜打氣,“現在個中日大戰的局面,就是總統說地積極防禦。\\\\\我們在山東戰場先勝了一局,又在海上和經濟上將鬼子逼得死死的,他不來進攻,便是死局,便是敗局,甚至於進攻一般地地方都於事無補,非得用遼陽或者沈陽才能證明自己——這就把壓力壓在了小鬼子身上!”
李杜激動地一拍大腿站立起來:“好!兄弟到現在這,便有了豁然開朗的感覺。”
“這麽激動呀!”兩人說得熱烈,絲毫沒主意蔣方震和陳宦已經站在他們的身後了。
“呀,蔣總長、陳副總長。”兩人連忙跳起來敬禮。
“見外了不是?”陳宦故意板起面孔,“幾年前還是二庵兄的,這兒就稱呼官職了……”
李杜和郭松齡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們方才在討論遼陽的戰事,所以……”
“我就知道你們兩個有說不完的話。”蔣方震調侃道,“我的副官早就報告你已經到了,我坐等不來,又等不來,乾脆和二庵兄一起出來瞅瞅,沒到你們兩個居然蹲在這裡比劃。\\\唉,作戰室有的是沙盤和教鞭啊,說來說去,估計還是怕見我這個教官。”
當年在督練公所,蔣方震和秦時竹之間曾經有過一段插曲,郭、李二人原來也是班上生,現在聽到舊事重,俱是大笑。
“遼陽的地形我比較熟悉,可以說,並不是一個容易防守的地方。”陳宦也蹲了下去,在雪地上劃出道道,“你們看,主城、工業區、東面從摩天嶺一帶而來的通道,都是需要大力防守的地方,恰好構成一個向東南方有所歪斜的品字形,這三個戰略支撐點是唇齒相依的,攻破其中任何一個,均可以對其余兩個造成側翼壓力,所以,一個都丟不得!丟一個等於丟全部!可是,我們的兵力不足於支撐全面布防、層層阻擊,這便需要發揮防禦優勢!”
“彈性防禦!”其余三人異口同聲地說出了這個戰術。
“是的,除了固定主要防守部隊以外,遼陽軍指揮部還要掌握一支精乾的力量,最為直屬預備隊,平時不輕易動用,在關鍵時刻要拉得出,頂到最需要的地方去!”
“固定部隊,劃分防禦區域我已經好了。\\”李杜一一比劃道,“主城由15旅防禦,東線通道由17旅擔綱,工業區最為緊要,而且面積也最大,由2師擔綱。前線指揮部設在三個點的中央!只是精乾的預備隊……”
“怎麽?選不好?”
“我本來屬意6團擔任,但心裡似乎又不踏實。”李杜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人數是2師最多,抽調總預備隊,自然只能從2師抽調,可無論是團還是4\5團,實力都在伯仲之間,哪有堪堪如此得力的精銳?”
“要不,抽調其他部隊?”蔣方震試探地說道,“從其他師抽調最精銳的營,或者,實在不行,我戰區指揮部向大本營報告,從兩個中央師裡抽調兵力給你。”
陳宦也說:“植初,這不是小事,你也不要難為情,你不過就1師2旅,防守遼陽這個無險可守的地方要15天,要面對4個日軍頭等師團,沒那麽容易的,你看中誰的部隊了,你說,我給你協調,保證要人有人,要槍有槍。”
李杜苦笑:“來不及了!兩位長官,不瞞你們說,我本來以為遼陽打7天就夠了,所以都是按照這個思路進行的,認為部隊調來調去,麻煩,不但體制不合,我和他們也不熟悉,配合上肯定磕磕碰碰,所以就沒,認為憑藉著1師2旅足夠了,其余精銳,留到反攻時再展開也不遲。可現在是這樣的一個局面,我們擺明要讓鬼子在遼陽把血流乾,沒有得力部隊,確實棘手,而且現在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大本營反應再快,一來二去,調集、合也來不及了。”
“不!來得及!”一直沉默不語的郭松齡打斷了三人的言語,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茂宸有什麽好辦法?”
“你要的部隊,總統給你準備好了,而且……”郭松齡賣了個關子,“保你滿意!”
“誰?”蔣方震和陳宦大喜,“哪部分的?”李杜伸長了脖子!
“總統說了,給你2個營,但是,比尋常一個團還要厲害。”
“啊!”陳宦還有些驚訝,蔣方震已經反應過來了。
李杜明顯興奮起來:“是不是?……”
“正是!”郭松齡鄭重其事地從胸口袋掏出一張紙, “總統手令,遼陽戰事嚴峻,為增強力量,即日起,新民營歸建,遼陽營撥給遼陽軍指揮!”
“太好了!”李杜激動地差點沒有一蹦三尺高,“知我者大帥啊,大帥!”
“遼陽營?新民營?”陳宦有些不解其意,還在仔細思考,這究竟是哪裡來的神秘部隊呢?他雖然進入參謀總部的時間不長,可方方面面的情況也都了解過了,從來沒有聽到這兩個營頭的傳說。
他把征詢的目光投向蔣方震,後者也是笑笑:“讓茂宸說罷……”
當然,在任何一本官方手冊上,都是查不到遼陽營或者新民營的名頭的,因為,這不是正式授予的番號,而是約定俗成,一直繼承下來的傳說而已,或者說,只有一直跟隨秦時竹的起家班底,才能真切地懂得,什麽叫新民營,什麽叫遼陽營,才能真正明白,這兩個稱號後面,蘊藏著什麽樣的能量和地位。
這種力量,將在遼陽血戰中綻放、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