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柏蔚說的這些,對秦時竹都不是新聞,他早就通過國安局了解到了倪嗣衝的一舉一動,只是為大局起見,隱忍不發而已。零點看書
“他的鴉片,哪裡來的?多募的軍隊軍火,又是哪裡來的?”
“鴉片一部分從雲南流出,另一部分是英國人直接拿印度貨賣給他。至於軍火,似乎也是英國的軍火掮客賣給他的,具體交易數量我知道不是太詳細,但起碼也在5萬之上!”
“好好好,倪嗣衝乾得好!”秦時竹笑了。
柏蔚沒有睬這句怪話,反而再次誠懇地說:“總統,是下決心割除這顆毒瘤的時候了,倪嗣衝在安徽一日,安徽民眾便受苦一日,我身為都督,無法為民除害,實在是……”說著說著柏蔚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不必如此,你的苦心我了解,你的用意我也明白。現在你手頭還有多少可以直接掌握且可靠的部隊?”
“原有的部隊在二次革命中被打散或消滅(很大程度上拜倪嗣衝之賜,這也是為何柏蔚和倪嗣衝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根源之一),目前只有都督府衛兵,若是我手中實力稍微強一點,怎麽也輪不到他如此驕橫跋扈,更不用三番兩次地來叨嘮總統……”柏蔚說著說著,發現秦時竹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他,立即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連忙頓住。但饒是如此。這番細微的心變化還是被秦時竹看在眼裡,不由得微微皺了一下眉,陳獨秀心裡也是“咯噔”一下。看來在總統地心目中,這位都督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
“情況我都了解了,目前還要你多擔待一下,多忍耐一時,畢竟你那些證據我還要派人去核實。若果真確鑿無疑,民國的恢恢法網必然疏而不漏!”
聽得此言後。柏蔚松了一口氣,秦時竹同意了!所謂地核實、調查,肯定是總統為自己布置行動而進行的掩飾。
果然,秦時竹緊接著說到:“最近一段時間,還是要與其和平共處。手上的保衛力量也要抓牢,我們處不法。還是要以穩定社、保護民眾為宗旨,若是攪亂了安徽地方,倒是我不願意看見的。”
“總統苦心,卑職明白!”
從總統府出來後,柏蔚一臉的喜色,甚至已經在盤算如何在倒倪之後重新掌握安徽地軍事大權,壓根沒有發現旁邊的陳獨秀仍舊是一副心事重重地樣子——總統的心機不可測啊!
被關在內務部“模范”看守所幾個月後,鐵良和張勳漸漸成為世人遺忘的焦點,但這兩人心中卻分外清楚,自己的日子恐怕是愈發艱難了——袁世凱集團案審完畢後。必然是複辟案的審。原本鐵良只是交待了與詔書有關地人士。但在陸建章的循循善誘下,特別是趙秉鈞活生生地例子關照下。他的思有了不小的轉變。
陸建章的聲音仿佛還回響在他耳邊:“鐵良啊鐵良,你看看,趙秉鈞多大的事情,跟了袁世凱辦了那麽多差事,就因為反正有功,後來又如實交代了知道的事情,一句保外就醫就沒事了。呵呵,保外就醫,別人不清楚,我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就趙秉鈞的身體,再乾個1年總都沒問題!再我陸建章,本來不也判我一個5年徒刑?可現在你再看看,不也照樣沒事。不僅如此,照樣混得有出息,過兩天國就要任命我為正式的內務次長,比起從前,官位還是升了好幾級。有些事情不必太執拗,你也許覺得你冤,可我陸某人呢?我也覺得冤啊!我不過就奉袁世凱和段祺瑞的命令殺了張振武而已,就這還5年徒刑,若不是我隨機應變,恐怕也不討好,你那檔子事情,就不用窮叫喚了,叫了也沒人。自古都是成王敗寇,秦大總統雖然寬容,但總也要防著點不是?要怪,就怪你們主子給你找了個倒霉的差事。事到如今,你也不用藏著掖著,有什麽就說什麽,竹筒倒豆子多痛快?複辟這麽大地罪名,莫非你自己一肩挑?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老婆孩子考慮考慮。願意做趙秉鈞還是袁世凱啊?”
鐵良覺得自己地思緒亂極了,他知道陸建章在暗示什麽,無非是希望自己的口張得再大點,再多咬幾個人。說句實在話,鐵良自己心裡也對那些人恨得牙癢癢,這愛新覺羅地江山憑什麽讓我鐵良擔驚受怕?在裡面老老實實呆了幾個月後後,鐵良算是明白了,民國的百姓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根本就不再要個異族的主子,複辟無非是癡人說夢罷了。不要說秦時竹這種人,就是徐世昌、趙爾巽他們恐怕也是不讚同的吧?他有一點沒有明白,這秦大總統大權在握,江山固如磐石,為什麽還對前朝遺老的狂妄之舉放不開?
沒辦法,形勢比人強,鐵良狠狠心,一股腦兒將頭頭腦腦都咬了一遍,徐世昌、趙爾巽這樣的他不去咬,咬了也沒有油水,他的名單上面,盡是慶親王奕、小恭王溥偉乃至於醇親王載灃等重量級人物,隱隱約約還有宮裡那些個不識時務的太妃們和遺老,總算是他有善心,沒有把小皇帝弄上去。
“怎麽樣?鐵良這家夥夠貼心的,基本把我們要辦的人物都送了上來。”葛洪義邊遞給秦時竹名單,邊笑道。
“陸建章這事辦得麻利,也不枉給他個內務次長做做。”秦時竹看過後也笑了,“這一網要是撒下去,撈起來的魚可就多了。”
“可不是麽,你看清末第一貪奕都在裡面。有好戲看了,只是,無論是奕、載灃還是溥偉。都住在租界裡,要辦他們還真不容易。載灃就算了,貪也沒貪到,為人還算識時務,就不用難為他。溥偉是個鐵杆宗社黨。放他不得,他們都住在德租界。到時候跟德國人打聲招呼應該不難下手。只是奕這家夥最難辦,人躲在英租界,錢都存在匯豐銀行,還真拿他沒辦法!”
“可這家夥有一億,一億呐!其他人就是加起來恐怕也只有他地零頭?”秦時竹咬咬牙。“英國佬礙事已不是一次兩次,幾乎所有難辦的事情都有他們的份。再不和他們算算帳,恐怕朱爾典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複辟案要辦,倪嗣衝地案子也要辦,得有個輕重緩急,你吩咐一聲,先辦哪頭?”
“先把這些個辮子余孽辦一辦,刮點油水!”秦時竹下定決心,“明天開始大規模逮人!大魚要撈,小蝦米也不可放過!行動代號雷霆。”
月18日,國還在討論政府工作報告並審議去年決算案時。《人民日報》刊登獨家新聞。以《民國政府如此優待,清室居然妄圖複辟!》為題。掀開了複辟案的報道,在眾人還沒有回神過來時,內務部特警隊全體出動,滿臉殺氣來到紫禁城逮人。
守門太監雖然嚇得兩腿發軟,但還是故作鎮定:“諸位所來何事?”
“無他,查處清室複辟案!”
“放肆,這是皇宮,任何人不得擅入!”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逮捕令上寫的什麽?……任何膽敢違抗逮捕令者,當場格殺勿論!”
太監一吐舌頭,當即差點跪下,特警們不由分說就開始了對紫禁城的大搜捕。
大殿裡,前朝遺老們正聚集在一起議論紛紛,雖然已失去了天下,但每天還要煞有其事地前來“上朝”、“請安”,“議政”,議地無非都是些誰死了,給其加個諡號,皇族有子女成親,送點禮物什麽,要不就裝模作樣地敕封某人爵位……
聽得大殿外格外喧嘩,內務總管大臣世續有點疑惑:雖然大清已經垮台,但太監們還是一如既往的安分守己,哪裡來不要命地混蛋竟敢喧嘩?
叫個小太監出去一看,嚇得頓時是魂飛魄散,全副武裝、殺氣騰騰的特警正朝著大殿快步走來。小太監要去匯報,可雙腿癱軟的不聽使喚,直到特警隊走到跟前,才如夢初醒般的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飛也似地朝大殿奔去報信世續本來等得有些不耐煩,聽得回報後,臉色煞白,汗如雨下。
“宮內禁地,何人敢擅自闖入?”太妃聲色俱厲,可怎麽聽都覺得聲音在發抖。
為首的特警刷地拿出布告:“奉大總統令,前來捉拿複辟要犯!”
“誤,誤,這一定是誤!”老狐狸徐世昌見勢不妙,趕緊上前來打招呼,原本他是不上朝地,今兒個卻也在,連忙出來打圓場。
“這不是誤,總統令上面寫得清清楚楚,原本一般案子由京城警察局簽字就可以逮人了,這複辟要犯非同小可,是大總統親自簽的字。”
“陳寶琛、世續……”剛剛報出兩個人地名字,白發胡子一大把的陳寶琛已昏厥過去,慌得溥儀嚎啕大哭:“太傅、太傅……”
世續結結巴巴地辯解道:“冤枉,我們冤枉啊!”
“冤枉?到內務部走一趟,見見鐵良以後就知道冤枉不冤枉了!趕緊走吧,省得鐵良他等急了。”
眾人原本心懷鬼胎,在鐵良被捕後一直惴惴不安,只是幾個月下來,相安無事,連一點風吹草動也沒有,膽子又大了起來,仿佛啥事也沒有發生過一般,聽得特警起此節,當事人無不嚇得瑟瑟發抖。
徐世昌長歎一聲,他雖以前清遺老自居,但一直都不太讚同複辟,認為是螳臂擋車不自量,果然東窗事發。從徐世昌的打扮也可看出一二,雖自命老臣,但頭上的辮子早已減去,口中所談論的也是新東西,對於編修《清史》也是欣然從命,這種外舊而內新的遺老,在民國初年可謂不多。也因此,秦時竹對他及趙爾巽兩人極為尊重,一方面固然此二人對秦時竹仕途大有攜之意,為人不可忘本,另一方面,此二人視野開闊,在晚清諸要臣中為難得一見的清醒人物,也素為人所稱道。
突然間,一直鼓吹化複辟、思複辟的勞乃宣衝了出來(此人在歷史上著有《共和正解》、《續共和正解》等極力鼓吹複辟的書籍),斥責眾特警:“清廷讓位於民國,實屬有功無過……秦時竹無君無父,汝等為虎作倀。”
“你是何人?”
“勞乃宣!”
“勞乃宣?”特警一笑,“你也榜上有名,一起帶走!”
“我和你拚了!”勞乃宣盛怒之下,朝特警猛撲過來,孰料對方輕輕一閃,勞撲了個空,一頭撞到在地,磕壞兩個門牙,鮮血直流。
“頑固匹夫!”特警輕蔑一笑,“諸公,只是奉命逮捕,加以勘察,罪名並未確實,你們大可不必如此慌張。民國法律如天日昭昭,斷不錯殺一個好人,但也不放過一個壞人,你們自己幹了什麽事,自己心裡有數。不要說複辟大案,就憑你們某些人在前清時節貪贓枉法,就夠得上刑罰了。”
“你不要血口噴人。”
“少廢話,總統有令,誰敢拒捕,當場格殺勿論。你們最好放明白點,乖乖跟我們走,有什麽冤情,到內務部去說也不遲!”
秦時竹知道徐世昌來找他,他在下令時就笑著對葛洪義道:“以老狐狸的本事,肯定要來探個究竟,說句實在話,複辟大案,也只有老狐狸能幫忙擺平,沒有他地功勞,案子很難順利進行。 ”
“他要是賭氣不來,不給你這個台階呢?”
“那他就不是徐世昌。”秦時竹話音剛落,立即有人匯報,“徐東海先生求見!”
“你看,說曹操,曹操就到。”
“老相國來了,稀客,稀客,請坐,請坐。”
從徐世昌地臉上,秦時竹和葛洪義絲毫看不出有任何憤懣、苦惱的神情,依舊是那張平靜地笑臉,不由感慨此人的涵養功夫實在一流。
“不到求見總統,連帶著連副總也見到了,倘若耽誤辦公,世昌其罪非小。”
“哪裡,老相國言重了。”秦時竹擺出一副笑臉,“多日不見您老人家,心中念得緊,這一來二去也有很多時候沒聆聽您的教誨了。您看,您上次送我的字,我可是天天都看呢。”
徐世昌抬頭望去,後面正是“老成謀國”那四個字的匾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