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日軍增援聯隊在路上也遭了不少罪。在偵察出日軍確切動向且掌握其進軍路線後,國防軍前敵指揮部就沒有放棄過騷擾,轟炸機攜帶著充足的機槍彈藥和小型炸彈不斷飛臨日軍頭上進行騷擾。登陸場所和物資囤積地鬼子布置了大量的高射機槍和氣球炮,但行軍隊伍中就沒有這麽方便了,面對頭頂不設防的日軍隊伍,空軍的小夥子們是過足了癮頭,三番五次地重複起飛、投彈、掃射、降落、加油、補充彈藥、再起飛的過程,一個白天下來,基本上每架飛機都至少要乾掉1個小隊的士兵。以至於這些迭遭打擊的日軍士兵在以後的日子裡一聽到空中的發動機轟鳴聲就著找隱蔽地帶躲起來,完全沒有了耀武揚威的派頭。
下午六時,明山前線的官兵正在用餐,指揮部裡的郭松齡收到了前指發來的電報,標注著最高等級的電上只有兩個字:“秋風!”
“啪!”接到電報的郭松齡興奮地站立起來,然後又緩緩地坐下,“給明山前線發報,秋風行動即將開始!”
“團座!”團上校劉德裕正在和一乾營團軍官商議軍情,行軍參謀大呼小叫地跑進來,口中連喊,“電報,師部緊急電報。”
打開一看頓時大喜過望,口中連稱:“好好好!”
“團長,怎麽樣?什麽好消息?”
“師長命令:秋風行動即將開始,今夜時,你團拋棄一切輜重,全軍轉移。自有部隊接應,不得有誤……”
“好哇!”
“告訴弟兄們,打點行裝,抓緊休息,咱們不陪小鬼子了
在下午兩個冒進的大隊被團和2團吃掉後,日軍愈發堅信在明山附近是國防軍主力,雖然到目前為止只出現了11師這麽一個番號。但他們深信,一定還有其他部隊和11師一起在守衛明山,否則,光是一個區區的11師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吃掉皇軍的兩個大隊呢?因此,雖然已經入夜。但日軍對明山前線地防禦仍舊未敢放松,時不時打來冷槍冷炮以顯示自己的存在。
但下午兩個大隊的覆滅畢竟刺激了日軍,不管樂意與否,他們都不得不承認,“對面的支那軍隊是很有戰鬥力的。”此時,從周防艦轉移到攝津艦,並隨同第一艦隊主力南下的神尾此時仍在距離戰場上百裡之外。聽說打了一天沒把明山打下來相反還賠進去一個聯隊的消息後,他急紅了眼睛。神尾不是乃木希典。可以不顧及士兵地性命而死拚。他本是一個謹小慎微之人,軍部看重他本來就是希望他能夠帶來一個傷亡代價小的“大勝利”,他也一直以“不僅要贏,而且要贏得漂亮”來要求自己。眼下海軍出了大醜,陸軍方面已幾次三番要求他率領陸軍“打出水平”,以便在明年的財政預算分配上壓海軍一頭,如果陸軍再出了漏子。這個師團長恐怕也就當到頭了。
因此,他在攝津艦上發出了一道道相互抵觸,充滿矛盾的命令。他一方面狠命催促左右兩翼包抄前進,務必將華軍主力包圍於明山附近,一方面卻又要求兩翼所屬部隊“切不可孤軍冒進。以免給敵可乘之機而重蹈覆轍。”他一方面命令正面的46、48聯隊保持對明山前線地正面壓力,“以使敵不得休息……”,又一方面要求他們注意陣形,拉開間距,“以防敵因我軍逼迫甚緊而采取極端措施。”充分反映了他那種“贏怕輸”的心。
在截獲並破譯神尾的一封封電報後,郭松齡不僅對神尾師團的動向了如指掌,更對他那種猶豫不定、舉止失措的心了如指掌。在這種情況下,郭松齡認定明山前線已經就位的日軍在沒有得到艦炮火力的支援和大部隊增援之前,是不可能采取改變現狀或者嘗試改變現狀的行動地,為此他做出了最大膽的決定。在明山堅守的團主動撤退。給日軍營造我軍主力連夜撤退的假象,引誘他們進一步深入墳墓。
望著山下星星點點、如蟻般聚集的日軍營帳。劉德裕笑道:“師座果然神機妙算!”在一開始公布連夜撤退的方案後,底下大部分軍官都有不同意見,認為太過冒險,不利於自身安全,紛紛要求調。最後劉團長以“服從指揮”相命令才紛紛表態同意。
“正面敵人動向如何?”劉德裕放下望遠鏡,不放心地問道。
“正面的鬼子還是46和48兩個聯隊,不過已經被我們打殘了,現在合起來能剩下一個聯隊地兵力就算是萬幸,他們也被我們的反衝擊打怕了,晚上扎營都離的遠遠的,崗哨設了一重又一重。根據師部轉來的前指報告,在他們身後約2裡之外大約還有個聯隊正陸續趕來,神尾師團看家地重炮兵、工兵等等都在後頭跑步呢!”參謀補充了一句,“幸虧咱們有飛機,打得小鬼子不得安生,不然這幫兔崽子早就一起撲上來了”
劉團長看了看表,“還有1分鍾,部隊準備得怎麽樣了?傷有人照顧麽?莫要使一個兄弟掉隊!”
“全部都準備妥當了,就等著您下命令了,不過咱們的炮啊,輜重啊可能來不及銷毀。”
“不用銷毀,咱們突圍要緊,若是銷毀這些東西驚動了小鬼子可不劃算!”
凌晨時,團大突圍開始,在靜悄悄的腳步聲中,已恢復氣力的團以連為單位,逐步撤離堅守了一天的明山陣地。
對於明山“被圍”的華軍,鬼子也絲毫沒有放松,從夜幕降臨時開始就加派了巡邏士兵和巡查部隊,防備著對方的異動。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明山方向並沒有發生什麽重大變動,在長時間單調無聊的監視中,在連番激戰地困倦中,在連日行軍趕路的疲憊中,日軍緊繃地弦也逐步松弛下來。凌晨時,正是正常人最為困倦,睡意最為朦朧地時候。日軍也擋不住瞌睡蟲的威力,不僅中高級軍官悉數就寢,就連巡查部隊地軍官有的也擋不住要打盹。因為他們相信,這個時候明山守軍還沒有異動恐怕是不有異動了。
今夜,11師指揮所裡也是通宵未眠。電報、電話鈴交織成一片,所有人都忙碌在自己地崗位上。
“團開始撤了?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了,告訴他們一定要注意隱蔽,不可驚動敵人==”
“日軍第一艦隊馬上就要到嶗山灣了?嗯……嗯,我曉得了,這次來的全部是大家夥。”
“2團來電。已和團最早撤下來的部隊接上了頭,好好!”
隨著一個個電話的打來,郭松齡緊張的心弦也牢牢掛在了團身上。如此大規模地撤退,一旦讓鬼子發覺,必將引起極大的混亂並帶來極其不利的後果。
“1營撤退完畢……”郭松齡看看時間,:48分。
“2營撤退完畢……”4時分。
在時針一分一秒地走動中,指揮部所有人都盯著明山方向。這幾個小時,實在是太長了,漫長的猶如幾個世紀一般。
“團部和直屬部隊撤退完畢……”
“營撤退完畢……”終於,在東方露出魚肚白之時,依然矗立的明山已經高唱空城計了。
對面的46聯隊大部分士兵都渡過了一個美好的夜晚。這是這些天來他們睡得最為踏實和沉穩的一夜。不僅因為他們左右兩翼和後方都有可觀地兵力在支援他們,更在於這一天對面的中隊也“相當配合”,沒有輕易來攪亂他們的美夢,或許中國人也需要休息吧。
堅守陣地、兩眼熬得通紅的哨兵沒有發現什麽意外,一個個精疲力竭地準備休息去了,唯有一個倒霉的家夥,前來換崗的士兵比別人晚了一分鍾才過來,讓他又比別人多站了一分鍾的崗在百無聊賴中,他拿起同伴所用地高倍望遠鏡,這是一個固定式的大家夥。他早就過過癮了。看看對面的明山到底是什麽模樣,夜間看不真切。現在天既然已經亮了,正好可以借機看個清楚。
對著鏡筒看了足足秒,突然,他“哇”地一聲大叫,隨即用異常矯健的動作跳下了觀察哨崗位,將前來接替他執勤、睡眼蒙朧的鬼子兵撞得一個趔趄。
“上元君,幹什麽呢?冒冒失失地!”
被喚作上元地家夥不睬他,隻管一個勁地往指揮所方向衝去,一邊大喊:“不得了了,對面的支那軍溜走了……逃走了……”
“你說什麽?”聯隊長剛剛洗漱完畢,冷不防聽到這樣一個令人不太愉快的消息,強壓著怒氣問道。
“聯隊長閣下,我……我向您報告,對面山上的支那軍撤走了。”
“八嘎,你怎麽知道?你上去過了?”
“沒……沒有,我……我從望遠鏡裡看見的。”
“望遠鏡?”聯隊長滿臉狐疑,從勤務兵手中接過望遠鏡看過去,只見草木繁茂、山石聳立,一面國防軍11師的大旗還插在那裡,一眼看去確實望不到人。
“八嘎,支那軍隱蔽得很好,昨天我這麽看過去,也是這幅模樣,等真正要作戰時,他們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都鑽出來了……”
“聯……聯隊長閣下,您……您看見那些鳥了麽?”
“鳥?”再次狐疑,再次舉起望遠鏡,視野中果然有一群鳥停在那裡,似乎在找什麽東西吃,而且就在那面旗的下面。
“哦……你這個笨蛋……你難道不知道,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他們在吃早飯呢!”
“可是……聯隊長閣下,我來自鄉下,那……那種鳥我們村子裡也有,我們管它叫做白頭鳥,很怕人……如果下面有人,它們是斷不下去啄食的。”
“你說什麽?”聯隊長怒不可遏,一把拽起上元的衣領,“你剛才怎麽不早說?”
上元被拽得透不過氣來,雙手不停地亂晃,心裡早將聯隊長地家人問候了千百遍,還不是你不讓我說麽?
聯隊長地怒火隻持續了不到秒鍾,很快他就將上元像小雞似的扔在地上,拔出指揮刀,吼出了“殺!”地號令。
被聯隊長一屁股摔到地上的上元聽到進攻的口令後,很快一骨碌爬起來,投入到自己的小隊中準備進攻。事實被上元不幸而言中,等到日軍以戰戰兢兢地姿勢衝上明山時,只有各種撒落於地的輜重、軍火,哪裡還有一個守軍的影子?
“給師團長發報,我軍佔領明山陣地,敵軍逃逸,繳獲大量軍需物資和武器,從現場情況來看,敵人所行不遠……”
攝津艦上,神尾正和加藤等商議今日的進攻發起和炮火支援,突然接到明山守軍已經溜走的消息,簡直氣歪了鼻子,費了好大的力氣,折騰了這麽大的勁,居然還讓敵人在神不知鬼不覺中溜了。他頓時感覺到加藤友三郎投射過來的目光中都帶著嘲諷和譏笑。
“夠了,給我追擊……追擊。”
沒聽到預中的表揚與肯定,反而挨了師團長一頓臭罵的46聯隊隻好鼓起余勇向前進軍,很多士兵連早飯都來不及吃就被催促著上路,一路上無精打采自不必說。就是聯隊長本人也覺得無趣,他還沒告訴神尾那些國防軍主動遺留下來的軍火都被卸去了撞針或炮閂,壓根就不能使用,國防軍遺留下的彈藥也與日軍所用製式不匹配,對作戰毫無用處。不過軍令如山,該追還是得追,不獨46聯隊如此,後面的48聯隊,兩翼的包抄聯隊同樣如此,立足未穩,就朝縱深狠命追來。
神尾的思路很簡單:明山一失,國防軍就失去了地形之利,此去山東腹心就無險可守,只要肯花力氣,不怕追不到中國部隊。即便真的追不上,借著追擊之勢也可以擴大在山東的佔領區,這可是大本營一直希望的舉措,神尾認為如果能實現後一個目標,作戰也應當能得到上頭的肯定。只是他不知道,一張大網正悄無聲息地迎面撲來。
國防軍的飛機依然扮演著蒼蠅的角色,對日軍衝在最前的追擊部隊予以了有效阻擊,迫使它們不得不放慢腳步,但這時的飛機仿佛隻認得日軍先頭部隊是鬼子一般,對它們的後續部隊沒有采取任何措施,在一快一慢的節奏中,日軍前後兩部分的兵力逐步靠攏,勢力越來越龐大,兩翼在收到各個層面傳遞來的情報後,也有逐步像中間靠攏的趨勢,只有騎兵大隊還在進行永不放棄的斥候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