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抹了把臉,甩掉糊在臉上的血肉,接著彎下腰,手刀並指波紋流轉閃電刺下,如同一柄鋒利快刀輕松刺穿層層堅韌的熟牛皮。當腳下肉層沒過小臂時,他五指成爪,用力一抓,握住了被包裹進血肉中的‘電療者’。
被‘奪走’的裝備重新回到手中,白浪雙腿扎馬,全身關節、勁力擰成一股,橫煉爆發、鎖住波紋,化身人肉內燃機,猛地站立起身,將‘電瓶’向外拔出。並且順手打開了除顫儀,十萬伏特!
他倒拔垂楊般,刹那間起身發力,藍色電弧暴竄,流遍全身。化為一股既傷敵也傷己的元素能量,與波紋疾走交織纏繞。
白浪雙眼迸發出熾白光芒,身體被一條條雷蛇纏繞,毛發倒豎肌肉分明,電弧明滅不定。在電流刺激下,他不僅肌肉力量小幅度額外突破,那怪物的血肉與神經也本能收縮,讓他順利奪回電瓶,收入儲物空間。
但緊隨其後的,是數十倍反撲。
白浪在狹小范圍內狼狽躲閃,依托核爆小綿羊堅固金屬車身承擔衝擊。腳下地面射出根根觸須,靈活纏繞住他雙腿,迅速刺破皮膚鑽入血管,開始抽血並注入異物。
就在他利用血族對血液的獨特控制天賦,做垂死掙扎。並艱難騎上青銅載具,向莎爾芙所在坐標做最後衝刺時,他隱約聽到連續不斷的爆炸聲?
‘這裡還有其他人?’他腦中剛閃過這個念頭,就立即否定掉!
怎麽可能?!這裡不可能有其他人存活,更不會發出異於真氣武道的彈藥爆炸聲。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炮彈。
轟轟轟轟!
殘酷的打臉聲再度傳來,這一回他不僅敏銳捕捉到爆破發出的震動與聲響,甚至利用‘臨時小地圖’刷新出三個藍色光點。
“???”
白浪一臉驚訝,這是什麽鬼?真的是爆炸聲!他跑路的動作都為之一頓,更多觸須密密麻麻纏繞住他雙腿與雙臂。腦子一片混亂,難道這裡還有其他契約者?他們究竟是敵是友。
“黑色荊棘!”
“無馱無馱無馱無馱無馱……”
黑色狼人在他背後浮現,鮮紅色波紋疾走(血族版)灌注幽靈內部,讓它的‘狼人形態’線條變的纖細流暢,不再是過去純粹的力量感,如今兼具了流線型,更加敏捷靈活,雙手揮舞成風暴,將連接白浪的觸須一一斬斷。
下一秒,一股難以言喻的哀傷升上心頭。
“誒?這是怎麽了?我怎麽會流淚呢?”
正準備跑路的白浪突然頓住,他抬手摸過臉頰,發現指尖濕潤無比。
心中有一種哀傷感。
…
“契約者,我感知到這邊有契約者!我們殺過去!”調查員感知到白浪散發的波紋能量,驚喜的喊道。
“壓力太大,我真的快扛不住了!”
黑巫師一路深入,從渾水摸魚到不得不分擔壓力,承受的重擔越來越大,他空間內儲備的幾十條珍貴手臂(施法材料)全部消耗殆盡,已經生出退卻逃跑的想法。
調查員卻有進無退,他用掉一個又一個一次性卷軸,為三人連續施加群體增幅。還不斷使用掉一件件消耗性裝備,從魔法卷軸到煉金炸彈,幫助小隊對抗無窮盡的攻擊。
如今已經走了九十步,最後十步看似少,難度卻幾何倍增加。但他無路可退,他為了這次任務他付出太多,已經停不下來,只有奮力一搏,繼續追加投資。
“再堅持一下,援救目標就在附近!我們先和那個契約者匯合,多一個人多一份力!”
老王依舊冷靜沉著,稀疏的頭髮被汗水打濕,頭頂漸漸反光。他將現況在腦中迅速過了一遍,從‘繼續前進’與‘選擇撤退’兩個角度分別分析,簡單估算了損失後,他做出一個決定!
隊長眼中流露出決絕之色,沙啞著嗓子喘息道:“你們退至我身後,最後這一段路由我來!記住,五分鍾!我只能為你們爭取到最後五分鍾,無論成敗都要撤退。明白嗎?”
“拜托了!”調查員一臉感激。
身後,藏頭露尾的黑巫師,也對隊長的底牌充滿期待。能被樂園指定為‘隊長’的二階資深者,必然有所依仗。
“萬物律動-人到中年——蕭條!”
可怕而又詭異的氣勢,從隊長老王體內升騰而出,向著四面八方蔓延擴散。這處密閉的血肉空間,仿佛進入肅殺的深秋,萬物蕭瑟生機盡喪,說不出的頹敗,整個世界都蒙上一層灰敗的陰影。
這股力量不僅感染心靈層面,甚至干涉扭曲著現實世界的規則。
每一位開啟職業欄的二階契約者,必然確立了屬於自己的‘力量體系’,並且以五個能力欄為根基,將不同世界的體系有機融合起來,取長補短,打造出獨一無二的‘技能樹’,進而凝聚大源。
因此,每個踏入二階的契約者,必然有一門壓箱底的核心能力,是每個人追求的‘道’。也是不同技能樹誕生的結晶(果實),是凌駕小源之上的‘大源種子’。
白浪不斷探索能力欄、開發血脈潛力,創造出的‘加特林雷音秘法’,就有著類似潛力。不過他的‘核心能力’遠未達到完善的地步,僅僅是雛形。
而隊長老王‘萬物律動’的開發程度,在二階契約者行列中,亦屬於高度完善的頂級行列,已涉及到‘法則’層面的操作。
且不去討論他核心能力強大與否?單論完成度,無疑是二階高段位。距離晉升三階,也不過一步之遙。因此被墳場欽定為‘帶頭大哥’。
這門‘萬物律動-中年危機’乃他力量體系的集大成者,亦是根基與核心。融合聯動多項根基欄,一旦啟動,可將周圍環境與自身心態同步。
以己心代天心,在有限范圍內,將‘世界’拉到自己的水平,用自己‘蕭條、頹廢、衰敗、空虛、麻木、絕望’等負面靈魂本源,取代‘天心’侵蝕感染外界。拖著世界一同墜入‘中年危機’。
用人話來解釋,就是靈靈果實-消極幽靈的‘領域強化版’;亦或是局域化的‘天人五衰、末法之劫’。凡被他拖入輻射范圍內的一切事物與現象,都將向著‘成住壞空’中‘壞’的方向去發展。
燃燒的火焰會漸漸衰退熄滅,奔流的河水會乾涸枯竭,喧囂的風兒再也浪不起來,而湧動的火山開始沉寂休眠。連自然界都在他的感召下,與他一同陷入‘疲軟衰敗’,更遑論那些被他籠罩的生物了。
瞬間,無論調查員還是黑巫師,同時生出一股‘哀莫大於心死’的情緒。
前者心中一片空虛寧靜,開始審視自己有必要為了區區一個任務付出這麽多嗎?接著發自內心的想要放棄、檢討、懺悔。而後者更是一片索然無味,我為什麽要在這裡?我為什麽要恰爛飯?我為什麽如此執著於虛幻的力量?以至於迷失了雙眼。
面對老王的‘萬物律動’,唯一破解方法,就是以自身的‘大毅力大熱情’來對抗他靈魂中的‘大蕭條’。
萬物律動最詭異強大之處,並不是無限制的放大那股‘衰敗’力量,而是百分百真實、原汁原味的投射出他心中的‘衰敗’。
中年社畜的內心有多‘喪’,他的律動就對外界投射出多少‘喪’, 絕不會額外增加一分。而這換來的,卻是所有‘受術者’無論掌握多少奇特能力,也無法免疫、削弱這股負面狀態,必然100%的投射在心靈深處。
唯一對抗方式,就是以自身的正能量與積極熱情來磨滅‘萬物律動-蕭條’,或者被磨滅掉。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那麽隊長究竟又多喪?不僅調查員與黑巫師雙雙跪了,就連瘋狂發動攻擊的純愛戰神也罕見的停滯攻擊,攻擊欲大幅降低。
“無邊落木蕭蕭下,百年多病獨登台……”
此刻的隊長拋棄了重盾,一臉頹然但腳步堅定的大步向前,並且邊走邊吟,所過之處血肉枯萎、衰敗、後退。
他如同摩西分海,面前血肉牆壁自動裂開一道看不見盡頭的裂隙。血肉之路的對面,停著一輛沾染大片血汙,但依稀能分辨出炫酷紫色塗裝的‘另類機車’。
在那道黯淡的黑白色車頭燈照射下,被剝奪顏色的白浪,淚流滿面跪在地上:“教練,我不想學醫了,我好想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