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並無任何別致,並不會比杜甫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裡描述的好到哪裡。
不大的院子裡,背坐著一個白衣如雪、身形瘦高的男人,此刻又再次開始彈琴。
這次的琴聲,劉志已經聽不懂了,之前的《蒹葭》僅僅是因為它太出名了。
彈琴的男人渾然忘我,琴音猶如悅耳的鳥鳴聲,飛來飛去的真實的鳥兒這都被吸引了過來,一唱一和的共鳴著。竟然可以憑借琴音召喚百鳥共鳴,實在記憶高超,近乎於道!
張三豐並沒有被人冷落的感覺,自顧自坐下來,欣賞著美妙得琴音。許久,高昂的一聲弦響後,琴聲戛然而止。
白衣男人轉過身來,劉志才看到他的長相。臉型瘦長,不算帥哥,但確實頗有書生氣,是那種你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書卷氣,但又身形飄逸,宛然若仙。
輕輕的拂過琴弦,用一張絲卷蓋住,才慢慢走過來,語氣生硬的說道,“張君寶?”
張三豐點點頭,“是啊,當年的小沙彌已經成了糟老頭子了!何前輩,轉眼間我們已經七十多年沒見過了。”
何足道依舊生硬的說道,“不如不見!你來這裡做什麽?”
張三豐感慨道,“你還是老樣子啊,養顏神功果然神妙無比,哪像我,……”自嘲一笑,繼續說道,“這麽多年過去了,你怎麽還是這樣不通人情世故?好歹遠來是客,不用語氣這麽冰冷吧。”
何足道並不說話,只是盯著張三豐,看樣子要是張三豐繼續廢話下去,他就要轉身離開了。
“唉,好吧好吧。難怪不惹某人喜歡呢。怕了你了……哎,別走別走,我給你帶了一個徒弟過來,你看看有興趣沒?”
何足道抱著自己的焦尾琴,轉身就走。身影消失不見,才傳來一句話,“難道你就被喜歡?不收!”
看到對方這麽決絕,劉志也是絕望了,“真人,算啦吧,不值得你為我這樣低聲下氣。我寧願以後做個廢人!”
張三豐搖頭,“你想什麽呢,我哪裡低聲下氣了?你不認識他,難怪這麽想。何足道這家夥就是這樣,除了對那個人之外,其他人即使是他徒弟,也是這麽一副面孔。其實,他是外冷內熱,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感情而已。你說也是的,都一百多歲的人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放心吧,你在這裡等著,我進去找找他。”
張三豐跟著跑進了茅草屋裡,隻留下劉志一個人無聊的呆在院子裡。百般無聊之下,劉志索性四處遊蕩起來。
這個院子不大,那只是對應著這片廣漠的山坳而言,但是三四百平方還是有的。末世前,能有這麽一個院子,一直是劉志的終極夢想,他從來都不願意用一輩子的積蓄和努力,只為了換來一個小小的、鴿籠似的單元房。如果有可能的話,他更願意跑回三線四線城市,買上一塊地,蓋一棟自己的樓,周圍有上一大塊院子。到時候,一定要種上各種各樣的鮮花大樹,一年四季都花香不斷,閑來泡茶賞花。
何足道的院子裡花草都極為精致,很多劉志從未見過,但卻十分漂亮。排布的錯落有致,給人一種別樣之美。
“嗯,這裡是茉莉!普雙、筆尖、重筆、虎頭、寶蓋竟然全都有!這個獨杆棒棒糖株形真漂亮!”劉志走到一處開滿白色小花的角落,盡然看到了所有自己認識的茉莉花,甚至還有幾種是自己見所未見的,芳香撲鼻,心曠神怡。
正走著,突然一處灌木叢聳動了兩下,劉志正在戒備之中,突然,灌木叢裡跳出來一隻白色小猴子,正齜牙咧嘴對著劉志“吱吱”的怒吼著,鋒利的犬牙交錯。
劉志嚇了一跳,後退兩步,才看清楚,原來這隻小白猴後腿受傷了,似乎是被什麽猛獸咬傷了,鮮血染紅了它後半部分的白毛,而且由於剛剛小白猴的劇烈動作,這個時候又開始流血。
劉志擠出笑容來,輕輕的示意自己無害,“嘿,小白猴,你這傷口有點嚴重啊,我來幫你包扎一下吧?”
不同物種的話怎麽可能溝通!小白猴並不領情,仍舊齜牙咧嘴、手舞足蹈試圖恐嚇劉志離開。
看著鮮血流的越發厲害,劉志乾脆不再嘗試緩和對方心情,一隻小猴子而已,還製服不了它嗎!大不了先打暈再做,救下來後它就知道感恩了。
於是毅然快速衝了上去,準備直接不等對方反應過來就扭住它兩隻胳膊。殊不知,這小白猴動作竟然極為迅速,遠比現在虛弱的劉志強多了。
沒抓到小白猴,反而被它狠狠一口咬在了手臂上,劉志痛呼一聲,甩開小白猴後退,“你妹的,屬狗的啊,咬這麽狠!”看著自己手背上兩個深深的獠牙孔,劉志欲哭無淚,我不就想救個猴嘛,至於嗎!
這個時候, 小白猴反而突然間不再吱吱大叫,一臉驚疑的看著劉志,還無意識的砸吧砸吧嘴角,直勾勾的盯著劉志。
劉志也發現了它的不對勁,剛剛跟要殺豬一樣拚命反抗的小白猴,這個時候竟然溫順又懵逼的像隻哈士奇。
於是再次嘗試靠近,一步,兩步,三步,這次小白猴並不再反抗,任由劉志一根手指輕輕的觸碰到它的頭上毛發。
“咦?小猴子你怎了?”看到它不再咬自己了,劉志便慢慢靠近對方,確認安全了以後,才從包裹裡拿出金瘡藥和一條衣服,幫它包扎起來。
很明顯劉志並沒有裁縫的天份,好好的一隻小猴子被五花大綁,又開始“吱吱吱”的抗議起來。
這個時候,茅屋裡面,白衣中年人,邋遢道士,正透過竹簾看著這邊,看到劉志和小白猴融洽相處,何足道撇撇嘴,“婦人之仁!”
旁邊,張三豐笑道,“確實是婦人之仁!這是他最大的缺點,可也是最大的優點啊。”
何足道仍舊生硬的說道,“那又怎樣!遲早死在他人之手!”
張三豐點頭又搖頭,“他不傻。只是內心已經被成型的道德觀,牢牢束縛住了而已。以後可以改變的。最重要的是,他可是……唉,反正我剛剛跟你說過的,以後肯定能幫我們做到那件事的。而且,他還是星光體質這種並非這方天地所生的,繼承你的衣缽,可不會丟臉吧。厚土與星光結合,說不準真的能實現呢。老實說,要不是我的功法解決不了他的問題,我怎麽可能帶來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