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秀無法分辨夏仁他們說的話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但他們是‘鬼’,就足夠了。
少年本來是喜歡清爽的寸頭的,他留長發的原因,沒人知道。
三年前的那場事件中,為了保護劉秀秀,身為C級人員的父親,和後勤部的母親,全都在他面前死去,而他自己,也在後頸留下了一道不可抹去的疤痕。
經過兩年多的康復和訓練,他終於得到了一個機會,以D級人員的身份,回一趟老家,然而這時候,就連年邁的奶奶也去世了,家裡空蕩蕩的,就剩他一個人。
“就算再慘,我也不能憐憫‘鬼’。”
劉秀秀躺在床上,蜷縮起身子,忍不住哭了出來。
“爸,媽,我怕死……”
秦芸看了一會兒,正打算離開,聽到了手機震動的聲音。
基金會的回復來了。
劉秀秀點開,仔細看了看。
然後他用力揉揉眼睛,又看了看。
“怎麽會……”
秦芸湊上前去,發現只有一句話:
“此事件已保密處理,判定危險程度低,不予增援,請調查員謹慎接觸目標,必要時可為其提供幫助。”
“那可是三形態的啊!危險程度竟然是低?”
劉秀秀覺得基金會一定是出了什麽問題,或者就是存心想要搞死他。
……
……
“怎麽樣?”
夏仁正蹲在地上,一件一件查看黑箱子裡的物品,看到秦芸回來,問道。
“咱們應該是安全了。”秦芸把剛才看到的信息複述了一遍。
夏仁聽完沉思了一會兒。
“基金會果然知道我的存在。”
“我覺得,咱們還是搬走比較好,總不能一直活在別人的監視中。”
秦芸提議道。
她繼承了原本的宿體,也就是真正的秦芸全部記憶,除了感情上比較笨拙,一片空白之外,她的人生經歷要遠比夏仁更加豐富,遇事也能冷靜,不然剛才不會在自己被棉網纏住的情況下,第一句說出的話就是讓夏仁先跑。
夏仁搖了搖頭:“這房子比較特殊,不能走。”
具體原因,他沒有過多的解釋。
他說著,拿起地板上那個玩具水槍,剛一接觸,系統就蹦出了一條提示:
【發現收容物,熊孩子的呲水槍!
能力:從該槍中射出的液體,擁有百分百命中目標的特性。】
“這……竟然是個收容物?”
本來以為是像霞彈槍那樣,是基金會專門針對感染體制造出的武器,夏仁一開始還在想造出這武器的人以前是不是開玩具公司的,要麽就是為了隱秘性。
【確認收容!】
夏仁就這麽獲得了五十的成就點,相當於一個一類感染體。
“一個D級人員就能隨身攜帶收容物,那麽基金會總部該有多富有。”
夏仁不禁幻想起自己哪一天去基金會,貨架上一排排的收容物,自己路過的時候每個都摸一下,然後五十,五十,五十……
“寶庫啊。”
把其他東西都放回到黑箱子裡,唯獨玩具槍他自己收了起來。
起身的時候,看到秦芸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樣子,夏仁大概知道她想要問什麽。
“就是你那個外甥乾的。”沒有半點掩飾,他直接說道。
然後把自己了解的關於感染體和汙染的情況也一並與她說了。
夏仁最近兩天其實一直想要找個機會跟她說清楚,
現在時機正好合適。
秦芸聽見後沉默了很久:“所以,真正的秦芸已經徹底死了,我只是一個……”
“別多想。”
夏仁說道。
“至少你還保留著人類的理智,和其他的感染體不一樣。”
這句話算不上安慰,只是在闡明事實。
夏仁的身體一直沒有好,面對劉秀秀的時候,因為不清楚對方的底細,所以一直都在強撐,表現出正常的樣子,現在沒有外人在場,他也不再掩飾自己的虛弱。
回到沙發上拉起自己的小被子躺下,夏仁看她還在站著,歎了口氣說道:“睡吧,天都快亮了。”
秦芸表情複雜地望了他一眼,自己默默回了臥室。
夏仁很久沒睡著。
他體內的汙染值早就用二級抗汙液清空了,但是最近,他還是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
這種變化不僅僅是來自身體上的,更多的是思維方式。
今天,面對劉秀秀的時候,他很認真的在想,自己要不要殺死他,殺死他有什麽後果,卻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竟然在輕易的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感染體。
他知道,自己在不可避免的,往深淵裡落了。
……
……
第二天,秦芸剛做好早餐,劉秀秀就跑了過來。
“把我的裝備還我。”
夏仁揚了揚下巴,指向門邊。
劉秀秀小跑兩步,打開自己的黑箱子,開始確認有沒有少什麽東西。
結果是,少了。
“那把水槍呢?”
他回過頭,問夏仁。
沒想到夏仁的反應也很驚訝:“什麽水槍?”
劉秀秀著急了,雙手比劃了一下,說:“就是沒多大的那個,昨晚你見過的。”
“有嗎?”
夏仁疑惑的目光看向面前的空氣:“你見過沒有?”
然後未等秦芸回答,他對劉秀秀說:“她說她也沒見過。”
沒有眼鏡,劉秀秀哪裡看得到秦芸,他只是見夏仁對著空氣問了一句,然後就說沒有。
“你……”
劉秀秀終於意識他在故意欺負自己,一口氣憋住了,臉色漲紅:“你不是說你是好人嗎?怎麽連小孩的玩具也要搶!”
“我騙你幹什麽,真的沒有見,我還以為是你自己拿走了。”
夏仁繼續裝傻。
其實熊孩子的呲水槍現在就在他坐著的沙發墊子下藏著,剛才劉秀秀推門進來的時候他還正在研究,隨手掖的。
劉秀秀攥著兩隻小拳頭,緊咬著嘴唇,看起來要哭的表情。
那把水槍,可是他這次任務的重要道具,要是丟了,他身為D級人員的第一次行動就要失敗了。
“你還我,呀——”
他手舞足蹈地衝上去要給夏仁來一頓王八拳,但奈何身高原因,夏仁坐著都沒動,只是伸出手抵住他的頭,他就碰不到了。
劉秀秀快要氣死了,基金會不幫他,這個男人也欺負他!
秦芸端著早餐從廚房裡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
夏仁把眼鏡遞給他:“行行行,還你。”
劉秀秀一把搶過眼鏡戴上,“不是這個。是水槍啊!”
“你說的那個水槍,它厲害嗎?”
“它不是厲不厲害的原因,它就是那種……”
劉秀秀下意識的回答,隨即意識到了不對,停住。
秦芸把早餐放到茶幾上,過來揉了揉劉秀秀的頭,勸夏仁:“他就是個孩子,你也別總是欺負她。”
這不勸還好,突然之間有個人關心自己,劉秀秀心裡的委屈一下子全都湧了上來,眼淚頓時有點止不住。
“你看,唉!不哭不哭,咱不跟他一般見識。”
秦芸拿過紙巾,給他擦眼淚。
這一幕,就像是丈夫教育閨女,妻子在一旁維護一樣,莫名和諧。
“來都來了,要不要吃個早餐?”
夏仁指了指桌子上的小米粥、包子、油條。
“我才不吃!”
劉秀秀倔強道。
“咕~”
他剛說完,肚子就不爭氣的叫了一聲。
秦芸笑了笑,去廚房給他拿來一雙筷子:“別客氣。”
劉秀秀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猶豫著要不要接。
他昨晚下飛機之後,一直到現在都沒吃一點東西,早就餓得不行了。
“我可是看在秦姐姐的面子上才吃的!”
劉秀秀一邊抽泣,一邊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
“好香啊!”
他轉過頭看秦芸。
“那就多吃點。”
秦芸面帶微笑說。
劉秀秀出奇的不記仇。
一頓飯的功夫,就已經把剛才的不愉快給忘光了,現在甚至還能和夏仁閑聊。
“你看起來沒精打采的樣子,身體不舒服嗎?”
夏仁看了一眼秦芸:“昨晚沒睡好。”
其實是身體的傷勢一點恢復的跡象都沒有。
劉秀秀正值十七八歲的年紀,理所當然的,誤會了。
“不會吧,他們可是表姐弟來著,雖然秦姐姐確實很飄亮,但,畢竟是姐弟啊……”
想著想著,他的臉就紅了。
“對了,你這次就是想回家看看嗎?”
夏仁趁著他愣神,裝作不經意的問了一句。
“當然不是,我可是有任務的,要去找一件……”
劉秀秀說到這,立刻捂住嘴:“你套我話。”
接著他就想到,自己這趟,本來只是想拿回箱子,怎麽不知不覺就留下來吃起早餐來了?
太可怕了。
他不由得想起母親在世時的叮囑。
“男孩子一個人在外面,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安全。”
……
……
此時,城市的某個角落。
陳一帆坐在床上,雙手抱著頭,眼中滿是血絲。
驀地,外面有人在敲門。
“小陳,你在家嗎?”
是房東的聲音,來收租的。
陳一帆趕緊起身跑到門邊,開了一絲縫隙,勉強笑著說:“放心吧房東,晚上等萱萱回來,我就把錢打您卡裡。”
然後趕緊關上了房門。
房東還有些納悶,怎麽感覺他今天怪怪的,不過既然保證了晚上會交房租,她也就不追究這麽多了。
陳一帆穿著粗氣,好一會兒才平複了心跳。
“錢,錢是個問題!”
他想到了什麽,跑回到臥室,找到女友王萱的錢包,抽出身份證,打開貸款軟件。
可是貸款需要人臉識別。
陳一帆沒有猶豫,跪在地板上,手摸索進床下,拉出了一具,已經有些僵硬的屍體!
貸款已經進入到人臉識別的階段,他將攝像頭對準死去的女友。
第一步,成功。
他松了口氣。
但是還沒完,緊接著是第二步,眨眨眼。
可是一個屍體怎麽能夠眨眼呢?
陳一帆很是苦惱,暴躁的想要摔掉手機。
就在這時,他看到,早已經死去的女友眼皮動了動。
眨了。
“恭喜,人臉識別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