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都是蟲子……”
　　這句話從夏仁嘴中說出來，不帶一點感情。
　　秦芸和劉秀秀不知道他突然之間怎麽了，那股懾人的力量壓製得她們無法動彈，只有莉莉沿著沙發爬到夏仁腿上，仰起頭望著他的眼睛。
　　“哥哥?”
　　莉莉眼睛與他對視，看著其中的綠色光芒，感覺好熟悉好熟悉。
　　夏仁眨了眨眼睛，再次睜眼時，眼中的神采已經恢復了正常，只是還帶著一絲茫然。
　　“是莉莉啊。”
　　夏仁笑了笑，習慣性地將莉莉抱在懷裡，想要捏捏她的小手，結果發現後者不知不覺間長得很高了，坐在自己懷裡都能夠直接聞到她頭髮上的香味。
　　等一等。
　　夏仁手上的動作停住，意識到有些不對。
　　這一幕，是不是剛剛上演過?
　　再去看秦芸和劉秀秀時，她們的表情還驚魂未定，動作姿態像是想要遠離自己。
　　“剛剛，發生了什麽?”
　　夏仁將莉莉放到一旁，揉了揉太陽穴，似乎，自己忘記了某些重要的東西。
　　“你剛剛說，人類都是蟲子。”
　　秦芸靠過來，關切地摸摸他的額頭，問道:“沒事吧?是不是又看到什麽幻覺了?”
　　“可能吧。”
　　夏仁緊閉雙眼，皺著眉頭努力回想半天，還是全無收獲:“不過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對了，剛才談到哪裡了?”
　　劉秀秀驚疑不定的看著他，說道:“汙染是知識。”
　　“對，說道這裡了。”
　　夏仁晃晃腦袋，感覺恍惚的精神清醒了許多，接著問道:“對了，食屍鬼內部都是一夥兒的嗎?還是分為了兩個不同的陣營?”
　　提到這個問題，劉秀秀想了一會兒，像是有什麽隱情，說道:“食屍鬼……這個不太好說，他們畢竟擁有不俗的智慧，有時候很難分清對錯。”
　　他接著轉移話題道:“不過基金會為了限制食屍鬼的發展也做出過許多努力，比如嚴格管控屍源，像是醫院、殯儀館等地方，都有數道流程保證屍體不會輕易外流，所以張祥的父母才會想出建造曙光中心這個方法來給兒子提供食物，這是我們也無法準確監控的。不過單憑曙光中心這一個地方，應該無法滿足張祥，所以肯定還有其他能夠給他提供屍體的地方，只是還未發現。”
　　“醫院和殯儀館也沒有發現?”
　　這樣說的話，那個陳其偉或許就更加重要了。
　　劉秀秀回答道:“在萊波死的當天晚上，我就調查了一遍木星市內所有的屍體記錄。”
　　說到這，他停頓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
　　其實是有屍體丟失的，但只有一具，而且是七月中旬，木星市第三人民醫院的停屍房丟失了一具因車禍死亡的流浪漢屍體，不過他感覺這和張祥的事關系不大。
　　他不說，夏仁也就很自然的忽略了過去。
　　“這件事還沒有徹底結束，你幫我調查一下第七魔女是怎麽回事，明天早上咱們再去找一趟陳其偉。但願他還活著。”
　　夏仁說完身體向後，癱倒在沙發上，長舒一口氣。
　　這是代表今晚暫時結束的意思，也意味著他和秦芸要休息了。
　　不過劉秀秀像是看不懂氣氛，依舊坐在沙發上，沒有半點站起來離開的意思。
　　等了幾秒，夏仁睜開眼，看著他:“你怎麽不回自己家去?”
　　“……”劉秀秀。
　　這麽直白的嗎?
　　有點兒生氣，還帶著幾分委屈，他從旁邊拿過一個靠枕，扔向夏仁:“你自己做的好事，轉頭就不打算負責了嗎?”
　　秦芸目光看了過來，眼神中帶著問詢。
　　夏仁接過抱枕，一個激靈，趕緊坐直，嚴肅說道:“你可別亂說啊，咱倆是清白的。”
　　“清白你個鬼！”
　　劉秀秀真的生氣了，張牙舞爪地要衝過來。
　　“你自己對我的身體做了什麽不知道嗎?我那房間大門上貼的全是舊印，一進去就跟蹦進了化糞池裡一樣，能睡覺嗎?”
　　夏仁一邊摁住他的頭，防止他抓到自己，一邊說道:“那怎麽辦?”
　　完全不打算負責的樣子。
　　“我要睡你家！”
　　“不行！”
　　夏仁果斷回絕道:“沙發本來就窄，塞不下第二個人。”
　　劉秀秀哼了一聲:“誰要和你睡一起，我要跟……”
　　“???”
　　秦芸眼睛眯了眯。
　　“咳咳！”
　　意識到自己失言，劉秀秀掩飾性地咳嗽兩聲，說道:“我睡地板總行了吧！”
　　夏仁瞥了他一眼:“你就不怕莉莉打掃衛生的時候順便把你吞了?”
　　“不……”
　　不怕兩個字剛說一半，劉秀秀就看到對面的莉莉盤腿坐在沙發上，天真無邪的眼神打量著他，食指伸進嘴裡，從嘴角滑落，帶出一縷晶瑩的口水……
　　怕字頓時咽回了肚子裡，劉秀秀思忖一下，夜深人靜，夏仁和秦芸睡著的時候，萬一莉莉要是嘴饞，自己的生命安全還真的沒辦法保證，
　　正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夏仁說道:“今晚我睡書房吧，你在沙發上湊合一下，明天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把那幾張舊印給揭掉。”
　　“你同意了?”
　　劉秀秀沒想到他突然答應的這麽乾脆。
　　“那不然呢。”
　　夏仁伸了個懶腰，擺擺手走向書房。
　　“都挺累的，早點休息吧。”
　　看著他的背影，劉秀秀語言又止:“那個……”
　　“什麽?”夏仁轉過頭。
　　“……晚安。”
　　劉秀秀最終也沒能問出來，他到底是不是故意殺害的羅燕。
　　秦芸把夏仁的被褥從一旁抱過來，鋪在沙發上，隨後兩人聊了幾句，她也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客廳裡關著燈，劉秀秀隻脫了外套，被子蓋到下巴上，望著漆黑的天花板。
　　腦海中思緒繁雜，好不容易靜下來心來，他聞到了一股獨特的味道，帶著一點香氣，還有一點很難形容的特殊氣味， 總之聞著很舒服。
　　“這是……夏仁的味道。”
　　他下意識地將被子更往上拉了一些，直到蒙住自己的頭。
　　過了不知多久，陽台上的鳥籠被風吹動，嘩啦啦地響了兩聲。
　　劉秀秀如夢初醒，一把將被子拉下，呼呼地喘著氣，因為剛才一直悶在裡面，他的臉頰上帶著幾分紅潤，看著嬌羞可愛。
　　“我在幹什麽?”
　　腦子裡更加亂了。
　　他決定什麽也不想，就閉上眼睛，努力睡覺。
　　過了一會兒。
　　“他倆應該睡著了吧?”
　　劉秀秀睜開眼睛，向上伸著脖子，瞅了瞅。
　　燈是關的，沒有什麽聲音。
　　驀地，一團散發著綠色熒光的凝膠狀物體從廚房門口緩緩蠕動著爬出來，表面無數顆眼珠不斷出現，隨後又立刻湮滅，循環往複。
　　劉秀秀差點嚇得尖叫出聲，隨後才意識到，這是莉莉。
　　他重新躺到沙發上，雙目呆滯地望著天花板。
　　外面斷斷續續傳來警笛聲，今晚，注定不會平靜。
　　……
　　……
　　夢中，又是那個場景，金屬的長廊，紅色的血，和警報燈，怪物在吞食屍體，而她只能和雕像對視，什麽都做不到。
　　然後那個男人來了。
　　秀秀努力仰著頭，男人的臉越來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