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之前沒有介紹,我姓夏。”
等到保安走到近前的時候,夏仁主動伸出手,打了個招呼。
“唔……你好,我姓馬。”
馬保安感覺這幾個人有些古怪,但畢竟是校長的朋友,還是伸手與他握了一下。
雙手接觸的瞬間,馬保安胳膊一抖,差點下意識的把手抽回來。
他的手心,好涼!
是剛用冷水洗過手嗎?
只是簡單的握了一下,很快分開,馬保安不太放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還是一樣的乾燥,並沒有水的痕跡。
奇怪了。
正在馬保安疑惑的時候,秦芸微笑著問道:“在樓上的時候沒來得及講明白,我想知道你說的給錢是怎麽回事?”
“這個……”
馬保安眼神慌亂一下,接著露出僵硬的笑容:“就是我說錯了,沒那回事兒,你們也別多問了。”
看來這件事情在他腦海中很重要,就連秦芸的蠱惑能力一時間也沒有成功套出話來。
“讓我來吧。”
夏仁拍了拍秦芸的肩膀,自己說道:“其實說是校長的朋友,我們之間的關系也並沒有這麽好,之前就說了,旁邊這位是我的表弟,正打算把他介紹到這裡改一下壞毛病。有錢賺當然好,但是校長好像故意沒有跟我提起,你要是能告訴我,等拿到錢,我肯定拿出來一部分感謝你。”
馬保安明顯有些意動:“真的?”
夏仁表情真摯:“我騙你幹什麽?”
又是這句話……
劉秀秀看向馬保安的眼神,頓時帶著些憐憫。
馬保安猶豫一下,緊接著像是回憶起了什麽,搖搖頭說:“那你自己問校長好了,我真的不能跟你說。”
能夠掙一份外快當然好,但是要讓領導知道是他告的密,那他的工作就直接沒了。
“既然你不願意說,我也就不為難你了。”
夏仁看起來並不失望,臉上依舊帶著笑容。
馬保安因為放過這次機會,心裡感覺很是惋惜,正打算離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大腦明明已經下達了移動的指令,但是雙腿卻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感覺不到任何反饋。
接下來,他就發現,不僅僅是雙腿,眼皮、手指、嘴唇……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器官聽從大腦的指揮。
我這是怎麽了!
他一下慌亂到極點,下意識的想呼救,但喉嚨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然後他看到,面前那個姓夏的年輕人,還在對自己笑。
這笑容讓他從心底感覺到恐懼。
是他搞的鬼?
可是,怎麽可能……
“掰斷一根手指。”
夏仁突然說。
馬保安驚恐的發覺,對方說出這句話以後,自己剛才不論如何都沒辦法控制的雙手,竟然抬了起來,左手五指張開,右手握住左手食指。
“哢!”
關節斷裂的聲音。
食指呈一個詭異的扭曲形狀,反轉過九十度,指甲貼著手背的皮膚。
馬保安眼神呆滯的看著這一幕,完全無法理解到底是什麽情況。
他很快就沒有余力去理解了。
疼!
鑽心的疼!
劇烈的痛楚瞬間湧上馬保安的大腦,他雙目圓睜,眼球止不住地顫抖著,但偏偏身體毫無反應。
“誰他媽的能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草尼瑪的!”
這個時候,面前姓夏的年輕人竟然還在笑!
劉秀秀和秦芸此時無暇關注馬保安的狀態,眼前的一幕著實太過熟悉,她們回憶起一件事。
當初在第一次遭遇無根之水,夏仁吐血住院的時候,另一個“夏仁”來到醫院打算帶走他。
當時兩人都想要阻攔,但是那個“夏仁”一句話,她們的身體就不受自己控制,只能乖乖讓開路。
那時候的場景,簡直和現在,一模一樣,可以斷定,操控她們身體的,就是無根之水。
劉秀秀當時就將這一情況報告給了基金會,得到的卻總是同樣的答覆:“繼續觀察。”
秦芸則因為夏仁一直沒有跟她解釋,所以慢慢的也就沒想過了。
那天的情況,變成了一個謎,為什麽夏仁會在深夜的秋鳴山頂被發現,他和另一個男人究竟幹了什麽,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
現在終於露出了一點端倪,劉秀秀卻產生了更大的疑惑。
“難道他倆是一個人?亦或是,當時那個夏仁已經悄悄取代了這個夏仁?”
想想就頭大。
她們沉思的時候,馬保安還在受苦。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夏仁問道,同時解開了一部分限制。
馬保安發現自己能夠說話了,張嘴就是一句:“操……”
“還挺頑強,兩根手指。”
“……”馬保安。
誤會啊!操是語氣詞,不是想要罵你啊!
“哢!”
他的手擺出了一個怪異的六字型。
“現在呢?”
夏仁繼續問道。
馬保安臉色蒼白,額頭冷汗直冒,嘴唇顫抖著說道:“我說,我說,每介紹一個學員過來校長獎勵一萬盟幣,但是必須要是條件合適的學員,不然不收。”
他很害怕,但同時也很委屈,你他娘的都會超能力了還缺這點錢嗎?還有我之前幹嘛要嘴欠說那句多余的話。
“條件合適的學員?什麽樣的條件才算合適。”
馬保安這次不敢猶豫,快速說道:“首先學員的家庭不能有錢,那種父母喜歡賭博之類的最好,其次學員在家庭的地位不能太高,至少不是獨生子女,另外我們收錄學員之前,家屬要提前簽一份生死狀,就是學員在這裡受到體罰,甚至是意外死亡,家屬也都能夠承受,不簽協議的也不收。”
“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樣。”
夏仁想了想,問道:“來到這裡的學員有多少能夠活著出去?”
馬保安聽到這個問題遲疑了半秒,接著咬咬牙,說道:“據我知道的很少,父母主動送過來的學員有,但是不多,大部分還是經過想要拿錢的熟人介紹來的。這裡條件很惡劣,經常隔一段時間就有受不了的,或者自殺,或者意外死亡,而學校會和那些家屬提前談,說孩子死了會給二十萬的賠償費,如果家屬表現出願意接受的態度,學員接下來多半就出不去了,如果態度堅決,不願意接受,那麽沒過多久就能出去。”
他害怕極了,不管對方問沒問,只要是他知道的,都一股腦說了出來。
怪不得齊珊珊和穆陽蘭的父母不出面,原來是早就談好了價格。
根據他前面所說,能出去的學員很少,看來還是願意接受的多。
夏仁簡單消化了一下這些話,又問道:“那死去學員的屍體會被運到哪裡去。”
馬保安臉色著急:“我只是個保安,這個我是真的不清楚。”
“再掰斷兩根。”
“別……”
“哢!”
馬保安渾身冒著冷汗,一隻手掌已經完全廢了。
“看來是真的不知道啊。”
夏仁問都沒問,感歎道。
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自己的小命都掌握在對方手中,馬保安也不敢表現出一點憤怒的情緒來。
秦芸想起他在樓道相遇時說的那句話,問道:“你也介紹自己的親人來過?”
聽到這個問題,馬保安支支吾吾,最終說道:“嗯,我朋友曾經有個侄子……”
“你朋友的侄子還活著嗎?”
馬保安眼神不敢看秦芸,想要撒謊,又怕右手也不保,於是說道:“沒,他來第二個月想逃跑,結果手掛在電網上掛了兩個小時,被電死了。”
“真不是東西!”
劉秀秀憤恨道。
夏仁沉吟一下,說道:“持刀衝進市中心的警署然後找到一個叫黃秋遠的人捅一刀最後報警揭發曙光中心和走到馬路上被卡車撞死,選一個吧。”
馬保安張了張嘴,很想說還有沒有第三個選項,但以這家夥冷血的程度,自己要真的這樣說,恐怕迎接他的下場會更慘。
想到自己莫名遭此厄運,未來恐怕再也沒有前途可言,馬保安眼角噙著淚水,說道:“我選第一個。”
“真乖。”
夏仁拍拍他的肩膀,收回無根之水,鼓勵的語氣說道:“趕快去吧,你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對了,別說見過我,否則……”
馬保安連連點頭。
從這片荒郊野外跑到市中心,一個小時勉強夠用,中途他沒有任何時間來冷靜下來思考。
望著馬保安捂著手臂奔跑的背影,秀秀琢磨著夏仁剛才那句話,有些疑惑:“你跟黃秋遠有仇嗎?”
沒想到夏仁顯得很是意外:“沒有啊,他是我朋友,幫了咱們這麽多,怎麽會有仇呢?”
“那你……”
“你不懂。”
夏仁微微眯了眯眼:“正所謂有朋自遠方來。”
劉秀秀還等著他下半句,然後並沒有下半句。
他發現自己在夏仁身邊待得足夠久了,卻越發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什麽。
幾人隨後在曙光中心又逛了一圈,再沒有發現哪裡存在異常。
這裡不久後就會被基金會接管,到時候可以徹徹底底的清查一遍,所以也就沒有繼續調查的價值了。
時間來到中午十二點半,他們離開曙光中心,坐車開始回家。
夏仁邊開車,便梳理著今天所遇到的一切細節。
刨除掉食屍鬼,像曙光中心這樣的機構,其實並不罕見, 至少木星市肯定不只有這一家,只是其余的機構大概沒有這麽黑暗的目的。
他忽然想起那個在劉傅生家發現的感染體,劉建是個小偷,整天遊手好閑,他父親只是個開小面館的,文化程度也不高,自己也喜歡賭博,經常輸錢,對劉建疏於管教。
但就是這麽一個缺點很明顯,作為父親來看,不怎麽稱職的人,卻從來沒想過把兒子送進這樣的機構“糾正”一下,反而在劉建失蹤後,他連面館都關閉掉,每天在外奔波、尋找,四十多歲的人,看著卻像五六十一般蒼老。
他不會管孩子,但愛孩子,所以劉建每次要錢,他明知道兒子不務正業,卻還是會給。
所以劉建的感染體提到的最後一個要求,才會是跟他說聲……對不起。
或許正因為不會管也不會愛的父母太多,才會有這麽多和曙光中心類似的結構。
汽車沒有行駛多遠,還在荒郊野外,他們看到一輛黑色商務車從他們對面駛來,交錯而過的瞬間,夏仁看到對面車輛的副駕駛,坐著一位身穿黑衣,頭戴黑色鴨舌帽的女人,她的樣貌完全籠罩在陰影之中,黑色長發透漏著光澤,胸口處唯一露出的皮膚,如雪一樣白皙。
“洛m.45k61,秀兒,查查這個車牌號。”
自從夏仁在幻象裡看到食屍鬼們的裝扮之後,他就對身穿黑衣的人,特別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