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他把剛才遇到徐強的情況跟梁婉和劉秀秀講了一遍,幾人的神情都不輕松。
事情發展到這裡,複雜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當初的預估。
上吊之繩,三類感染體,還有疑似不老會插手的痕跡,令這所學校蒙上了一團迷霧,沒有足夠的信息支持,短時間內,他們很難查清真相。
除非抓到徐強,可是對方很謹慎,就連和夏仁接觸用的都是幻術,本體隱藏在什麽地方,更是無從得知。
不過至少有一點他們能夠確定,那麽徐強絕對會對那五名欺負他的學生動手,這也是他露出的唯一破綻。
確定了下一步的行動方向之後,夏仁來到教職工宿舍,由於是臨時安排的,他的房間裡只有木床、書桌、椅子之類的簡單家具,就連被子都沒有。
不過這並不是什麽問題,因為夏仁今晚本來也沒打算睡覺。
他掏出手機,坐在椅子上,打開作家後台,開始碼字。
這樣很不方便,一根大拇指碼字的速度是遠遠比不上鍵盤的,但他沒得選擇。
追更者出現後,可以預見,將來他可能需要將全境汙染一直連載下去,至少一兩年內會是這樣,而他也不是什麽時候都能夠坐在電腦前安心碼字的,斷更一天就是一千成就點,代價太大,所以不論是否願意,他都必須要盡快適應。
凌晨四點的時候,窗外下了一場小雨,夏仁將今天的一萬字設定好定時發布,習慣性地揉了揉眼睛,而後意識到,自從收容了無根之水後,自己的身體已經很難疲憊了,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甚至就連周圍的環境溫度對他的影響,也不是那麽明顯。
距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他平躺在硬木板上,沒有脫鞋子,很快進入了睡眠狀態。
早上七點,沒有鬧鍾,夏仁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打電話的是劉秀秀:“又有受害者出現了!”
夏仁一個激靈,翻身從床上坐起來,匆忙洗了把臉,然後來到校長辦公室內。
梁婉,劉秀秀,和校長已經在等著他了。
“詳細情況是怎樣的?”
他剛進門就問道。
校長滿臉疲憊,解釋說道:“這次的受害人不是學生,而是老師,早上六點四十五左右,警署給我打來電話,說畢老師跳樓自殺了,我沒敢妄動,首先想到的就是通知你們。”
“跳投自殺?”
竟然不是上吊嗎?
夏仁和梁婉對了一下眼神,問道:“那個畢老師,是不是八年四班的班主任?”
校長肯定道:“就是她。”
夏仁無奈的拍了拍腦袋:“竟然忘記這一茬了,肯定是徐強動的手。”
“你說什麽?”校長疑惑道。
“沒什麽。”
夏仁轉過頭,對劉秀秀說:“你和那五名學生一個班,就暫時先留在學校,注意他們的動向,一有什麽情況就趕快通知我們。梁婉和我一起,去看看怎麽回事。”
“沒問題。”劉秀秀點點頭。
校長在一旁說道:“我也一起去吧,畢竟是我們學校的老師,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如果我如果不出現,對畢老師的家屬也不好交代。”
夏仁想了想,答應下來。
有著同事的身份,他們能夠順利進入到案發現場,因此也沒有聯系後勤部,三人開著兩輛車,一起前往畢老師家。
由於是上班時間,交通有些擁堵,他們趕到事發小區的時候,地上隻留了一大攤血跡,畢老師的屍體正在被抬上救護車。
“李組長?”
夏仁一眼就看到了熟人。
“你是那天跟著黃專家的年輕人。”
李組長走上來,跟他打了個招呼。
“我可以看一下屍體嗎?”
夏仁指著旁邊的救護車。
李組長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是同意道:“可以。”
夏仁和梁婉一起走過去,校長猶豫一下,沒跟著。
“你們和死者是什麽關系?我事先說好,屍體的現在的模樣不太完整。”
急救醫生警告道。
“我們是同事。”
夏仁無視他的警告,直接掀開沾血的白布。
看到屍體的樣子,梁婉眉頭忍不住皺了一下。
“真慘。”
正如急救醫生所說,屍體的臉部已經完全看不出本來的樣子,頭骨破碎,腦漿溢散出來,和黑色的頭髮混雜在一起,下巴向左傾斜到可怕的角度,一眼看上去,整張臉全是血汙,甚至分不清眼眶原來的位置。
當然,也看不出她死亡時的表情。
夏仁接著將白布掀的更高,表情愈發凝重:“她本來就沒穿衣服嗎?”
“嗯。”
急救醫生點點頭。
夏仁把白布放下來,轉身來到畢老師跳樓的地方。
摔成這樣,肯定是臉部著地,而且墜落的樓層不會太低。
夏仁看著灰色地磚上浸滿的血跡,然後抬頭仰望。
李組長走了過來,看到他的樣子,疑惑問道:“你過來,也是查案的?”
根據上回的經歷,他下意識的認為,這個年輕人也屬於警督系統。
夏仁沒肯定,也沒有否認,而是說道:“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你是說……”
“這棟居民樓一共十二層,路面距離居民樓足有兩米多的距離,中間全是草坪,如果是正常跳樓,受害人應該是摔在草坪上,而陽台都裝有防護欄,根本沒有立腳點,除非她從天台上助跑跳下來。”
這點不用他說,李組長也早就想到了:“初步判斷這是一場凶殺案無疑,可是通往天台的門一直都是鎖著的,受害人家中的陽台窗戶打開,我們在陽台上發現了她的拖鞋和指紋。受害人身上有被暴力侵害的痕跡,奇怪的是沒有發現男性的精斑,具體還需要等法醫屍檢結果。”
他很自然的將夏仁也當做了可以討論案情的同事。
夏仁砸了砸嘴,剛才看到屍體狀況的時候他就懷疑,沒想到真是這樣,不愧是青春期的少年。
“受害人是單身嗎?”
“不是。”
李組長回憶著剛才到手的檔案,說道:“受害人有丈夫,不過最近在外出差,還沒有回來,”
“我想上樓去看看。”
“可以。”
李組長沒有拒絕。
畢老師住在十樓,夏仁他們帶著鞋套和頭罩進到屋裡轉了一圈,發現除了臥室裡的床單凌亂之外,家裡其余的地方都很整潔,臥室的書桌上擺滿了厚厚的書籍和教案本,大概是通風不好,空氣中飄蕩著一股極淡的鹹腥味。
沒有掙扎的痕跡,可能徐強用幻術操控了對方。
梁婉掏出符紙在大床上貼了一下,上面舊印的圖案立刻顯現出來,表明這裡遭受了汙染。
夏仁來到陽台,看到了邊兒上擺放的一雙棉拖鞋。
他伸頭朝下面看了看,心裡推測著各種可能性,覺得畢老師大概率是被扔出去的。
確定了是徐強做的後,夏仁便準備離開,畢老師死後,對方的下個目標,肯定是那五名學生,劉秀秀一個人不知道能不能應付過來。
臨走之前,他對李組長囑咐了一句:“這個案子你最好還是交給黃秋遠比較好。還有這個房間,最好不要待太久。”
剛才梁婉的那一張舊印,並沒有能將汙染完全消除。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李組長問道。
夏仁沒有和他過多的解釋。
下了樓,校長還需要去警局做個筆錄,講一下畢老師最近在學校的情況,他們倆擔心劉秀秀的安危,著急回到學校,就沒有一起。
“放任一間被汙染的屋子,不會出什麽問題嗎?”
車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夏仁將心中的疑問講了出來。
梁婉解釋說道:“按照你的說法是感染體對吧,它們誕生的條件也很苛刻,沒那麽簡單的。而且我手中的印紙可不想鈔票一樣能夠源源不斷的製造出來,在基金會裡,只有c級以上的調查員才有資格申領,並且數量被嚴格把控,那間屋子的汙染沒有那麽強烈,剛才用的那一張就夠我心疼了。”
夏仁還是第一次知道,怪不得昨天晚上去鄭朗家家訪之前跟她多要一張都不給。
梁婉回答完問題,就低下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們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八點半了,剛走到教學樓,袁主任就找了過來,在他身後,還跟著八年級的年級主任。
“畢老師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唉。”
“有什麽事嗎?”
夏仁打斷他的感慨,問道。
袁主任搓了搓手,他今天的精神狀態更加差了,髮型都沒有昨天整理的那麽仔細,露出了頂部的一片光滑。
“是這樣的,畢老師本來是教三個班的語文,今天上午排的課是滿的,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一時間人手不足,所以想請你在第三四節代一下四班的語文課。”
“這個沒問題。”就算對方沒有來找自己,他也要留意四班的情況,如此正好。
袁主任松了一口氣,他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隨後就離開了。
夏仁抬頭望了一眼天空,自從他們進入校園開始,已經下了兩場雨,但是頭頂的烏雲就一直未曾散去,由於凌晨的那場小雨,空氣中濕度很重,泛起的薄霧到此時也沒有消退。
他呼吸了口冰涼的空氣,讓自己疲憊的大腦清醒一些,隨後開始在校園裡閑逛,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麽線索。
上吊之繩不知道還能不能出現,現在又冒出來一個徐強,讓他們一直處於被動狀態。
現在汙染還沒有爆發,那些億萬年前就來到藍星的古老種族們隱藏於世界各個角落,以及……舊日支配者。
“真是頭疼。”
夏仁撿起了過去兩年積累下的習慣,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
……
“文若,你今天怎麽不太一樣?”
冬梅手肘撐在課桌上,雙手捧著下巴,狐疑的目光看著她。
鄭文若沒敢跟她對視,低下頭,小聲說:“哪裡不一樣?”
“哪裡都不一樣。”
冬梅歪了歪頭,忽然一隻手伸過去,摸摸她束在背後的頭髮,驚訝說道:“你頭髮怎麽好像長了不少?”
鄭文若撥開她的手,弱弱地說:“肯定是你看錯了。”
“是嗎?”
冬梅更加疑惑,正要追問的時候,教室角落的喇叭響起,上課時間到了。
夏仁拖著步子,滿臉頹廢的走上講台,站定,然後歎口氣:“今天由我來給你們代課。”
“嘩”
底下一陣歡呼聲。
學生們都對這個長相帥氣,且喜歡講故事的年輕老師抱有很大的好感。
冬梅看到同桌鄭文若仰著頭,好像又看呆了。
“嘿嘿,還說你不喜歡這個老師,等下課看你拿什麽否認。”
……
……
兩節課很快過去,中午吃飯時間,三個人碰了一下頭,都表示自己毫無收獲,整個上午,徐強連頭都沒有露一下。
劉秀秀陪著梁婉去校園裡逛逛,夏仁一個人轉了一會兒,想起前天下午第一次見到徐強的地方,於是再次來到那棟教學樓。
旁邊的那個廢棄教室已經換了一把新的門鎖,夏仁左右看看沒有人,伸出觸手扒住頭頂通往天台的入口,將自己抬了上去。
站在天台上, 可以俯瞰大半個校園,他乾脆盤腿坐了下來,靜靜的往著下方的學生們來來往往,順便還看到花園裡有兩個學生在偷偷親嘴。
過了一會兒,身後傳來動靜。
夏仁轉過頭,一個學生也爬到了天台。
雙目對視,鄭文若有些慌亂,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過來吧,聽話,不然我跟學校舉報你違紀。”
夏仁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鄭文若先是驚訝,然後無可奈何地咬了咬嘴唇,走過來。
夏仁上下仔仔細細地打量她一眼,雖然身穿著寬大的校服,但她本身的容貌和身材就不錯,如果進到大學裡好好打扮一番,肯定能夠成為校花級別的女孩子。
“別害怕,坐我旁邊。”
鄭文若在猶豫。
“放心,我不會對你做太過分的事。”
夏仁繼續說道。
聽到這話,鄭文若更加猶豫了。
“私自來天台,被學校知道,可是要記過的。”裸的威脅。
沒辦法,鄭文若再不情願,也只能坐下來。
夏仁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對方面色發紅,他才摸摸下巴,說道:
“你不是鄭文若。”